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文肃伯府（1/1）

好一个悉听尊便！

那丫鬟对谢昭婉冒犯至此，文肃伯府上却连登门致歉都不曾有，还直接让人将这丫鬟丢到了谢昭婉面前，真是明晃晃地将轻视写在脸上了。

文肃伯前几任储位斗争中皆处于中立，这才堪堪保住了爵位，不想如今这位却是个有大志向的。

既然那头的主子都不来见她，谢昭婉自然也不必去见伯府的奴才。

文肃伯既然敢给她下套，赌她要脸面，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一点不敬”便要走伯府的奴才，那她也自不能辜负文肃伯所费的心。

谢昭婉把玩着腕上的白玉镯子，抬眼笑道：“红苓你去，就当咱们没听出他言外之意似的，将那丫鬟直接押进柴房，拨三四个得力的婆子去看管着，食水都照常给，只不许让她睡着，便是打瞌睡都不可，三日后，我再去问她。”

既然文肃伯你愿意把贴身丫鬟送来，那她不撬出点东西，可不是辜负了文肃伯的“一番好心”？

谢昭婉料到明日会有人借此弹劾容秦，以离间楚凌霄与容秦的关系，便当晚就和容秦商量好，让人给楚凌霄去了信，毫不客气地表示她谢昭婉心眼小，这文肃伯不惹她还罢，既惹了，她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凌霄阅信后一时无语凝噎：“我记得齐光在闺中时是再豁达不过的性子，怎么出嫁后如此，如此……锋芒毕露。”

幕僚劝他：“自古女子都是记仇的，不过，要微臣说这文肃伯也太过分了点，哪有妾室的丫鬟在人家府上对人家蹬鼻子上脸的，县主生气也是常理。”

楚凌霄暗暗摇头，世间女子记仇不记仇他不知，反正他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是记仇的。

他烧了信：“无妨，卫鞍既已选择投靠二哥，这爵位就是他们主动不要的，齐光便是做得再过分，我也是不会开口的。”

与谢昭婉所料无差，次日早朝确有几位御史同时弹劾容秦治家不严，理由便是谢昭婉心胸狭隘，逼得文肃伯府的人道歉不说，还强行要走了人家的奴仆。

御史特地将文肃伯的奴仆被谢昭婉带走这事又强调了一遍，边说还边特意去看四皇子的脸色，然四皇子眼无聚焦，显然已经神游天外。

该上钩的没上钩，皇帝却生了气：“都察院不去管有无官员贪墨欺民，反倒一个劲翻一个翰林的后院琐事，临安县主收了奴婢就收了，那奴婢对县主不敬，当街打死都不为过！”

皇帝早不满这群风闻奏事的御史不务正业，天天弹劾这个弹劾那个，没一件事是为国为公，反而尽是党争阴谋。

容秦刚刚给皇帝打前军整治了翰林院，皇帝看他正顺眼呢，对这群御史愈发厌恶，他憋着火气，想起楚凌霄在早朝前陪他用早膳时随口的谈笑：“文肃伯府的丫鬟也太跋扈了些，齐光表妹温婉，请个好友看花都要被卫家的丫鬟姨娘欺负，过后还使小性儿，人家要把丫鬟送给她，她也敢接。”

“还是小女儿心性。”皇帝那时还笑着：“她虽不是你母后亲女，这脾气却肖似你母后。”

谁知不过半个时辰，朝堂上就有人说谢昭婉跋扈恣睢，无形中直接打了皇帝的脸，偏皇帝还不能直说，只能自己憋闷气。

他不高兴，朝臣也别想高兴，文肃伯首当其冲，被皇帝拎出来从头到脚地骂了一顿。

有御史机灵，当堂参文肃伯卫鞍宠妾灭妻、以妾代妻等事，皇帝顺着御史的话，一连罚了文肃伯及方才帮文肃伯弹劾谢昭婉的一片官员。

刚闭门思过结束没多久的孙阁老脸色铁青，半句话也不敢沾，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皇帝一通发泄，心情也好多了，在听到四皇子自请要入工部时，更是对这个自己不怎么关注过的孩子多了几分愧疚与疼爱。

谢二爷心大胆子小，见皇帝和朝臣如此，乍然明白了文肃伯对争储的站位，再看老神在在的四皇子，冷汗顿时出了一背。

下朝后，谢二爷思来想去，还是心怀侥幸，希望能和文肃伯攀上亲，遂又让人去请谢昭婉回府一趟。

他算是看明白了，当今是镇国公带大的，自己这长女凭着镇国公唯一的外孙女这层关系还能得圣心很久，这门亲事若有她开口，必然能成。

谢二爷压根不觉得自己在谢昭婉无故被退亲后直接做主将她低嫁对不住长女，他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容秦如此出息，还好自己狠心用女儿栓住了他。

可叹谢昭婉多年来对侯府事无巨细的尽心竭力，却只换来谢二爷对她理所应当的放弃和牺牲。

往事暗沉，谢昭婉不愿回首，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对不起过在这侯府里住着的任何人。

再临已稍显紊乱的侯府，谢昭婉目光澄净坦然：“父亲的意思是，您还是想同文肃伯府结亲，娶文肃伯的嫡次女？”

谢二爷无端被她看得心虚，沉声道：“不错，虽文肃伯是个糊涂的，但伯府乃太宗起兵时的从龙之臣，府中连丹书铁券都有存，那卫鞍也有能力，便是殿下再不喜，其助力也非是一般官宦人家能给的。”

“父亲想清楚了？”

谢昭婉似笑非笑：“您已是世袭罔替的一等侯，为何非得掺和这纷争呢？名利财权，京中又有几家敢说比得上宣平侯府？”

“按女儿的意思，您不如想法子给女儿添个弟妹，不然您苦心谋划，还不是都便宜了外头？”

谢二爷语塞，面上有一瞬的不自然。

道士说他的八字与侯府风水相冲，子嗣宫易损，他在外头生的儿子也有那么两三个，他本想在外偷偷养到六岁再带回府。

长女的话他不好答，却贪卫鞍手里的御军权势，也不肯松口和卫家的亲事。

好在长女向来善解人意，之前主动替嫁全了他的名声，现在还愿意主动为他置办续弦的三书六礼。

谢二爷大加满意，谢昭婉却刚上马车便落下了笑意。

“谢家与卫家合八字那日，你便通知柳氏过来罢，我会派人助她，告诉她，闹得越大越好，哪怕闹到两家亲事结不下去，闹到官府的衙役来拿人，我都能保下她，送她进谢府。”

“敏仪那里先不着急，她府上孙老夫人再过半月便是五十九寿辰，不可能不给我下帖子，到时再处理他们。”

“楚凌绝和谢柔婵不是想通过文肃伯把手伸到我身上么？”

谢昭婉悠然笑道：“等卫鞍在我这落了个大跟头，我到要看看，还有谁敢再帮他们。”

她可不是没了爪子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