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惊雨4（1/1）
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是没有意义的。
杨七九感受着身后蓄积的气势，在视野逐渐开阔的树林里依照着自己的记忆和一些提前的标记找寻着最开始自己进来时的路，希望能再遇见那位好心给他提醒的家伙。
他的态度非常尽管非常无礼，但是他的好心是杨七九现在可以体会的。
怀里的小姑娘也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用她的小手轻扯着杨七九的衣襟，像是想告诉他什么，但是张开嘴的动作没有发出些像样的声音，与吹向他身后的风声混杂在一起更加难以分辨。
“额，我们现在在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明白吗？”
脚步不停，杨七九回应着小女孩的模糊言语。他感觉背后的风声中夹杂着非常不和谐的音符，嘶哑着，喊叫着......杨七九控制住自己不去细想这些声音的来源，一心注意脚下的动作。
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那个兽袍男子就站在一处高坡上，眺望着远处的风云。
当然，也注意到正抬头朝这边赶来的杨七九和他怀里那位小家伙。
“哎呀，这么，额，兄台，我们可是又见面了，真巧啊，呵呵。”
平复着冲刺带来的缺氧症状，杨七九露出最和善的表情发出友好的问候。怀里的小姑娘也非常懂礼貌地朝这位大汉一点头。
“.......”
那位大汉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去看杨七九的脸，他只是看着他怀里的小女孩，然后转向远处的风暴汇聚地。眼神微眯，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正当杨七九打算再说些什么打破这沉默的时候，那位大汉却率先出口。
“看，那边。又一个轮回开始了。”
轮回？什么意思？
杨七九顺着他遥指的方向看去，山林间云雾汇集在一起，即便这里高处杨七九依然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杨七九知道他指的方向上是什么，那处擂台.....
“这么说，你看过几次这样的事情了？”
杨七九依着他的话语问道。
那大汉头也不回，在杨七九他们面前伸出三根手指。
“三次，其中一次我是在场的其中一位，这是第三次。”
第三次？杨七九不清楚这养气谷所谓轮回时的更迭是什么时间刻度，但是按照他了解到的。每一次的轮回都是一群完全不知道上一次发生过什么的外来者进入这个小天地。就算每次经过的时间按短的日期计算，几年的时间是至少需要的。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大汉至少经过了几十年左右的时间。
再看他现在的面容，看起来也正好是40岁左右的模样。
“你不好奇那里正在发生什么吗？不，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大汉转过头看向杨七九，摸着下巴这么说着。
杨七九连忙趁此机会介绍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对，这位前辈，谷底正在发生什么我确实已经很清楚了。我名叫杨七九，此番过来不是想打扰前辈什么，只是希望前辈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告知小子我关于惊雨的消息。”
“惊雨？......这样吗？嗯，确实是个好名字。”
大汉摸着下巴上的几根稀疏的胡须，念叨着些杨七九听不懂的话。
“前辈？”
“好，你真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看在你没有和下面那群人混在一起，还算听话的份上。来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呢，好看的还在后头。我们先等着吧。”
大汉放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杨七九虽然不懂他这些话的意思，但是没有犹豫太久就把视线从那远处汇聚的云卷上移开，跟着这位还不知道名字的大汉走向树林某个不知名方向。
一路无话，杨七九实在找不到该说些什么。他在思考这位前辈到底知道些什么关于惊雨的消息，让他有这种反应。
一路上杨七九也看见了一些他感到熟悉的遗迹一样的东西。
教习院一样的布置，废弃的房屋和座椅。崖壁上开凿出的坐坛和讲台样的场地。
这不就是那种他印象里出现过的修仙世界里那样的布置吗？
神通广大的教习在台上讲解，弟子们坐在蒲团上或者是椅子上听讲然后提问的场景在他脑海里自动与眼前的景色拼接，完美地契合着这些破旧的布置。
所以这个养气谷原来确实是过去用来教习弟子的地方吗？也对，如果在过去的话，杨七九说不定也会出现在这里？成为那些待在位置上和旁边道友谈天说地的一员。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定那样的日子也会很有趣？
比如和同学们激烈讨论着各处千奇百怪的术法，和隔壁某个行事嚣张的家伙产生一些不太友好的摩擦，然后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神秘背景之下，上演一场装逼打脸的经典桥段？
或许确实会比现在更加生动有趣许多？
但是，就像这些布置一样，石刻的坐坛上既看不到仙气飘飘的教习，也看不到底下从不乖乖地待在位置上的年轻修行者。有的只是遍布在石头上的裂痕和破烂的木头和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各种遗迹。
现实就是如此，那个时代早就被某位神仙狠狠地砍断了延续的可能。
更不用说，未来的某一天，这最后的修行界也要在他或者某个家伙的手里彻底走向消亡。
那种日子，怕是他杨七九永远也体验不到的了。
“好，就在这儿吧。”
前面的大汉在一处山崖上的洞口前脚步慢了下来，看来是到地方了。
跟在他的身后小心地朝里缓缓走去。洞内的岩壁上刻满了各种各样的字符，用杨七九根本理解不了的笔画，记载着什么玄奥的东西。就算他不理解，看着这些字符也能有一种玄奇的感受。
只是大汉的脚步没有停顿，杨七九也不好停下来仔细观察，随着越往里面走，那些字符反而少了起来，而一些残缺的书卷和废弃的布条开始在视野里堆积。
大汉在一处兽皮上坐下，同时示意杨七九他们随意找个地方落座。
看着杂乱无章地摆着各种东西的地面上除了石头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好坐的。杨七九也就这么席地而坐，把怀里的小女孩放在自己腿上。她这一路上也是乖的很，到现在也没有杨七九预料里那种什么任性的表现。
“好，该从哪里说起呢？”
大汉摩挲着下巴，看向半空，像是在回忆什么。
“应该是第二次轮回之后吧，嗯，不对，瞧我，什么脑子，应该是之前才对。”
“？”
杨七九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发出疑问。
第二次轮回？也就是十年左右以前？需要这么早吗？
“那个时候，我才刚刚从那场毁灭性的灾难里面幸存，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明明所有人都被那个家伙的几句谣言给引到了那里去寻求那个突破的机会......”
大汉咧嘴一笑。
“反正，那一次最后谁也没有成功就是了。然后就遇见了这个家伙的父母。”
很好，说到这儿。杨七九知道这位大汉明显是误会了什么了。
他好像把自己嘴里那个惊雨理解为怀里这个小女孩的名字了。
难怪总觉得怪怪的......
“那时候，他俩还不认识来着，而且在这里的家伙们，有谁会去考虑过这种事情呀。那两个家伙也是奇怪。男的呢，过分好心，就像从没被骗过一样。女的呢，过分小心，就像整个世界都在骗她一样。”
“我本来以为，这两个家伙呆在一起的结局会是单纯的一死一伤。谁知道，他们发展地还挺有模有样？女的成天提防着，提防那的，说实话，挺让人讨厌的。哪怕你对她确实没什么想法。男的则是总对所有人笑脸相迎，也拜他所赐，最初在那个轮回里出现的他们两人带领着之后的人，友好相处了起来，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养气谷。”
“是你的话，也会好奇的对吧？好奇接下的发展？所以，我就呆在他们边上，看着他们这个团体会是个什么结局。”
“起初，人还少的时候，是那个男的自顾自地帮助着那些对他这无事献殷勤的行为感到怀疑的家伙们。那个女的成天在他耳边念叨着你这么做是肉包子打狗，那个家伙总是笑着说至少能喂饱一条狗也不错。”
“呵，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后来人变多了，日子也长了。他再想这么做，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所幸，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终于被他的苦心打动，开始自发地拥簇他成为了这个小团体的头头。”
“不过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发现吧。至少，很多事情，都是他身边的那个女的在做。”
“比如说，处理叛徒和抢夺字诀。”
“或许他也许没有发现，还是说他故意没有说出来？总之，那个男的直到最后也是那副温柔乐观的态度，这样的人作为这养气谷里最大团体的头头是不是有些不够格？不过，反对的那些家伙们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抵还算是一件好事。”
大汉很满意杨七九在这期间没有打断他的回忆，微笑地看着他怀里的小女孩。
“直到，那个男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们的团体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不和谐的声音。”
“那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他乐观的态度底下隐藏着的是什么，他会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是什么。”
“绝症，不可治愈的绝症。他来这儿的原因除了碰碰运气，还有就是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埋骨地。他是接受了这一切才来这儿的，但是有人不能接受这一切，她原本已经得到拯救的世界又要再次崩塌，这个残酷的事实她不能接受。”
“这样一来，本就摇摇欲坠的团体在他们领头人即将逝去和另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头领静默的时候开始分崩离析。所有人本来隐藏在和谐友爱气氛里的锋利爪牙开始显露无疑。”
“那个男人曾经找过我，希望我能出手解决这一切，但是我拒绝了。”
“对，我拒绝了。”
“他也没有生气，没有苦恼，只是和我说对不起，他觉得不应该让我掺和这些事情里。”
“事情走向完全不可抑制的崩坏结局的关键，是这个小女孩的出生。”
“呵呵，千不该，万不该。那帮家伙把主意打到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上。”
“过程嘛，我就不详述了。结果是所有人都被女子那疯狂的计划送向了深渊，她珍爱的男子也没有成功活下来。那个小女孩却成了最后的赢家。”
原来如此吗？是这样的呀。等下？他说了什么？什么意思？
“那个小女孩？成了最后的赢家？”
杨七九的思维在短暂的时间里有了一丝的停滞。然后又接了上来。
按照这个大汉的意思，那次轮回里面最后的赢家是，现在正乖乖坐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孩？
也就是说，在最后的陷阱里面，这个柔弱的小女孩是唯一一个成功活下来的，也是，唯一一个成功破境的！
完全意料不到的情况出现在杨七九的眼前。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自己看见的这个好像连几根草绳都挣脱不了的小家伙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破境成功的修行者？这怎么可能？
杨七九缓缓地看向坐在自己脚上安静的小女孩，一丝一毫的动作都不敢有。
“嗯，对。这些年里唯一的成功者就是这位惊雨，嗯，不错，真是个好名字。”
“那日也是这样的场景，也许这些都在那个女人的计划内也说不准？总之，她算计了所以，包括她自己的命，也没能夺取到他的未来，却让他们的后代成功突破了界限，超越了所有人，达到了那个境界。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计划到也是成功了。”
大汉笑得很灿烂，但是杨七九却有点笑不出来。
他现在身前正坐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修士，一个拿捏他就是拿捏蚂蚁一样的高位存在。
但是，仔细一想，这也说不通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会被绑架？为什么她会......
不对！杨七九这时才发现，小姑娘身上原本被刀片划出的几处伤痕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七九脑海里涌现出一些自己有点不敢相信的联想。
“安心吧，这个小家伙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一个有着自己理解不了的力量的小女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