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杀鸡儆猴（二）（1/1）
裴霈笑着没制止那武婢，任由对方把进宝媳妇骂了个狗血淋头，才开嗓制止：“好了，正经的事先说。”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往进宝夫妻两个身上转过，“本来我是看重婶子，才把府中的事情交付，原想着就算有什么差错，婶子是府中有脸面的人，我不是个正经主子，也没约束的必要。”
“谁知道，婶子竟给我惹出这样泼天的祸事，险些坏了良家女子清白不说，还以权谋私，纵容自家人白日犯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不发作婶子也不行，今儿我既然来了账房，不妨就查查这个月的账，若是婶子管得好，将功抵过，日后婶子警醒着，照旧管事就是。”
一听要查账，进宝媳妇坦荡，倒是她男人脸色苍白起来，不住使眼色，只可惜进宝媳妇背对着，什么也看不见。
“姑娘只管查，平日里我虽不经手账本，但桩桩件件采买都精心，半点不忘虚处走，但凡有一点儿贪墨，姑娘找我的麻烦便是。”
进宝媳妇高昂着脑袋，半点不怕的模样，她敢如此，自是心里有数：就提防着查账这一日，看不懂账本，可自家当家的懂，难不成还能蠢出生天，在明知主子迟早查账的时候搞动作？
只有一个月的账本，加上这一个月霍家一应用度都节俭，银翘从旁辅助，不消多少时间，裴霈便翻了个透，她脸色不变，仍旧带着和煦的笑容，教人看不出深浅，但一本账本被她掷到进宝媳妇跟前：“婶子看不看得懂账本？看不懂也不碍事，我说给婶子听。”
她轻声细语，娓娓道来：“如今的厨房烧的炭可真是金贵，一斤就要十两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房中用的银丝炭，再说吃食，鸡蛋莫不是金蛋？半斤鸡蛋去了五两银子，婶子同我说说，十五两银子，够一处庄户人家吃穿多久？”
进宝媳妇双手哆嗦起来，她腮上肌肉轻微地一阵运动，紧接着回头就给了进宝一个耳光：“你在账房做管事的！就是这样偷主家东西？半斤鸡蛋再贵也不过几十文钱，你怎敢这样欺上瞒下！”
往日里进宝对自家媳妇虽说体贴，但如今到底是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面，当即就要还手，裴霈懒得看他们狗咬狗，示意武婢制止，懒懒道：“看来还真是沆瀣一气，媳妇管着采买，丈夫管着账房，若不是我今日来查账，恐怕公中银子被搬空了也不晓得。”
她又叹了口气，望着两夫妻，轻飘飘开口：“婶子，我原也是仰仗你，别的不说，你炖的汤日日清早送来，冲着这份心，我也不该发狠发落，可如今这事儿闹得大，亏空这么多银子，总得有个债主。”她意有所指看了眼进宝，“兴许不是你的错，可管着采买账本的到底是你们夫妻两个，如今也由不得我了，就这样吧，顾着您的汤，日后采买的事婶子别再沾手，账本我也亲自管着，银翘，去翻对牌同库房钥匙出来。”
进宝媳妇往日里采买到底得了好处，此刻眼见着要被剥夺，红着眼嚎叫起来：“姑娘，都是这男人胡作非为，我是一心为姑娘办差的啊，姑娘！每日里我送的汤，对姑娘大有裨益啊！”
裴霈即将跨出房门的脚一顿，为难又困惑的皱起眉头：“婶子为何还要刁难我呢，出了这样大的事，待到外祖母她们回来，我若是包庇婶子，到时候可如何交代？婶子，冤有头债有主，你千万莫怪我呀……哎，若非账房这里出了问题……”
她点到为止，提着裙摆轻飘飘地走出去，银翘与跟来的丫鬟奴仆们各自捧着账本钥匙，一行人慢悠悠回了暖阁。
才落座，裴霈便使唤银翘泡茶去，紧接着又敲敲桌，从芙蓉团满落地罩后转出个丫鬟，正是青雀坊里来得人，裴霈懒懒开口：“青鹄，你很有本事。”
青鹄年长，性子也沉：“姑娘过誉，只是您身边那位银翘，今日不太安分，远远看着，她似是要去通风报信。”
裴霈把玩宫绦的动作顿住：“她当时跟着我，能去哪里通风报信？”
“府中的鸽舍。”
裴霈恍然：那鸽舍本就是养着一群鸽子给自己那位大舅舅闲来无事赏玩用，混进去一两只信鸽倒也没什么。
“我晓得了，你想想法子，我明日要吃红枣鸽汤。”
青鹄应了声好，恰巧外头响起银翘脚步声，她一转身又没入阴影，内室大窗轻微地一响，银翘也走进屋来，服侍裴霈饮茶休憩，自是不提。
等到淮南王府来拜访那日，裴霈已经将整个霍家都收拾出了一派表面功夫，很是妥帖地招待了淮南王妃一行人，待到午食用饭时，裴霈正儿八经在饭桌上提及霍老太太一行人。
“原先宫里贵人来了意思，不许我进宫，可外祖母年纪大了，听人说又中了毒，也不知道如今如何，想请王妃代为探望，若是得空，不知能否斡旋一二……最少，最少将琼姐姐接出来，她到底同世子还有婚约在。”
她原是想着让淮南王妃帮着浑水摸鱼，顺带探探情况，谁知淮南王妃却撂下脸子，一改原先慈爱：“此话休提，你家犯了大罪，我们王府是没能耐结这样的亲家，今日也是退婚来的，按理说你家长辈不在，没人做主，但这婚事本也名不正言不顺，庚帖我已带来，至于聘礼，王府也不稀罕，婚事就此作罢！”
裴霈心头一跳，不免生疑：到底是怎样泼天大祸，让淮南王府这样不要脸面的退婚？
她有心再问，淮南王妃却不给这个机会，身侧嬷嬷撂下庚帖，一行人便起身离开，裴霈无可奈何，只得暂且归家。
谁知三日后，宫中又有消息来，说是要暂且扣押霍家一行人，罪名不详，但却始终不肯轻易放人。
一时间，霍家人心不齐，大都惴惴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