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杀人诛心（1/1）

王动暗暗平复了一下有些失措的心神，堆起了满脸的笑意，微微欠身道：“能再见蜀王的英姿，是王动的荣幸。听闻蜀王在益州受万民的景仰，今日王动进了成都城，只见一片国泰民安的盛景，蜀王的贤名确非虚传。”

张鲁眼神轻轻一颤，王动的这一番言谈表现，不亢不卑气度沉稳，与他的身份年龄太不相符，显得过于老成了。张鲁心里暗赞了一句，能被林知雪看重的人，确实有不凡之处，不由地对王动高看了一分，但深藏不露的杀心却更甚了。

张鲁收了轻视之意，自谦道：“王少侠谬赞了，本王上承天子下抚黎民，自当尽心竭力，不敢居功自傲。”

王动十分写意地再赞道：“蜀王身居高位却虚怀若谷，王动十分地敬仰！”一个马屁拍了过去后，王动原本有些拘谨的姿态，忽地轻松了起来。

蜀王也好，皇帝也罢，王动是两千年之后的现代人思维，根本没有当世之人对朝廷与官府的那种，烙在了内心深处里的畏惧与敬重。

这种极随意的姿态，落在了林知雪的眼里，又禁不住暗赞了王动几句。

林知雪的眸子里有神采在溢出，莞尔一笑道：“蜀王为益州之民日理万机殚精竭虑，不必过于自谦了。蜀王论及的道之四相，林知雪现在想明白了一处，蜀王之器，或许就在益州的百万黎民之中，不知然否？”

张鲁本想与王动再说上几句，仔细地探一探王动的深浅，但林知雪又接上了之前的话头，也不便再继续与王动废话了。张鲁对王动微微一点头后，转向了林知雪由衷地赞道：“林道友慧眼如炬，一言道尽本王的心中之意。”

林知雪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不咸不淡地继续道：“但蜀王论及的势，林知雪却仍旧不明所以，不知蜀王愿解惑否？”

一旁的王动眯起眼睛，听地十分认真，但二人的话中之意含而不露，王动一时半会儿还是没听出个大概。

张鲁旁侧的两人，文士阎圃正在眯起三角眼，目光一阵闪烁地，心思似琢磨不定。

另一雄壮威武之人，缓缓伸手轻抚满脸的络腮胡须，眼里有一丝桀骜之色，一张风刻般的古拙面颊上，藏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之意，似乎对主宾二人的泛泛而谈，生不起太多的兴致。

张鲁突然面容一肃，向天拱手一虚礼：“林道友可知，当今天子起于何处？”

林知雪手里的茶盏未放，复又端起轻轻地抿了一口：“天下人皆知，起于雍凉二州，原本为秦王。”

张鲁肃容问道：“可知秦王与前帝，是何关系？”

林知雪手持茶盏，眸光一凝道：“是前帝的叔辈。”

张鲁眼里的毫光一阵闪烁，神情莫测地又问：“林道友可知，前帝本还有两个血脉至亲的兄弟？”

林知雪将手里的茶盏放在几案上，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态，不置可否地道：“这些天家之事，向来不会传至江湖，林知雪自然是不会知晓的。”

张鲁低头藏匿了闪烁的眼神，缓缓地啜了一口茶，埋着头似极为随意地问了一句：“那林道友认为，前帝夭亡后，按理当由谁来登基上位？”

林知雪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直在几案的茶盏上轻轻一扣：“按理，应当是前帝的血脉兄弟。”

张鲁抬起头来，阴柔的面颊上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话音淡淡地道：“但当今的天子，却是前帝的远房叔辈，原本雍凉二州的秦王？”

林知雪眸色幽幽地，故作不解地问道：“那又如何？”

张鲁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轻轻挥手示意门外的侍女进来添茶，略微停顿了一下后，才缓缓地接着道：“是啊，如今天下稳定国泰民安，由秦王登基做了天子，乃是社稷黎民之幸事！”

林知雪又端起了茶盏，低头浅尝了一口，似乎失了再接着谈下去的兴致：“恰如蜀王所言。”说完后，便转头看向了王动，有些心不在焉地。

张鲁阴鸷地看了二人一眼，转头向侍女喝道：“还不赶紧上来，给二位贵客添茶倒水！”说完，也止住了话头，颔首低头不语，目光瞥了一眼在旁侧的阎圃。

阎圃略微挺直了单薄的身体，三角眼里的精光闪烁，突然冒了一句：“在下阎圃，乃是一闲散之人。今日两位贵客，也不是朝廷中人，阎圃有一句话，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鲁眼里的毫光一闪，哈哈一笑道：“林道友与本王喝茶，聊的都是些闲话，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有话不妨直说！”

阎圃的三角眼眯得更小了，眼里的精光扫了林知雪与王动二人一眼，随意地道了一句：“阎圃狂妄，私以为当今的天子，之前的秦王，登基上位或有不正！”

张鲁面色一冷，阴起嗓音不怒自威地叱道：“阎圃大胆，竟敢非议当今的天子！来人，把这个狂妄之徒，打入王府的大牢，择日问审！”

说完，张鲁似十分地愤慨，浑身止不住地一阵颤抖，像女人一般白皙阴柔的五官上，泛起了一丝黑红之色，一双细眉长眼含而不露地，暗暗瞟了林知雪与王动两人一眼。

林知雪忽地莞尔一笑，也不开口接话，端起几案上的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又缓缓地放下，低头抬手之间，似有若无地瞅了王动一眼。

王动这一会儿总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在议论当今的天子呢，一个顾及身份不敢说破，一个不愿接招不想点破，这阎圃是故意跳出来的，接下来该轮到林知雪这边表态了，林知雪自己不愿点破，这个大不敬罪名的重担，只有落到王动的身上了。

王动略微一思索，抬起头来朗声笑道：“请蜀王息怒，既然是喝茶聊天，用不着上纲上线地。王动也认为，阎圃的话不无道理，前帝的血脉兄弟还在，这皇帝的宝座，本来就轮不到他秦王来坐！”

张鲁突然怒不可遏，喝道：“竖子狂妄！来人，将这两个悖逆不道之徒，一并打入死牢！”

林知雪的眼眸里含着狡黠之色，瞥了王动一眼后，止住了脸上泛起的笑意，云淡风轻地开了口：“蜀王，今日我们就事论事，所谈之话，出他们二人之口，入你我二人之耳，何须如此？”

张鲁转向了林知雪，犹自怒意未止，林知雪又淡然地道：“王动是我带来的人，蜀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妨饶了他们二人这一次？”

张鲁踌躇了几息的时间，脸色渐渐地缓了下来，转向阎圃阴晴不定地道：“今日看在林道友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次，以后休再胡言乱语。”

阎圃眯起了三角眼，眼里却全无惧色，故意又嘀咕了一句：“秦王本来就得位不正！”

张鲁一甩衣襟，阴沉沉地喝道：“狂妄之徒，简直不可理喻！”

王动瞟了一眼阎圃，这个人的名字自己有点印象，也是在史书上留了名的人，不由地又多瞟了两眼。

王动再看向另一个年长的雄壮之人，此人正在低头喝茶，脸上有一丝鄙夷嘲讽之意，王动还未收回打量的目光，年长之人忽地起抬头瞥了王动一眼，王动的心神一凛，赶紧收回了打量。

王动转头又看向蜀王张鲁，他的一张小白脸上仍旧是阴晴不定地，王动在心里暗道：这戏演得太过了，再不敞开这个话题，这个天聊得实在太累人了。

这个蜀王张鲁，性情太过于阴鸷地不爽快了，难怪给自己有一种还没长开的奇怪感觉。王动的耐心快用完了，心想反正有林知雪兜底，索性朗声开口直言道：“既然秦王登基得位不正，便由不得天下人不去议论。他秦王既然当得天子，蜀王又何尝当不得天子之位！”

王动的话音一落，厅内另外四人同时转头看了过来，眼里的神色各异，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地诡异！

秦王虽然得位有些不正，但好歹也是前帝的同宗叔辈，也有帝王的血脉，而张鲁不过是一个异姓王，如何当得起天子之位？蜀王张鲁虽有不臣之心，可从未露出过话音，他有过非分之想啊！

这个叫王动的年轻人，如何会知晓我心里的谋逆之事？！张鲁心里一沉，一股凛人的杀意溢于言表！

“狂妄，一番胡言乱语意图诬陷本王，实在是居心叵测之极！董卓，你亲自带人，将这个王动押入大牢，即刻问斩！”张鲁厉声喝道，转头示意右侧的年长雄壮之人，倏然杀意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