第4章 苏家祖坟（1/1）

时光匆匆而过，在我十四岁那年，奶奶去世了。在去世的前几天，奶奶似有所感，那几天她拉着我说了很多的话，回忆了我来到村子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小泠都十四岁了。小泠啊，奶奶知道你藏着很多心事，你不想说奶奶也就不问了，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够了。你也长大了，什么事也有自己的主张，但无论如何奶奶都希望你过得开心。自古以来，相夫教子好像是每个女子都该做的事，但奶奶不这么认为。若你日后遇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奶奶会祝福你，若遇不到，奶奶也希望你不要去委屈自己。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奶奶都会支持你。以后，奶奶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说什么呢，奶奶定会福寿绵长。’’‘‘你呀，算了，不管怎么样，答应奶奶一定要好好的。’’‘‘好，奶奶说的话我都会记在心上，不会忘记的。’’‘‘嗯，好孩子。’’

奶奶是在初秋的一个中午去世的。那天，奶奶刚把为我准备的及笄礼物做好，那是一条湖蓝色的流光裙。奶奶说，及笄对女子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她没什么能给我的，便亲手做了这条裙子。我问过奶奶，离我及笄还早，为何如今就开始准备了。奶奶说，提前准备总归要好些，免得临到头了，着急忙慌的，容易出错。衣服做好后，奶奶将她收到了柜子里，说她有些困了，去睡一会儿，可这一睡便再未醒来。流光裙做好了，可奶奶却看不到我穿上它的样子了。大家都说奶奶是寿终正寝，无病无痛，是喜丧，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是啊，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呢，比当年祖父去世时还要难受。

从我年岁稍长些起，我便很少为什么事伤心，包括生离死别。人总有一死，谁也逃不过。所以当有人过世，看到那人的亲朋好友悲痛欲绝的模样，我都不大理解。如今，我似乎终于懂了。我感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儿，明明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却因为没有奶奶的存在，变得无比的枯燥，漫长。

奶奶离世后，我的日子过得有些糊里糊涂的，我好像突然之间就不习惯这样的生活了。三个月后，我回了一趟云州，悄悄去了一趟苏家祖坟。那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只是好想好想见见他们。看着祖父和父母的墓碑，万般思绪翻涌，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祖父，爹，娘，这么多年都没能来看望你们，是泠儿不孝。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人生。扶柳村很好，它就像是一个隐匿的世外桃源。大家也都对我很好，尤其是奶奶。她会给我做甜甜的糖糕，会亲手为我缝制衣服，会在我睡不着时给我唱歌谣哄我入睡。没有奶奶和大家，我可能早就葬身荒野了。’’

‘‘泠儿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有你们爱我，有二伯父他们关心我，又遇到了奶奶他们。能被这么多人在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不过，奶奶前段时间过世了，我想她了，也好想你们。这些年，我不敢回来，也不能回来，可我真的忍不住了，想见见你们。苏家这些年在大哥的手上蒸蒸日上，祖父，大哥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在来的路上，我听说大哥和沈家小姐沈云微定亲了，未来嫂嫂冰雪聪明，秀外慧中。和大哥情投意合，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大伯父又接手了他原本的产业，如今的口碑倒还不错，不会让祖父失望了。就是两家偶尔还会因为我而产生争执，不过总体上，苏府是越来越好了。’’和祖父他们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我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还有我所了解到的关于苏家的事都说了。‘‘好了，打扰了你们这么久，我也该走了。以后，泠儿会常来看望你们的，可不许嫌我烦哦。祖父，爹娘，你们在天有灵，看到如今的苏府也会欣慰的吧。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在我出城时，远远地看到了大哥，看样子应当是外出刚回。和当初那个眉目清隽，温文尔雅的少年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长大了，添了一份沉稳。不知为何，从小我便觉得大哥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我们前世便是兄妹一般。看着意气风发的大哥，我想这样就很好，不必相见，就这样各自安好。

之后的日子里，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回云州一次，和祖父他们说说话，讲讲云州如今的变化。在我及笄那日，我穿上奶奶为我做的衣衫，去她坟前祭拜，这样就当奶奶见过了。‘奶奶，我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您看到了吗。’时间一恍晃，又是两年，这两年间发生了很多事。大哥成婚了，婚礼很盛大，十里红妆，八台大轿，风光迎娶。让旁人艳羡不已。苏府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大伯父改变了很多，协助大哥一同处理事情。大哥还是不肯放弃找寻我的踪迹，而大伯父在我的事情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几年前，若不是府中老人轮番相劝，大哥恐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解了大伯父的禁，让他重新接手家中生意的。也幸好，大伯父虽有野心，但经了这么一遭，什么不轨之心都没了，老老实实的协助大哥管理好苏家。儿时的小恶霸，荣彦堂哥也改变了不少。为人变得谦逊了很多，如今认认真真的读书，好参加来年的科举，我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哭着闹着不肯读书的堂哥，会这么厉害。扶柳村还是如往日一般，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朴素平淡却温馨和睦的日子。这样的生活若能一直过下去，倒也不错。蝉鸣声响起，夏天也悄然而至，而我如今平静的生活也即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