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魏大人(1/1)
时水晃悠着腰上的翡翠祥兽八宝串,一路被带到小魏大人的院子。奇怪,这院子和之前那黄铜仙鹤院可不一样。时水留着心眼,并未动声色。
管家径直撩了竹帘进去禀报,转身带了时水进屋。时水抬头看见两位公子分坐桌边,一位分明是那日穿着锦袍假笑的魏公子。另一位岁数偏大,脸色微黑,一脸严肃。管家向时水介绍:“这位是咱魏府的公子,旁边那位是公子同窗。”
时水看也不看,朝着锦衣男子抱拳道:“魏公子早安!”
这话一落,那公子忽地笑了,心道这丫头记仇啊!
管家忙道:“诶小姐,错了错了,这位才是咱们公子。”
时水瞪着大眼睛一脸无知,说:“怎么错了?这不是魏公子么?昨儿我在院子里迷了路,魏公子给我指路呢。”
“诶这~~~”管家一时笑也僵住了,眼见着这里头怕有些误会。
只听锦衣公子忽地站起来,躬身弯腰说:“在下江南骆新莲,昨儿没来得及和小姐介绍,是怕唐突了小姐。”
时水咬着后槽牙心道:假面人这会儿倒是斯文有礼,还称我小姐呢。哼,懒得理你。遂看向小魏大人道:“给魏公子请安,小女时水。”
那小魏大人从时水进屋到现在连头也没抬,啪一声放下茶盏。从袖里掏出一张银票,捏着一角,起身走到时水身边,把银票塞到时水手中。冷着声音说了一句:“快滚!”
时水愣在原地,看着那人掀帘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手上的银票,五十两的面值。“这?”
管家差点没当场石化,恨不得这会儿魂儿先飞了。尴尬至极,只好哈哈两声:“啊哈哈,你大哥给的零花钱,拿着吧。”
时水又看向屋里唯一一位泰然自若,稳坐着饮茶的人,他叫什么来着?
哦,那人仿佛察觉了时水,上下打量着小姑娘,咧嘴一笑说:“时水姑娘今日倒是像换了个人呢,魏叔有心了。”说完也起身,朝二人拱拱手,走出门。
屋里一老一少对看一眼,时水说:“老炮叔,陪我吃个早饭吧。”
说得这么可怜巴巴,老管家自是把人领回院儿,一桌儿上吃饭。
时水在小魏大人屋里得了冷脸,管家不停地安慰:“咱家公子就是一个人惯了,好不容易有位媳妇过了聘,又跑了,这两天不得劲儿吧。”
“老炮叔,小魏大人为何娶不到媳妇?”
“诶,能有什么为什么,命苦吧。诶,小姐,你多点,一会儿吃完饭,老奴让彭哥儿带你去城里逛逛。”管家显然不想提及他苦命的少爷为啥娶不到媳妇。
时水心善,不想揭人伤疤,想着早晚能知道前因后果。诶?不对,自己待不了几日就要走了,管他呢!
时水这边吃饱喝足,那早上冷了脸的小魏大人,临出门还绷着脸。身旁的骆新莲笑着拿扇子敲他:“怎么还冷着脸,倒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哼,走开。”小魏大人眼风都没回他。
“你莫不是气那时水姑娘拐了你媳妇?”骆新莲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有完没完?”这回小魏大人回头,瞪了他一眼,“我此生不娶,你还不懂我?”
骆新莲收了笑脸:“我懂你,你爹懂你么?这小姑娘孤身一人进了魏府,出不出的去,就未可知了。”
小魏大人哼了一声,牵过门房抵递来的马,正准备上马,被骆新莲拉过马头,正待要瞪他一眼,就听他说:“防火你想冷着脸赶人,这是做给魏叔看的。可惜,魏叔只怕又要装瞎了。”
“别叫我防火。”小魏大人伸手抢缰绳,骆新莲却没撒手。
“诶,防火,再没人比我懂你,你今早这番苦心,只怕那小姑娘不但不领情,指不定要哭鼻子呢。”骆新莲又咧着嘴,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那你就去哄哄人家。”小魏大人斜眼刮了骆新莲,抢过缰绳一路扬长而去。
骆新莲放下嬉笑的神情,抬腿朝着城中最大的赌场走去。
这一大早,赌场还没开门,骆新莲身后不知何时跟上来一个瘦高汉子,引着人进了赌场后身。一栋小楼里,几位商人已等在一间开阔大房中。
骆新莲昂首阔步进了屋中,几位商人立即朝着他跪下行礼,高呼着:“参见家主。”
原来,这位在魏府门口龇牙咧嘴的江南骆新莲,正是临江府三百年骆家的现任家主。来见他的,正是骆家在闽州及两广地界的商行掌柜。签着卖身契的掌柜,有几个世家大族能拎出十几位来?偏骆家霸道,掌握银钱命脉的商行都是签着卖身契的家生子来做。正所谓生人死契,规矩之严,连南都的谢家都不可比。
听到过这规矩的,没有不骂骆家心狠,做生意哪有给掌柜签卖身契的呢。甚至有人,还背地里骂骆家毫无慈悲喜舍。
此时毫无慈悲喜舍的骆家主伸手挨个扶起几位掌柜,笑着说:“辛苦各位一大早赶过来。打通南洋水运商队的许可,咱们就可以支船出海。”他拿起桌上备下的点心,吃一口,接着道:“我这边在魏府伺候好魏老督司。诸位掌柜,该筹备货运的,押镖的,水上通路拜神的拜神,问路的问路。把东南这一条路蹚出来,就够咱们骆家再吃一百年。”
“不知家主在魏府可有难处,需要属下们协办的?”一位老掌柜拱着手问道。
“陈掌柜有心了,魏府这两日出了点家事,倒在我意料之外。”众位掌柜都是人精,骆家主倒也常愿意和他们讨讨商量。
“本来这次打算接着魏防火大婚,和魏督司求来南洋海船停靠和卖货的许可。毕竟人逢喜事。”骆新莲抬眼望着窗户外的蓝天白云,给诸位掌柜讲起了家长里短。
小魏大人: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防火!
说是家长里短,却牵动着他们这趟生意能不能成功的关键,没有海事督司的许可,任你谁家的海船也靠不了岸,你就是带来馒头大的珍珠,也休想卖出去。为着这个,十几个老头子炯炯有神地瞪着骆家主,说着这两日府中情况。
要想说通魏督司,一个字,难。这督司不贪财不好色,多一个字不说。开放南海三个月了,整日里就打打杀杀的练兵。求着开海运许可的商家,他连面都不见,脾气古怪至极。
这厢年轻的骆家主与众掌柜头脑风暴,那厢时水姑娘蹬着新换上的鹿皮小靴,跟着个汉子出了门。
仔细看着汉子,嘿,不正是那晚上在客栈的领头人?
“哟!原来是你!小女时水。”时水见了人,大方地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