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合理的修仙世界3（1/1）
微风拂面，星河灿烂。
杨七九呆呆地坐在院子里，头顶上的夜空倒映在虚无的眼睛里。
旁边的桌上放着两碗菜。
一碗是清心豆腐，杨七九一直都学不会的一道菜。
一碗是清水白菜，杨七九学会的所有菜里做得最好的一道。
边上更是馒头米饭管饱。
这些都是给某人准备的。
这个某人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人。
杨七九其实从未和他约定过什么，但是每次自己想见他的时候，他好像都能及时出现。
等待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即便是看着以前从未见过的夜空和在竹林里飞舞的流萤也一样。
所幸，这次依旧没有等太久。
某个圆滚滚的家伙，哼哧哼哧的推开了院门。
“七九哥……！你可不知道呀！”邱胖子挪到凳子上，还没来得及喘上两口气，就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天自己身上发生的悲惨经历。
“七九哥，我师娘看我减肥偷懒，把我的宝贵收藏全都收缴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
看着邱胖子浑圆的身型，杨七九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但是，杨七九突然想到。如果破境成功了的话，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身形呢。比如那几位老神仙的脸不就是完全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吗？
“邱胖子，你是成功破境了对吧……”
“嗯?”
邱胖子满脸无辜。
“我什么时候破境了呀，要是能破境的话，就不会被我师娘赶着去减肥了！”
“好吧……”
杨七九感觉自己的希望瞬间落空了。
“额，七九哥……这些菜是，是给我准备的？”
邱胖子的眼睛都看直了。
“嗯，这都是给你的。”
“真的？七九哥！你对真是我太好了！”
邱胖子猛得扑到桌上，双手动得的快如闪电。
“对了，邱胖子。你知不知道灵剑门有一位掌门叫杨婉儿？”
杨七九随口一问，邱胖子竟然呆住了，连夹到口里的菜都忘了吃。
“嗯？邱胖子，怎么了？”
“哦！哦！没事儿！就是突然想起了些事情。七九哥是想问婉儿师叔对吧。我知道的。”
“等下，婉儿，师叔？”杨七九有些惊讶。
“对呀！婉儿师叔是现在灵剑门的代掌门，一个人掌管整个山门的大小事宜。不过他们灵剑门总共也就三个人，加上她也是四个人，不过一掌之数。”
“也就是说，这个婉儿，是你师父的师妹？”
“现在确实是这样，但是她其实一开始是我师父的师弟的徒弟，后来才重新拜师成了我师叔的。”
“你师父的师弟？”
“对，那个原来的灵剑门掌门人。”
“那他……”
“在某次宗门试炼中失踪了……这是对外面的说法。”
邱胖子满意得抹了抹嘴。
“他就是走火入魔了，被关在剑冢里。”
“走火入魔？”
杨七九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破境开尘，化尘入微，归元守一。这是现在比较公认的修行境界划分，也是比较受大家认可都修行方式。寻常修行人都是先破境，然后化尘，再经历数年的积累达到归元境界。但是，之后就不知道喽。”
邱胖子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但是按照我了解到的，这句公认的口诀其实还有下文，全文应该是破境开尘，化尘入微，归元守一，然后——羽化飞仙！”
等下，羽化飞仙？
“邱胖子，羽化飞仙？这个仙是什么意思？”杨七九急忙追问。
邱胖子好像完全料到会有这番问答，好整以暇地塞完了手里的东西。
“不知道，目前来说，也没人成功做到修行到那个境界。”
“所以，也没人知道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邱胖子一副故作高深的表情。“但是，很奇怪的是，所有我能找到的资料里，几乎也没人提到这个字。就好像，有什么人故意把这后面半句藏起来了。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七九哥，我是谁呀！青阳郡太守邱云的唯一亲儿子！老头是如今庆国三大御史大夫之一的邱木！神剑宗副掌门可是我老祖宗那一辈的！我想知道的事情，还能有我不知道的？”
说这话的邱富贵不但没有那种傲气，反而有种小人得志的恶心感觉。
这让杨七九在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啥，但是感觉很牛的样子的时候都忍不住朝他踹去。
谁知，那邱胖子像个球一样一滚，熟练地滚过这一击。然后站定，以一种非常得意的表情看着杨七九。
那上挑的眉毛很难不让杨七九猜想他这个动作到底是预判还是熟能生巧。
“你说有人把后半句藏了起来是什么意思？”
“嘿，这就要从我发现后半句话的事情开始说了，七九哥，你没有听说过吗?”、
“什么？”
“修仙是一句谎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句话一出来杨七九有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但是这和自己好像没什么关系不是吗，且不说这句话是真是假，自己可连修行的路都没开始呢。
“什么意思？你们这些修行的家伙也会相信这种流言吗？”
“流言？不，不，不。相反，知道这句话的人可少的可怜。”
“？”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按照道理，修行这种最方便追求力量的方式应该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对吧。就算要去拼一拼生死，成功的结果也算值得的不是吗？”
“而且，按照修行的发源来看，不应该是能修行的人越多越好吗？但是除了这些个隐世宗门，凡间却很难看到修行者的身影。”
“........”杨七九沉默，这里他应该沉默，他又不知道所谓的凡间是什么样子，而且按照邱胖子的说法，这不是很明显的垄断手法吗，自己姑且是站在垄断这边的，还是闭嘴的好。
“或许你会说，这是这些个修行者们秘而不宣的，但是他们图啥呢？我也看不到什么修行者在凡间贪图享乐的模样，也没见过什么修行者靠力量去欺男霸女。”
“而且，按照我的情况，修行者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些掌握真正力量的修行者们为啥要把自己藏起来呢？而且就像我之前了解到的，修仙是一句谎言，但是修仙又是什么，是指修行到那个境界吗？还是？.......”
杨七九有些傻眼地看着邱胖子陷入沉思开始碎碎念的模样有些头疼。
这下了解到的东西好像有些多。
按照邱胖子的意思，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修的不是仙？或者说，还没有到那个境界。而且这些修行的方法和修行的存在是一种在普通人之间不存在的秘密。
嗯，感觉好像挺合理的呀，问题是为什么呢？
跨越生死关的修行者或许没有常人那么强烈的七情六欲，但是也不应该是像圣贤一样无欲无求吧。
杨七九一下子就想到了见臣那个家伙。
获得力量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不是吗？按照柳姐姐的说法，跨过去就已经不是人了。那么有什么必要去考虑蚂蚁的感受？
那么是为什么呢？这个世界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平衡是怎么维系的呢？
杨七九突然好奇起来了。
“啊，怪我怪我，七九哥，别想那么多了，都是我自己在胡乱思考些有的没的。”
邱胖子很明显地转了话题，然后继续说道。
“我们说到哪儿了？对，走火入魔！”
“话说那位灵剑门掌门不知道在哪儿学到了一门邪门的功法，说我们的修行方法都是错的，从第一步就错了。然后自己去使用那个什么海棠心决，把自己弄疯了，逢人便说你们都被骗了，要像他一样，破而后立，去修行什么海棠心决。”
杨七九有些玩味地看着滔滔不绝的邱胖子，不在意地问着。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被关起来了呀。倒不是宗门的人觉得他说的海棠心决有问题，而是他每天都拉着各门的弟子在哪里推销他的心决，太烦人了就把他关了起来。这样他自己也消停了，各门弟子也免得被半路上一邋遢老道拖到林子里，造成严重的心理伤害了”
“这......”
对这位灵剑门的前掌门，杨七九也不知道该给什么评价才合适。
“其实灵剑门的门派作风就是自由灵动，不拘形式。但是这个掌门的行事也太疯癫了一点。还有这灵剑三痴，每一个其实都是一等一的天才，偏偏都是那样怪异的人。就我婉儿师叔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也不知道以后谁会这么幸运拜在这个山门。”
邱胖子说完，立马夹起一块豆腐，美美地品了起来。
天才？杨七九有些疑惑。
“你是说那三个家伙是天才？”
那个欣赏野花的乞丐，那个追求所谓的公义到变态的小师妹，还有一个完全没见过面的神秘二师兄。
“对呀，按我了解到的，在修行的境界上，这几位两个化尘，一个疑似归元。要知道，我们神剑宗神剑门的掌门，也就是宗主也是归元境。”
什么？化尘和归元？杨七九实在有些难以理解。说到底，他到现在也没见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神仙手段，这些修行者的实力到底是个什么地步也完全无法想象。
但是应该会很强吧？毕竟宗主才归元境，这几个家伙最低也是化尘境。
在杨七九震惊无言时，邱胖子也不急不缓地吃完了菜。
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然后掏出了一个玉牌。
这个东西杨七九看上去相当眼熟，也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邱胖子一股脑地从里面掏了一大堆东西出来。
“这个是养魂丹，这个是清心散，这个是我从师娘那里拿来的心法要诀，还有......”
邱胖子打开了自己藏在怀里的宝玉，在流光闪动中，一堆看上去就价值非凡的仙家法宝像摆地摊一样排在桌上。
“还有这个软甲，虽然你不能运气，但它本身的防御已经能让你在普通破境修士手里活下来了。”
一件流光溢彩的内甲被放在了地上。
邱胖子回头看着满桌的东西和坐在椅上上呆滞的杨七九，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你没有玉器，这么多东西也没办法收起来。那刚好这个就给你了。”
邱胖子手里的玉牌被他丢在桌上，杨七九还是呆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本来是我打算付的饭钱，其实还没有准备完。”
“可是我不过......”
“唉，没什么。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七九哥，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会这么简单地接近我这么个死胖子了。”
其实我接近你也不完全是毫无目的的，其实第二次相遇的时候如果不是你自来熟地凑上来，现在我们的关系依旧还是路人......这些杨七九都没能说出口。
而且为什么这么突然，突然就——
“胖子，你该不是要——”
“嗯，七九哥，我打算破境了。”
邱胖子很认真地看着杨七九。
“我有很多想知道的东西，而且我父母送我过来某种意义上也是希望我死在这里，这不是正好。”
“.......”
杨七九一时失语。
“哎，别这么悲观嘛，我可是做足了准备的。万一我成功了呢？不是吗？”
邱胖子笑得很自信，但是他越是这样，杨七九越觉得很悲伤。自己看过的那么多手记里，成功的有几个，真正细数起来也就几个而已，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杨七九了解到的成功的人，也就几人。
难怪今天晚上这个家伙异常话多，难怪要和自己谈什么修仙的谎言。
“唉，只有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吃够啊……”
“那，我去帮你做点。”
“好啊！好啊！七九哥，果然还是你好啊！”
杨七九把厨房里的存货全部拿了出来，又给邱胖子做了三菜一汤，这期间，甚至平时雷打不动的杨老伯都从房间里出来了帮着做了几道菜，让外面那个家伙吃到赞不绝口。
菜吃完了，邱胖子郑重地向杨七九道别后又消失在了夜色里，就像当初他出现突然出现在杨七九眼前那个好笑的晚上一样，挪着圆滚滚的身体离开了竹斋。
留下的一桌子的东西，杨七九和杨老伯互相坐在院子里沉默着。
天上打着旋的星星在缓缓移动。
杨七九决定打破沉默。
“杨伯应该知道我来历蹊跷吧。”
这三年的相处之下，要是杨伯这都发现不了才叫奇怪。更何况这杨老伯还是一个修行者。
“知道。”
“您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这里需要一个人留下来。”
“需要一个人留下来。”
“我当初也是被这里的一位老者救了下来。”
“他无父无母，膝下也无儿女，只是希望自己走后留下些什么东西，于是我留了下来，接下来就是你了。”
“那位老者姓杨？”
“对。”
“和那个杨婉儿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
“杨伯，可以请教一下你真实身份吗？当然，你也可以问我的真实身份。我一定会如实相告的。”
杨七九很认真地看着杨老伯的眼睛。
“不用，我就是一个弃徒，这里的人也早就抛弃了自己的名字，你想要的答案我给不了。”
“........”
“我和邱胖子的对话，杨伯应该都听见了吧。”
杨老伯沉默地点头。
“真的如他所说，修行是一个谎言吗？”
“我不知道，关于他说的那些，我没有听说过。”
“那为什么修行者不会出现在凡间呢？”
“七九，有些事情等你该知道了自然就知道了。”
“.......”
杨七九无言。只能看着桌上的东西发呆。
“那，杨伯拿几件去？”
“......”
莫名的沉默对视，杨七九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这是几个意思呀？
“好，我正需要几个材料。”
杨老伯说完也不含糊，挑了几件像是药材之类的拿走了。
剩下的也一一看过给杨七九介绍起来。
“这几颗药丸也不贵，却非常难得，还有这几味药材都是对修士而言有大用的。还有这几瓶伤药......这个软甲，确实可以让你在破境修士的手里活下来。只是多用几次怕是没那么灵验了。”
“这颗破界丹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修行，正好这枚丹药可以在破境的时候帮你一把。”
杨七九听得稀里糊涂的，他也不懂这些东西。
“这几样东西你先好好收着吧，除了那件软甲和玉器，其它的你现在都用不上。”
“好，话说杨伯破境真的只是看天分的吗？”
“......对于寻常人而言，天意难测，破境一事属实艰难。但成功与否，并不取决于天意。取决于你自己。”
“那杨伯当初为什么要踏入修行路呢？”
“......为了一个人......一个，死人……”
“......”
“七九，我要走了，明天你自己看着办的，要是愿意就继续准备吧。”
“哦，好嘞。”
杨七九默默地看着杨老伯在夜色里远去，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