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家（1/1）
目送夏盼儿回家，一家人回过神。
夏绵绵望着她背影皱眉说道；“阿娘，小堂妹怎么这么瘦？”看起来像是五六岁的孩子。”
“生下来可胖了，年景不好，你奶…，”
沈秋禾话说了一半，看了孩子爹一眼，截住了话。
夏绵绵瞧她阿娘话里有话，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夏云朵吃的嘴巴油乎乎的，嘴巴一鼓一鼓像个小松鼠，脸埋在碗里费力扒拉饭，抬头看见阿姐在看她。
“阿姐你看我做什么？阿姐做的饭真好吃，阿姐不走了行吗？”
夏绵绵看她小嘴巴拉巴拉真能说，嘴角也弯弯。
“等阿姐筹够银子赎身了，就在家天天给我们云朵做好吃的，”
“也给我做，”夏平赶紧接话。
夏绵绵笑眯眯的看着他，“好，肯定少不了我们阿平，”
夏贤听大女儿这样说停了夹菜的手，眉头微皱。
夏绵绵见她爹这表情也收敛神色，挺了挺背，眼神平静看着夏贤，“阿爹是怎么想的，也同意把我的生契改成死契？”
夏贤沉吟着开口，“阿爹心里也不好受这事你大伯也是没办法才求到阿爹面前。”
“我不同意！
沈秋娘接过话眼神坚定看着夏贤。
“孩子他爹，不管爹娘大哥怎么说怎么求，我是不会同意的！阿绵为了夏书的事，九岁离开了我们去给人做丫头，这么小的孩子离开爹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呜呜…，”
夏贤见自家娘子哭了，赶紧走到她身弯着身边拍背，“秋娘，你看你怎么说着哭起来了，我这不是没答应吗？快别哭了。”
沈秋禾抽噎着说道；“你能理解当娘的心吗？我这两年有多苦你怎么能明白。”
“阿娘，别哭了”夏平小脸皱巴巴，拿衣袖给他阿娘擦眼泪。
“阿娘，”
夏云朵也赶紧跑过去，用尽吃奶的劲把她爹挤到一边，窝到她娘怀里。
“阿娘，阿娘莫哭了，阿姐没走。”
沈秋禾抱着俩孩子，眼泪珠子不停的往下落。
俩孩子不明白爹娘为什么吵架，就知道是不想让姐姐走。
夏绵绵看到这一家人哭成一团，眼角也湿润起来。
哽咽着说道；“阿娘，你别哭。这事没定下来，不可能任由爷奶做主。”
沈秋禾止住泪看着女儿，眼神坚定，
“假若你爷奶非这样做，我就吊死在大房门前，不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自己女儿让人这样作贱。”
夏贤看着秋娘和儿女们这般难受，闭了闭眼，心下不忍，拳头紧紧攥着。
夏绵绵眼睛红红，看向他爹。
乖巧开口；“爹，你可不能依着大伯，和爷奶。
你看我现在长大了，刚才咱们吃的菜就是我做的，在庄子上我学会很多，等我攒够钱赎身，咱们一家团圆多好啊！我还能带弟弟妹妹，家里活我都能做。”
夏绵绵先给她便宜爹画大饼，说好卖身契再说其他。
夏绵绵眼里有泪光闪烁，充满希冀，看着夏贤，等着他下决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开门，”
“啪～啪！篱笆门被啪的“咯吱”作响。一家子闻声抬头，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怒气冲冲的拍着门。
来人就是夏贤母亲，肖氏，育有三子，一女。
女儿嫁给县城猪肉脯老板，王屠户，小有资产，育有一子，王潇十四岁，日子过的不错，就是很少与娘家来往。
大儿子夏源，童生，娶妻金氏，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夏阅十三岁，在“新德”学院读书。女儿夏云萝十一岁。
二儿子夏贤，娶妻沈氏，育有一子两女，大女儿夏绵绵十一岁，二女儿夏云朵七岁，小儿子夏平五岁。
小儿子夏宏，娶妻阮氏，育有两女，大女儿夏云霄十岁，小女儿夏盼儿八岁。
夏贤见自己娘发怒，赶紧上前把门打开。
“娘，你咋来了，有啥事吗？”
肖氏踩着小脚叉腰怒骂，“我说刚才咋闻到一股肉香，原来你们一家在吃肉啊！你们怎么能吃的下去？我跟你爹急的吃不下饭，也睡不好，你看看老娘嘴上都是泡。”
“娘，你先坐下慢慢说，”
夏恒拉过凳子放到肖氏脚边，又赶紧递了杯水给她。
肖氏喝过水气顺了顺，眼睛望向夏绵绵。
眼神挑剔开口道；“老二家大丫，我刚碰到老三家盼儿那丫头，说着你回来了，还给她盛肉，怎么？你回来先不去看我跟你爷，就在家吃上了？带回来的肉也不说三家分分，眼里还有爷奶的位置吗？”
夏绵绵打量眼前的老太太。一身灰褐色粗布偏巾褂子，头发挽成小纂，发丝花白，脸上一把皱纹，可能是常年劳作原因，露出的皮肤黝黑，眉眼生的不错看的出年轻时候清秀，眼神里几分刻薄，倒是平添了几分丑陋，显得人寡恩。
夏绵绵轻咳一声。
“阿奶，我这不是刚到家，路上一口水都没喝，饿的前胸贴后背，到家肯定先吃饭啊，我想阿奶也舍不得饿着我是不是！”
夏绵绵不接其他话茬。
“哼！你月例银子呢，拿来，”
“花了！”夏绵绵嘴巴抿成一条线，冷静开口。
“花了？你这挨千刀的贱丫头咋花的出手？这是剜我老婆子心呦！
肖婆子巴掌拍的啪啪作响。这会上午饭都刚吃过，惹的不少人出来看热闹。
夏绵绵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疑惑开口“阿奶你红口白牙的咋能问我要钱？要说孝敬钱，也应该先是大伯给，再是我爹，还有。
要论晚辈，窝上头还有大堂哥大堂姐呢，怎么伦，也伦不到我头上。”
夏绵绵说着朝看热闹的人一福身说道；“叔伯婶子大爷大娘，你们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
看热闹的人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努努嘴，不帮腔。这时有个婆子从人群中挤出来，夏绵绵一看是一起搭车的钱婆子。
“我说她奶，夏恒家的大丫头说的对啊！孝顺暂时也轮不到她是不是！你干嘛死乞白赖问一个小丫头要钱，她一个月那点钱，可都是伺候人，看人脸色得来的。你这当奶的，不说孩子多久回来一次，多疼疼她，还找她麻烦。你这做奶的不地道。”
肖婆子朝地上“呸”了一口，
“放屁，我把这丫头送给庄子上做丫鬟是去享福的，那庄子上可是五谷不缺，吃喝管饱，你瞧瞧她脸上有没有有肉，再看身边的这些孩子，哪个不是面黄肌瘦。”
“她爹不是我生养大的？没有我，能有她？欠我恩情这辈子还不完，”
钱婆子看着夏绵绵面色确实比村里的女孩好些，脸颊也有肉，她支支吾吾一时没想出反驳肖婆子。
肖氏见钱婆子不敢在跟她顶，面上得意。
夏绵绵看着钱婆子眼神里充满感激，她清了清嗓子。
“阿奶，第一，我脸上有肉，面色红润，和您没有半分关系，是我努力得来的，大家看我的手。”
众人闻声盯着她手看，只见小小的手掌上长满茧子，十个指节粗大，完全没有少女的美感，这其中心酸，可想而知，众人眼中都露出心疼之色。
沈秋禾更是哭的伤心。
“第二，夏绵绵伸出两根手指继续说，我要是欠恩情还不完，应该是我娘，十月怀胎的是她，熬夜受罪喂奶的也是她。”
肖氏听她说这，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咽下了。
夏绵绵走到沈秋禾身边，轻拍她背，以示安慰，沈秋禾慢慢止住哭声。
声音沙哑的开口，“娘，您就别说这话剜我心了，月钱的事先不提，我是怎么也不会让阿绵卖出去的，生契换死契的事，您别想了。”
夏绵绵一听她娘这样说心里暗道“漂亮”她就想找个借口把这事捅出去，让舆论压人。东阳以孝治国，她也不敢硬碰硬，只能让更多人知道，来解决这件事。
看热闹人群顿时嗡嗡作响有的眼里透出轻蔑，有的神色不屑，村里确实有送闺女去大户人家做丫头的，但是都是活契，干个四五年就回来了，这年头虽然穷，没有真卖女儿的。
夏绵绵就看她大伯爱不爱惜羽毛，有卖侄女的名声加持在身上，以后就算夏阅考上秀才，也落人话柄。
“大家让一让，”
爽朗的声音从群中响起，众人闻声不自觉的让出路来。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身穿青衫，面容平和，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书卷气，让人觉得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