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长相思……高辛玖岚（1/1）
追思上古，混沌初开，清浊两分。
人、神、妖三族混居，神族得天独厚，寿命悠长，妖族亦能借天地灵气修炼强大，人族虽为短生种却也百折不挠，生生不息。
俗世间有皓翎、辰荣、西炎三大国度，原本维持着三国鼎立局面，可从辰荣大将军赤宸掀起战火后，天下便又沦陷于烽烟中。
西炎王姬西陵珩嫁与皓翎后，诞下双生姐妹，姐姐大名高辛玖岚，小字云儿，小一些的妹妹则取名高辛玖瑶，乳名小夭。
生下女儿后，西陵珩原本打算不问世事，只一心将两个女儿养大，求个顺遂无忧，谁知战火骤起，乱世中哪怕是尊贵的王姬也无法保全自身。
得到故国西炎与辰荣战场的消息，面对兄长被困，她秀美的脸上满是忧愁。
作为西炎高贵的王姬，她放下骄傲，生平第一次向丈夫皓翎王祈求，盼他能派遣援军救助，为此不惜自断小指。
但皓翎王为了保全实力选择见死不救。
西陵珩失魂落魄回到宫殿，小女儿小夭在树下荡着秋千，不谙世事的脸上天真无邪。
她苦笑，再进内殿，长女玖岚端正坐在案前，面上却是少年老成的严肃。
“母亲得到答案了？”她开口，声音稚嫩，话语却是沉着冷静的。
“是。”
西陵珩知道长女的不凡。
她十分早慧，天资卓绝。
单从相貌看，长女最像她，可那冷酷决然的性格却分明是那个人的。
反倒幼女小夭，眉眼是他的模样，个性却天真烂漫。
西陵珩心中复杂难言，只看着玖岚，眼眶略红道：“你们可愿意和我一道回西陵。”
她决心要回去，只是无法舍下一对娇女。
“去哪里？”小夭快乐地从殿外跑进来，像只雀鸟。
“去你外祖母那。”西陵珩道。
“好！小夭也想外祖母呢。”
小夭很是高兴，立刻想到外祖母慈爱温暖的怀抱还有舅父家的玱玹哥哥。
接着，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自己依赖的姐姐：“阿姐也去吗？”
玖岚放下手中的书简，温和道：“自然。”
只是她们这次去等来的不是阖家团圆，而是生离死别。
只因西炎四皇子战死，后查清内因竟然是九皇子轩辕夷澎因个人恩怨私自拦截书信导致军情延误。
在四皇子葬礼上，四皇子妃也就是玱玹的母妃手刃轩辕夷澎后自戕。
他们这群孩子被大人牵着，目睹这残酷的一幕，玱玹声嘶力竭扑向母亲，却被截住，只能眼睁睁瞧着她倒入坟茔。
小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美丽温柔的四舅母会杀了九舅舅然后自杀。
她尚且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却已见证死亡。
而玖岚还是冷静的，平静如湖的眼中倒映这一切。
西陵珩揽着两个女儿，一双清透的眸子明明灭灭。
事情就这么仓惶收场，往日欢声笑语的朝云峰悄然沾染上悲怆的气息。
小夭小心翼翼靠近一朝失去双亲的玱玹，手里捧着鲜红的凤凰花。
“玱玹哥哥，不要伤心好不好，小夭会陪着你的。”
玱玹瞧着烈焰般盛开的花，想起那日母亲飞溅的血，也是一般鲜艳。他扯了扯滴水未进因而干枯的嘴唇，终于还是说不出话来。
玖岚进来便看到这样的情景，她心中素来沉寂，不懂如何安慰别人，只好默默地站在两人面前。
小夭见她来倒像抓住救命稻草般。
“阿姐，你也来劝一劝玱玹哥哥，不管怎样，我们都在，快叫哥哥别伤心，我们不会分离的。”
不是的，人生除非不相见，否则总须参商两别。
玖岚的心中很清楚，但她知道此刻不该说出来，于是只能干巴巴安慰道：
“别哭，哀恸伤身，这必然不是舅父舅母他们愿意看到的。”
“对！”小夭赶紧道：“一定要珍重自己，我母亲说爱你关心你的人若见你不好，比你还要心碎。我们都爱玱玹哥哥，你一定要好起来。”
“好。”玱玹红着双兔子眼看她们，哑声道。
站在门口听着的西陵珩悄悄抬手，拂去眼角一滴泪珠。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露出半分脆弱。
皓翎王发来信笺要她们回国，但西陵珩却回绝了，她不敢再信他。
后来几天，玱玹慢慢恢复过来，饮食也正常了，脸上终于多出些血色。
玖岚命人在朝云峰的凤凰林中搭了个秋千，小夭拉着玱玹去玩。
往日都是玖岚推着她，现在她非得玱玹坐在那，鼓足劲推着哥哥飞起来。
“玱玹哥哥，飞起来就不会难过了，忧愁也会飞掉。”
玖岚默默看着他们，离开了凤凰林。
她去拜访外祖母，却听到母亲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父君属意我上战场。”
外祖母西陵缬的声音沧桑疲惫：
“你我都知他怀的什么心思，阿珩，你若不愿去我必然会护住你与云儿她们。这些年我早已累了，也不欲管他，只有一件，我绝不会再叫他为权势伤你们半分半毫。”
“不。”西陵珩哀道：“只有我能阻止那个人，这场战争早就该结束，我真的……不想再痛苦下去了。”
“何必？”
“我虽死不悔，但一双女儿，她们身份特殊只怕遭人利用……师父，我想将云儿与小夭送往玉山西王母处。”
西陵缬沉思片刻，苦笑道：“也好，我只怕时日无多，到底护不住女孩儿家。”
又出现了，那个人。
玖岚低下头，明白母亲口中指的是谁——辰荣大将军赤宸，大荒传闻中杀人如麻的魔头。
她出生起便有记忆，忘不掉某日，一个身着红衣，眉目狂傲俊美的男人穿过重重封锁来到母亲身边的样子。
母亲看向他的眼神复杂浓烈，令她心悸。
慢慢的，玖岚心中逐渐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当然她并不害怕，只觉得有些麻烦，但来日未必不能运作一番。
至于母亲口中的“玉山”，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遗世独立，地位卓然。
她计划韬光养晦，去那修行是最好的选择。
玖岚没有进殿，转身往外走，心中多番盘算，想着眼下如何破局。
虽心向往玉山，却也放不下母亲和小夭，尤其母亲。
玖岚有预感西陵珩此去战场凶多吉少，哪怕活着回来身份也尴尬。
浩翎或许不能回去了，西炎的外祖父也不可信赖。
徒有尊贵的身份，天下之大却无人能担保护得住她们母女三人。
至于生父……
呵，身为将军，心中装满情爱，如此岂可依靠。
她从未对他生出一分一毫感情，甚至动过杀死他好保全母亲与妹妹的念头。
唯有靠自己。
玖岚在心中反复告诫道：唯有靠自己，母亲、妹妹都须得自己护着。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何等伟力，她为何不能？
身为神族，漫长的生命若不能登临至高之境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