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墨的30岁（1/1）
阳光有些刺眼，白墨用手挡在额头前。
他在等林纯之出来玩。
“你在看什么？”身后有人喊他，他转过身去。
是要等的人。
白墨扬起笑脸，“小之你来啦！”
他能感觉到对方明显地愣了一下。
“川儿呢？说好一起来的？”
“他，他说有事来不了。”林纯之红着脸说。
“来不了就来不了，你脸红啥呀？”白墨攀住他的肩询问。
“我哪有？”
“那这团红色是什么？”
“哎呀！还去不去玩啊？”林纯之推开他，“不玩我回家了！”
“怎么不玩！走吧，我发现一个免费的游乐园！”
白墨那时候不知道，就是那么不经意的动作，能入了林纯之的心。
直到高二上学期，他们在陆少川的怂恿下第一次喝了啤酒。
百威比其他牌子度数更高，两瓶下肚就让林纯之找不到东西南北。
白墨也不胜酒力，但还是自告奋勇要送他回去。
两个人歪歪扭扭地在路上走着，醉眼朦胧的林纯之一把抱住白墨，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干什么？”白墨推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喜欢一个人知道吗！”
“你喜欢谁也不能按着我亲啊？”
“我喜欢你啊，你个傻逼！”
“......”
从那天起，白墨开始对林纯之若即若离。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喝醉了乱说的？
他想去问个清楚，但又开不了口。
万一是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他不想失去林纯之。
可是他又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最近躲着我干什么啊？”林纯之在厕所边堵住白墨。
“没躲你啊。”
“放屁！你有话就直说！”
“我真没躲着你，只是....”白墨开始绞尽脑汁想借口，“有个学妹在追我，我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接受她？”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林纯之眼里闪过的一丝慌乱。
果然，他没有猜错。
“谁啊？”林纯之强颜欢笑。
“先不告诉你，等我追到再给你们说！”
“好吧，我有事先走了。”
白墨望着仓皇而逃的人，心里很难过。
他回应不了林纯之的感情。
确实有个学妹在追他，高一的顾美美。
人很漂亮，也落落大方。
他不喜欢，但现在他得好好想一下要不要答应她的追求？
可对顾美美又公平吗？
他很纠结。
在此后的几天，林纯之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对他嘻嘻哈哈，还时不时问他答应美女追求没有？
这让白墨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算了，让他彻底死心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恋爱。
他会试着喜欢顾美美的！
当他牵着女孩的手出现在林纯之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有丝毫的轻松。
相反，看到林纯之脸上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痛苦，他心揪着疼。
“可以啊！学妹很漂亮嘛。”
“谢谢小之哥！”女孩很有礼貌，甜甜地对着他笑。
白墨不知道，从那刻起，林纯之真的就死了心，灭了那团火。
即使爱着，也不再流露半丝感情。
上了高三，每天除了睡觉时间，白墨都在拼命学习。
林纯之还笑他，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他自己也不明白，就是觉得以后读大学不想离林纯之太远。
他很矛盾。
一边接受不了这种畸形的情感，一边又不愿意远离。
高考那天，陆少川出了车祸，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天人相隔。
林纯之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这让白墨很想过去抱抱他。
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俩参加完葬礼后整个暑假都没有联系过，林纯之把自己关在屋里，他自己跑去了满洲里。
那个夏天吹的风都是苦的。
大学志愿他问林纯之报哪里？
林纯之说电子科大，信息工程吧？
白墨翻了那个学校的录取线，倒吸了口凉气。
刚过五分。
他还是填了最冷门的专业，还附带坚决服从调剂。
幸运的是最终被录取。
为此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他自己也觉得疯了。
上了大学，他知道林纯之很受欢迎。
学习好长得好性格也好，很难不让人喜欢。
但四年，林纯之身边都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管男女。
白墨觉得很对不起他。
大三那年自己发高烧，顾美美要请假来照顾，白墨拒绝了。
林纯之也说下课来照顾，却神使鬼差同意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唇间多了一丝暖意。
他不敢睁开眼，只能继续装睡。
因为他知道对方是谁。
浅浅的一吻，自己居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恶心。
这让他开始害怕。
具体害怕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会让他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传统思想根深蒂固，他不敢有任何的歪心思。
所以，白墨病好的第二天，他请了林纯之吃饭。
还特地叫上了顾美美。
“小之，宣布一件事情哦。”白墨牵着女孩的手说，“大四毕业我俩就要扯证了。”
他试图在对方眼里发现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林纯之异常地平静，“你小子也太快了吧！恭喜恭喜，今天必须得请我喝酒啊！”
白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残忍又犯贱。
婚礼在毕业后的第二年，白墨给了顾美美最好的排面。
他不爱她，却还是娶了她。
在台上亲吻新娘，发誓要好好爱她的时候，余光却在台下的那个人身上。
依旧没有任何自己想要看到的情绪。
那个人脸上似乎写满了祝福。
林纯之真的彻底放弃了吧？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
那现在，这种揪心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婚宴上，白墨和顾美美单独给林纯之敬酒。
“祝你幸福。”林纯之站起来举着酒杯笑得灿烂。
“也祝你幸福，小之。”白墨和他碰了杯。
就这样吧，挺好的。
他们两个都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结婚生子继承家业，白墨算是人生赢家。
可心里总有那么一块小小的地方缺失着，他不敢深入思考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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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纯之给他发了一张杂志图片，是块手表，白墨看了旁边的小字，蓝色星球。
“好看吧？”又是一条信息。
“好看，你喜欢就买呗，又不贵。”
“贵是不贵，但没必要，现在谁还戴表啊？”
“那你发我干嘛？”
“好看的东西当然要分享啊！”
“......”白墨发来一个无语的表情。
“下午带我小宝贝们来我家吧，我给他们做了抹茶千层，还有牛乳茶哦。”
“林纯之，你自己生啊！老是盯着我小孩干嘛？”
“我怎么生得出来这么可爱的孩子啊？麻溜的，赶紧来！”
“来了！”
他们真的是回到了最初那个最单纯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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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纯之30岁生日，白墨给他买了那块表。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他觉得这蓝色星球给的理念很适合林纯之。
人生漫漫，三十岁是个分支点。
他希望小之往后余生，依旧像金子一样发光。
以前的生日，林纯之早就打电话约地方吃饭喝酒了。
可都等到晚上，都还没有消息。
看看时间，白墨还是没忍住给他打了电话。
“今天你30岁大寿，晚上没安排啊？”
“有啊，米丝酒馆我定了位置，来呗。”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白墨想问他怎么了，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可能是上班很累了吧？
“好嘞！我带我老婆来成不？”欢快地问，今天是小之的生日，他也要表现得很开心才行。
“你老婆不带娃吗？”
白墨其实想说家里有保姆不需要顾美美带娃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可以交给我妈看一晚上嘛，兄弟的生日肯定得捧场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随你，记得给我一个大红包。”
白墨还想说点什么，那头已经挂掉了电话。
“这家伙，真没礼貌。”
到了酒馆，老远就看到林纯之在座位上自斟自饮。
走过去把礼物递给他，他要打开看，白墨制止了让回家看。
今晚的林纯之很不对劲，白墨感觉到了。
虽然他表现得很开心，可眼底的悲伤根本掩饰不住。
白墨想问他，可又问不出口。
怕是关于自己，又怕不是关于自己。
有可能是想多了，他只是接受不了人到中年吧？
30岁的坎，人人都会觉得难。
桌子上的百威酒，喝得干干净净。
三个人都喝醉了。
叫了代驾把林纯之送到楼下，白墨让顾美美在车里等着，他送人上去。
“还喝不喝啊？”林纯之整个人都倾斜在白墨身上，举着手乱挥。
“你这个样子还能喝？”白墨边拖着他进屋边问。
“怎么不能喝？我家还有酒，喝点吧？”
“赶紧睡！”白墨费了好大力才把人弄上床，给他倒了水放床头。
“小之，我走了。”
“白墨！”刚躺下去的人又坐了起来，“不要走，陪我。”
他扭头看到的是脸上布满泪珠的林纯之。
那一刻，白墨心里的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究还是断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林纯之。
林纯之，始终也没忘记他。
可是，一个人，不能只有喜欢啊。
以前不敢，现在不能。
就当白墨是个混蛋好了！
不，白墨就是混蛋！
对不起，小之。
他转身关上了门。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走就是生离死别，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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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林纯之的微信，他去了西藏，一个叫加查的小县城。
发了拉姆拉错圣湖的照片，问白墨来不来？
“不来，放暑假我带老婆孩子去。”
那边没了下文。
他不仅刺痛的是林纯之的心，同样刺痛的是自己的心。
再一次的发过来的信息，已是第二天晚上。
白墨正在房间给女儿讲故事，手机在客厅里。
“老公，你有消息。”顾美美拿进来让他看。
“谁啊？”
“小之哥。”
“哦，你来给她讲吧。”白墨起身接过手机，出了卧室。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点开对话框，那密密麻麻的字让他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脑袋像被人狠狠用重器敲击，痛得天旋地转。
眼前一黑，倒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疯了般找手机。
他要订机票去西藏找林纯之。
全然不顾一旁呆滞的顾美美。
“老公。”两个字颤抖着喊出，“你要干什么？”
“对不起，美美。”他知道她已经看到微信内容，他隐瞒不了了。
“你也喜欢小之哥吧？”
“......”
顾美美终于还是没忍住，哭得梨花带雨。
“我比你更早知道小之哥喜欢你，我不说，是我在赌，赌你喜欢我不是他。”
“可是我好像赌输了是不是？”
“美美。”白墨现在脑子里很乱，他没办法去想太多其他事，他只想找到那个一心寻死的人。“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好，我等你。”顾美美抹了泪，小声地说，“带着他回来。”
“对不起。”
似乎白墨一直在道歉，他对不起太多人。
对不起林纯之，对不起顾美美，对不起自己一双儿女，对不起自己。
白墨的人生，真的很失败。
成都到拉萨2052千里，坐飞机两个半小时。
贡嘎机场到加查县，208 公里，包车三个半小时。
他用了大半天时间，到了拉姆拉错圣湖。
天色渐晚，开车师傅让他明天再上去。
“大哥，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啊？”白墨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的是哪方面？”
“就是有人跳湖自杀之类的？”
“这么圣洁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会跳湖啊？”
“那其他的呢？”
“没有没有！”藏族司机狐疑地盯着他，“昨天有个年轻人也是晚上来这里，你不是来找他的吧？”
“对，就是他！和我差不多年龄！大哥，你后来见到他了吗？”白墨一听，激动地拉住司机的手，“我就是来找他的！”
“送他过来我就走了，不知道他后来怎么回县里的，这晚上基本不会有人也不会有车。”
“好吧。”白墨失落地点点头，"“谢谢大哥。”
“我给你讲，你最好先回县里去，明早再过来。”
“我就上去看看。”
“那我等你，反正我也是空车回去，你给我加100元，明天我带你去警察局报警。”
“那麻烦你了，我最多两个小时就下来。”
因为高原反应，爬山速度很慢，明明只有几百米，他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山顶风很大，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好在远处常年不化的雪山泛着白，折射的光落入湖面。
他才能依稀辨别圣湖的轮廓。
“小之，我来了！”白墨对着那个方向大吼。
你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