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少年如沐春风（1/1）
那边的动静不算大，没能传到女眷这边。
裴霈整个人都发软，实在是最近累得太狠，精力不济，方才被拖着好一阵拾掇。
她越发觉得疲惫。
只是裴霈仍旧强打精神，逼着自己抬起眼去看席上众人，尤其是言谈甚欢的霍老太太跟淮南王妃。
淮南王妃是看不上霍家的，做一些惠而不费的事可以，真到要给霍家好处的时候，她变脸只会最快。
但裴霈没能从淮南王妃脸上看出任何蛛丝马迹，反而晕眩得更为厉害。
“你还是不舒服的话，同我先去歇息一二？稍后有贵客来，你这样若是出了差错，我母妃到时可未必好看顾你。”
蔺江月凑近，体贴关怀到。
裴霈摇摇头，捕捉到蔺江月言语里细微漏洞，故作好奇：“来的是谁？这样尊贵？连你都要重新整妆？难道是沈世子家那两位……？”
蔺江月低下头娇柔而笑，如风吹花面：“西南灵鸠关战事吃紧，叔叔婶婶难来京城，到底是谁，你稍后你见了便知晓。”
裴霈颔首，旋即谎称要去歇息便起身，蔺江月说要送，裴霈推辞不肯，反而让人去请霍琇来。
身份尊贵到一旦失态冲撞，淮南王妃都难以顾及，又能让蔺江月露出那般小女儿神态的。
除却东宫太子，不作他想。
裴霈倒了杯冰镇过的葡萄渴水，一饮而尽，任由冰寒入腹，却明眸流彩，光可照烛。
“霈姐儿，我看你脸色不大好，不如去回了祖母，先送你歇息去。”
霍琇原本只当裴霈原先风寒未痊愈，谁知一见，原本照水姣花般鲜活柔美的小女郎，苍白如纸，言语间不由得带上几分谨慎。
裴霈摇摇头，拉着霍琇钻去不远假山处，让她挥退两方丫鬟，压低嗓音，慎重道：“琇姐姐！今日恐怕太子要来，你看没看见郡主娘娘新换的衣衫？”
“若是只有我们两家吃酒，何须如此作态？淮南王妃待咱们霍家，向来看不上。”
霍琇心头猛跳，她呼吸有些急促，裴霈察觉到手下紧握住地手再次收紧，她抬起眼睛看着霍琇。
不出意料的看见霍琇眼中渴望与狂热。
“好妹妹，这消息真不真？”
霍琇压着嗓子，语调急切。
她心里火热一片，巴不得现在就去见到那太子爷，只是再如何，她也得弄明白才是。
淮南王府可不是好得罪的！
裴霈点点头，眼里浮现出几分恨意来：“这消息我给姐姐，是求姐姐替我出口气！”
霍琇大为惊讶，连忙询问由头，裴霈便将那日在淮南王府“被迫”攀爬一事道来。
她时而泪水涟涟，时而咬牙切齿。
一副恨毒了霍家大房又委屈的模样。
霍琇心里先信几分，却仍旧不放心：“那你为何不自己去？”
裴霈大惊失色，声音拔高不少，一句话脱口而出：“姐姐真心待我好，我凭什么不待姐姐好？”
霍琇连忙抬手捂住她嘴，嗔怪道：“你也忒实心眼。”
裴霈待她松手，匀了匀呼吸，开了口：“外祖母就盼着我们能有好姻缘，这份好处给谁都是为外祖母分忧，我年纪小，怎敢跟姊姊们争美？既然都是要替外祖母宽心，自然是送给姐姐才好。”
霍琇抿着嘴笑，宽慰夸奖几句，挽着她慢悠悠走出假山，裴霈也跟着去霍家临时留出的地方歇息。
待裴霈睡熟，霍琇起身离去。裴霈睁开眼，含笑看着霍琇背影。
好戏即将开场，但她未必要亲眼看。
就在这里等着曲终人散好了。
……
云垂欲雨，秋风愈冷。
宴席上的气氛颇为微妙。
右边立着的年轻女眷们大都戴好幕篱，投向正中央那三人的目光里有羡慕、有嫉妒，但等她们一齐看向左边男宾中那抹身玉红影时，目光齐齐带着怜悯。
沈世子怪可怜的，郡主娘娘另投他人怀抱，那人偏生还是太子。
沈照没注意，只是把目光往正中央三人身上转，转过一圈，他露出一点笑容来：旁人说江月心悦他，而江月心悦太子，那他也不必如旁人所言那般，心悦江月。
此时此刻，秋风拂面如春风。
沈照心情尤好。
但蔺江月心情很差。
她死死盯着霍琇，目光如刀，巴不得要把眼前这个“偶遇”太子的狐媚子三刀六洞再挂起来！
霍琇只是微笑，脸色却苍白。
为了此时此刻，她今日下足血本，把自己伤得不轻不说，还差点彻底没了命。
不过还好，这场豪赌她赚得盆满钵满。
嫁入东宫，哪怕只是做个良娣，也是嫁入帝王家！
但霍琇心里仍有淡淡忧虑：太子才同她相识便像是情根深种般要带着她赴宴，半分不像胸有城府的模样。
她若是跟了这等夫婿，日后是否会有树倒猢狲散的那天？
霍琇忍不住皱眉。
此情此景再配上她惨白脸色，抹去不少端庄明艳，愈发楚楚动人。
看得蔺江月双眼冒火。
“霍二姑娘不是送霈姐儿去休息？好端端的怎么会撞见太子？男女分席，当真是好巧。”
她讥讽不已，霍琇听不得她提及裴霈：自家那个表妹生得太好，若是被太子见着，说不准要生出什么风波。
霍琇没有片刻犹豫，哀伤道：“霈姐儿病得不轻，面上也生红疮，我本是要去找祖母，心急之下走岔了路，还险些坠坡而亡。”
“郡主娘娘，我又岂会拿性命来玩笑，今日撞见太子确是我失礼，起先也并不知今日宴会有此等贵客，否则我定当谨言慎行，说什么也不会落到如今我一人泥泞拖累姊妹的地步。”
霍琇愈发伤心，握着帕子掩面哭泣，蔺江月看得满心嘲讽：霍家女郎的名声还需要败坏？京都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霍家是买女求荣的一把好手！
只可惜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
不过这并不妨碍嘲讽这霍家的狐狸精。
“既然如此，看在我同霈姐儿的面上，我给你指条明路，这芙蓉山上还有个白云观，不妨你去那做个女冠，日后潜心侍奉三清，如何？”
霍琇抬起面孔，竟道了声好。
蔺江月惊愕不已，余光瞥见太子微沉脸色。
正待补救，却有人先她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