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意料之外（1/1）

沈照走后，裴霈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怅然若失，方才沈照同她讲，之前她告知他的林子方已经突然暴毙。

可是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这个时候林子方一定还活得好好的，因为今年年末，还是林子方接沈照回家。

可是现如今他却死了，思来想去，不是沈照查林子方的时候打草惊蛇，就是有人如她一般。

裴霈浑身一颤，明明还没到数九寒冬的日子，她却觉得全身发冷。

倘若有人同她一般，那她所作所为岂不是如夤夜烛火，不言自明？

裴霈的脑袋颓丧佝偻下去，像是失去生机的花朵。

这次事情过后，裴霈同霍琼两人着实被送回霍家结结实实修养了好一阵子，春燕虽然性命无虞，但到底是伺候主子不妥当，霍老太太毫不留情将她丢去洗衣房。

对此。

绛云翠湖两人简直喜笑颜开。

转眼就到秋日，淮南王府在入秋之后终于送来定亲的帖子，又特地请来冰人走了过程，排场极大，闹得都城里也算是人尽皆知。

一时间霍家大太太出门赴宴脸上都增添不少光彩，许多原本看不上霍家的女眷纷纷给霍大太太送帖子请她赴宴：霍家几个嫡出姑娘，有本事的攀上太子又扒着淮南王府。

霍大太太同霍琼一时间风头无两，倒是霍琇霍璇一时间沉寂，裴霈养伤，却也清闲，甚至还借着春燕当初伺候不当的由头，又将银翘拨回身边伺候。

银翘替她一点点篦好头发，插上一支桂花簪子，她俯下身，张张口：“姑娘，老太太让您去前头，今日淮南王府来人了。”

裴霈伸手摸着脸上仍旧未曾褪去的癍痕，这并非永久治不好的伤处，她垂下眼，倏尔一笑：“那沈世子来没来？”

银翘不明白为何自家姑娘会突然问起并不如何来往的男子，在她的印象里，那抹玉红色的挺拔身形与主人家病重时的药味相依靠，她只见过那位世子爷寥寥数次，但她还是恭顺地开口。

“兴许是没来，今日是淮南王府同琼姑娘定亲会面的好时候，沈世子到底是外人，平白无故不应当掺合进来。”

“那就去回老太太的话。”裴霈一把摘下花簪撩在桌面，金丝掐成的桂花颤颤巍巍地抖，她抿着唇笑，语调淡淡：“今日我也是外人，琼姐姐大好的日子，不便掺合。”

银翘应了是，起声叫来绛云。

裴霈撑着脑袋拨弄发簪，冷眼看着在帘外低声嘱咐绛云的银翘，她拧起眉头：银翘分明是个有手段的人，才回来几日就春风化雨般将碧湖绛云收拾调顺，上辈子怎会死的那般悄无声息？

“姑娘在想什么？”

银翘掀起珠帘，裴霈惊了一惊，拢起神思递过去一盒膏药：“替我上药罢，这张脸好不容易保下来。”

她的脸被细细地照料着，顾及着美貌，银翘动作轻柔，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绛云拂动帘栊，压低声线：“姑娘，老太太说请您去前头陪着二姑娘说说话，院子里不必去，只在闺房中讲些体己，房嬷嬷正在外头等着。”

裴霈缓慢睁开眼，示意银翘替她簪好头发收拾利落，才慢悠悠踱出屋子，房嬷嬷目光在他脸上轻微地一扫：“姑娘今日还需好生戴着面纱才是，切莫冲撞了王妃娘娘。”

裴霈应声，跟着众人脚步径直拐进正院，其时霍琇霍璇正在为霍琼上妆，铜镜里影影绰绰映出一张喜上眉梢芙蓉面，也正巧照出裴霈。

霍琼眉尾微挑，示意众人离去，霍璇率先离开，从裴霈身边路过时，裴霈微微侧开身子。

裴霈在清净后自发上前帮着霍琼绾发，霍琼盯着镜中人，微微嗤笑：“为着我的事，倒坏了你的容貌，好不划算的买卖。”

她话语微顿：“你图什么？蔺世子分明对你有意，早些日子恐怕都是你逗我同我那个姐姐玩，他那样的人，怎会喜欢我姐姐那等绣花枕头。”

裴霈垂眼不语，心底微澜，动作却稳当，替霍琼簪上最后一支钿子，她扬声道：“璇姐姐，收拾妥当，且进屋吧。”

“霈姐儿急着走什么？”霍琼在她身后掀唇，近乎责问：“大好的日子，霈姐儿为何不沾沾我的喜气？难不成是嫌我丢人？”

霍琼今日发什么疯？

裴霈皱起眉头，又迅速地调整好表情，回过身：“姐姐说笑，不过是我这张脸，实在见不得人。”

“话虽如此，但到底是我的好日子，今日、你就跟着我们，凑个热闹也好。”她笑意盈盈，“你若是不来，到时又被人揣测，没得坏了兴致。”

裴霈波澜不惊：“外祖母吩咐我别去前院，免得冲、撞贵人，姐姐有心思，去同她老人家说。”

她的语气仍旧平淡。

倒是霍琼结结实实咽下软钉子，强笑道：“老太太当真看中你，顾念着你的名声呢。”

裴霈不置可否：如今霍家正春风得意，两个姑娘都卖出去好价格，霍老太太接下来应当不会太逼着她做什么。

毕竟做姐姐的霍璇还没着落，霍琼却要先行订婚，自然有人要着急。

裴霈主仆两个转出院门，要回碧纱橱，冷不防个愣头小厮冲出，险些将裴霈冲、撞，银翘惊怒交加：“你是谁家伺候？这样没眼力见！”

她的手被裴霈按住。

今日人多眼杂，霍家又是混不吝不在乎男女大防的落魄户，这小厮衣衫齐整不凡，倒不好随意责备。

“沈世子派小的来寻人，冲、撞姊姊，还请姊姊饶恕则个，这点香菓子送姊姊压惊。”

他不卑不亢，银翘才怒气稍平，几枚香菓子用帕子托着入手，她神色微变，故作平淡摆手：“今日来得都是贵客，休要冲、撞女眷，你自个儿顽去。”

小厮走后，银翘转过身。

香菓子在掌心早已稀烂，里头透出素白纸张。

裴霈不言语，只伸出手去将银翘的手掌攥拢成拳。

这晚，碧纱橱里头熄灯的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