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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小说网 > 铁色天梯 > 第91章 被嫁了

第91章 被嫁了(1/1)

冯旭晖带着一张阳胡子去了兴华实业肖锦汉办公室。邓子聪当了办公室主任,张罗着茶水,然后退了出去。

“怎么样?冯旭晖先生?”肖锦汉稳稳地坐在高大的老板椅上,玩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肖书记……”

“我现在不是你们的肖书记了。”

“哦,肖总。”冯旭晖连忙改口。“我们也想跟着你……”

肖锦汉这才抬眼看着冯旭晖说:“跟着我干什么?”

冯旭晖看了阳胡子一眼,继续说:“肖总,我们想成立一个以乐队为主体的礼仪公司,挂在您的名下,承接职工医院的殡仪馆业务。”

“不行。你们不知道,职工医院旁边的住户一直在上访,要求殡仪馆搬走,太吵闹,影响职工休息,会出安全事故。”肖锦汉面无表情地说。

人家的话已经说死了,不行。冯旭晖一时无话可说。还是阳胡子乖巧,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哈着腰给肖锦汉递过去。肖锦汉拿手挡了挡。“阳胡子,看在你老婆谭晓风的面子上,可以给你去承包。”

冯旭晖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但是觉得结果已经达到,也就无话可说。他说了声:“谢谢肖总,谢谢肖总。您忙着,我们走了。”

肖锦汉说:“别急呀,我还有话说。你姐夫来找过我,给他儿子安排工作。你让他来,我看看再说。”然后,他起身把手里玩着的那个小盒子递给冯旭晖,说:“这个BB机,送给你。”

BB机?冯旭晖看到曹向荣、谢春鹏佩戴了,别在裤腰上,一根不锈钢链子挂着,像是久远的怀表一样珍稀。冯旭晖万万没想到,这么稀缺的物件会这么轻易地别在自己腰上。看刚刚肖锦汉冷漠的表情,以为肖锦汉对自己失望了。

“送给你的,以后要多加联系。”冯旭晖受宠若惊般睁大眼睛,双手捧着宝贝,不知如何是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他没有心理准备;退回去,显然也不合适。他的手,就小心翼翼地接受了。

回到铁运中心大院,冯旭晖没想到,会在铁运中心办公楼碰到《鼎钢报》赵社长和丁剑其。新来的党委书记崔国光送赵社长、丁剑其出门,在走廊里握着手,意犹未尽地边握手边摇着手。见冯旭晖过来,面向冯旭晖的崔国光书记笑着说:“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赵社长回头,看见了冯旭晖。“赵社长来了,我刚刚去了报社送稿。”赵社长打着哈哈说:“小冯的稿子是免检产品呀,我作为社长,要感谢你们这些衣食父母呀,否则我的报社要关门了。”赵社长说完,就把手伸给冯旭晖。冯旭晖赶紧跨上一步,双手握住。丁剑其则对冯旭晖挤眉弄眼,然后笑了。

送走赵社长,冯旭晖跟着崔国光书记进了办公室。冯旭晖汇报说,这次的安全工作专题报道《他信“菩萨”更念“经”》,估计是一等奖。崔国光书记指了指木沙发,让冯旭晖坐下。他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容,说:“你这篇稿子的确不错,把职工比喻成‘菩萨’,把安全工作比喻成‘念经’,很形象,很生动。”

冯旭晖腼腆地笑道:“书记过奖,这是您在安全工作会上提到的,安全工作是铁运中心的第一位的工作,一定要像念经一样,每天讲,每天抓。我感悟到了,然后提炼出来的。”

崔国光书记端着保温杯吹着热气,准备喝茶,听到冯旭晖的话,就停住了吹气,侧脸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保温杯轻放办公桌上,哈哈大笑起来,说:“也难怪你这么抢手,果然是一棵好苗子。”

冯旭晖听出了崔国光书记的夸奖,就顺着话说:“也就会写点文章,没人要。今年我们中心的通信报道总量应该跟烧结厂伯仲之间了。”对于崔书记“抢手”一词,冯旭晖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没有去点破。

“刚才,我跟赵社长还说起你。”

“嘿嘿,说我什么?”冯旭晖的脸上充满笑意。

“看来,铁运中心是留不住你了。”

冯旭晖以为崔书记答应报社赵社长,放他去鼎钢报社当记者了,脸上的笑意克制不住了,期待着崔书记的下文。崔书记从说:“刘克文主任看上你了,到总公司党政办当秘书。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你,好好干!”

冯旭晖的眼睛有些不对劲,感觉有些激动。他努力控制了情绪,什么都没说。崔国光书记拍了拍冯旭晖的肩膀,说:“总公司党政办秘书,是一个特别锻炼人的地方,而且,是科级架子。原来肖锦汉没放你到报社,是因为去当记者,普通干部。留在铁运中心,至少可以当个科级干部的。”

这时的冯旭晖,终于没能忍住眼泪,居然喜极而泣了。崔国光愣了一下,不解地问:“怎么啦?不喜欢去?”

冯旭晖觉得自己没出息,眼窝子太浅。他顾不得个人形象,泪眼模糊地笑着说:“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我说呢,别人钻山打洞要去的好地方,你小子怎么会不愿意哩。”

冯旭晖不知说什么好了,想说感恩之类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被自己堵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是矛盾的,一个毫无背景的中技生,在两万人的大厂,能够在七年的时间,一步步走到如今,成了准科级干部了。过去,自己总是与韩啸波一起跟领导作对,没想到,时间改造了自己,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领导。

在铁路上劳作的时候,羡慕班上一天到晚抄写记录本的工会组长,为的是可以躲避繁重的铁路工作业。而当自己取代了那个工会组长,一笔好字让廖显祖书记看中,又把团刊《天梯》的刻印压在他的身上,团刊《天梯》的成功,让自己简直是风光无限。继而,当了团支部书记、工务段工会主席。直到铁运中心党委办主任肖锦汉找到自己,要招聘宣传干事,让他好好准备。

进厂七年,他实际上在班组劳作也就两年,后来就被借调到工段从事写写画画的工作,兼着工段党支部方针目标考核的通信报道任务。这些年,完成了电大学业,加入了党组织。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步步实现了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他深深地感恩工厂站工区的黄满志,关照他抄写记录本;还有工务段党支部书记廖显祖,给他压担子,培养他入党;铁运中心党委书记肖锦汉,量身定做招聘他到了党办从事宣传工作……

冯旭晖调总公司党政办的消息,像是在中心调度室的扩音器里喊过一样,一天之内,办公楼大院,他曾经工作过的工段,遇到的人,都会给他以笑脸。但是,那些笑脸是不一样的,他能够读懂,谁的笑脸是真诚而友善的,谁的是羡慕而无奈的。不管怎样,他都会回以善意的笑脸。

给冯旭晖开欢送会的那天,外面天气很冷,室内气氛很热。铁运中心党办六个人,加上行政办、工会几个人,十多个人围了会议桌一圈,还不时有路过的人进来抓一把瓜子、拿一个水果什么的。苏云裳主持会议,党委书记戴德祥也在场。一个普通宣传干事的欢送会,规格算是不同寻常了。大家发言都一本正经,左一个冯旭晖同志如何,右一个冯旭晖同志怎样,历数冯旭晖三年宣传干事的成绩。冯旭晖也认真地听着,不时朝着发言的人打着拱手。由于过于严肃,冯旭晖觉得,如果不及时打拱手,有点像低沉的永别仪式了。

好在工会女工委员琳姐进来,爽朗的笑声瞬间传染了与会的人。“我弟弟荣调总公司党政办,好事呀。这个小伙子有内才呐,就是锻炼不够,出不得众。记得他第一次参加我的女工计划生育演讲,文采很不错,可是,遇到台下有人笑话他,议论他女朋友都没有,懂什么计划生育时,他闹一个大红脸,演讲词全忘了。”

“琳姐说的有道理。冯旭晖在基层当工会主席的时候,参加一个职工的欢送会,硬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说了一句‘祝你到了新的工作岗位那个。’那个职工较真,问冯旭晖‘那个是哪个?’”苏云裳也接了腔,调侃冯旭晖。

冯旭晖随着发言人的故事,自然想起了当时的囧境,又一次打起了拱手。

这两个女人一说话,会议室的氛围发生了180度的转向,少了些官方气息,多了些民间味道。

在考高中文凭时进行军事部署的武装干事,笑出两颗兔子呀,压了压头上的军帽,一本正经地说:“那一年,我们那高中文凭,冯旭晖同志还给了我支援。是个好伢子。冯旭晖要上升,要荣调,这是迟早的事。我们铁运中心的庙不够大,装不下这尊大佛。要是工务段不留他两年,只怕还会更快。”

大学生小梁说:“旭哥哥就是我学习和赶超的目标,我们两个在一个办公室办公,倒是很和谐。我会想念你的。”

琳姐说:“最为遗憾的是,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家的女孩子能够留住他。说不准,冯旭晖当大官了,某些人肠子都要悔青喽。”

这句话,让冯旭晖脸红了。他的眼睛余光扫了角落里吃着瓜子的廖书记,廖书记却在跟身边的司机不知说什么话题,笑得前俯后仰。

这种欢送会,真的是一片欢笑。对冯旭晖本人而言,铁运中心输送了人才到总公司。散会后,安排在院子大门楼处照相合影,留下几个小年轻给冯旭晖搬办公桌椅。大合影照完,党办六个人一起来了个小合影,然后以冯旭晖为主题,被各种名义组合成“兄弟帮”“姐们帮”“两办伙伴”“知识分子楼室友”合影。

冯旭晖的一张办公桌椅、一个资料柜、两麻袋书籍资料都从二楼搬到了楼下的皮卡车上。他自己把照相机、重要资料做了交接,拿安全帽、工作皮鞋,来到车上。

“冯旭晖,常回来看看呀。”二楼窗户里伸出来的面孔,挥舞着双手,对着楼下喊着。“嗯。”“会的。”冯旭晖抽出手,转身上车。

皮卡车发动了,慢慢地驶出铁运中心大院。冯旭晖回头看了一眼,大院门楼上那个硕大的铁路徽,金光闪闪。二层的办公楼掩映在高大的绿树之中,显得很是清幽。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当汽车载着冯旭晖,驶出朝夕相处三个年头的办公大院时,他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却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那象征着铁道的路徽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了。不知为何,冯旭晖忽然想起小时候逃学跑十来里路去看新修的铁路和火车,并梦想着长大了当一名火车司机的情景。还记得,那时正播放一部朝鲜战斗影片《火车司机的儿子》,火车那庞大而威风的形象长久的占据着梦乡,于是更坚定了当火车司机的信念。然而人的理想与现实似乎总要闹那么点“别扭”,待他学习机车专业知识,毕业后却没有去机务段开火车,而是分配到了工务段修铁路。冯旭晖当时有点遗憾,但是,很快就欣然接受了。不管怎么说,离开了那个让他压抑窒息的地方。

冯旭晖是个人才,为人老实,工作踏实,说话诚实。苏云裳带头讲话,习惯性地用了三个“实”字,来概括冯旭晖的特点。然后展开,用事例做论据来阐明“实”在何处。听起来虽然很客套、礼节性,但是却很符合此时官方的身份与场面。

接连的几日,老少朋友们赠冯旭晖以话、以花、以文、以歌。话是知心话,充满留恋和勉励;花是水仙花,以物托志,寄托了一位长者某种厚望;文是抒情文,诗是赞美诗;歌是那首《永远是朋友》。

汽车停了,我新的工作岗位到了。蓝色皮卡车到总公司办公楼,几个人小心地搬着办公桌椅。冯旭晖的新老领导在寒暄,刘主任玩笑着说,这是你们铁运中心嫁来的女呀。一句话,让冯旭晖猛然想起近些日子,魂不守舍慌慌然的感觉,原本就是女儿出嫁般的滋味。呵呵,冯旭晖居然被“嫁”了一回。

到了总公司党政办,几个人挤在一间办公室里。话里话外在说,通讯报道只能算是小儿科,几百字的事儿。总公司党政办这些大神一样存在的秘书,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的。他们看冯旭晖,客气话都没有,反而是丢过来几句轻蔑的议论。这让冯旭晖心里发凉。

刘主任在会上说了,让冯旭晖多看“鼎钢党委信息”之类的资料,尽快熟悉情况。先帮着收集信息,看看《秘书工作》,还有近几年来的工作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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