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如有可能(1/1)
裴霈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泡在浪潮里,不断起伏,她有意挣扎,却仿佛被人握住手,那触感湿冷而黏腻,让她惊惧。
“霈霈、霈霈,醒一醒,马上就到裴家了。”
沈照抱着裴霈坐在马车里,时不时伸手去摸她额上温度:“怎么就发起热来?方才还好端端的。”
“裴娘子本就体弱,加之方才惊惧,身子发烫,偏如今天寒,种种相加,自然昏厥。”坐在他对面的大夫收回手,“您如今并不适合在帝京露面,依小人所看,不妨就将裴娘子放在裴家门口,横竖只是高热几日,伤不了性命。”
沈照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可,她若是病了,又不爱吃那些苦药汁子,到时比旁人更要多受千般苦,再让她受寒,怕是有几个月起不来身,如今我不在帝京,有什么事也是鞭长莫及。”
“若是她一病半年,又何来时间去应付那些豺狼虎豹?”
那医士一怔:“有您不就好了,何况女子本就柔弱,当今世道,谁家女子不似弱柳?”
“她不行,如有可能,她宁肯自己去做所有事。”
沈照打断了医士的话:“我希望若是我不在,她也能好生保全自己”
医士不便说话了。
沈照伸手抚在裴霈额上替裴霈降温。
……
“夫人,人找到了,只是姑娘不知去向。”
漱玉打起帘子,带进浑身的风雪冷意,肃容冷漠的裴大夫人掀起眼帘看着漱玉:“问过话没有?”
“姑娘不在那位盛大人身侧,我们问不出什么,且太子赶来的很快,我们的人没法与太子碰面。”
漱玉愧疚低头,裴大夫人合了合眼:“再去查,整个帝京翻过来也要查,还有那些烟花柳巷的去处,若是霈姐儿在那些地方,想法子封口,但别胡乱伤人性命。”
“夫人,姑娘回来了!”
正在漱玉打算再次外出的时候,半夏红着眼圈奔进屋内,她来得匆忙,鬓发散乱:“在门前停着马车,姑娘就在里头,只是马车主人不肯露面,指名要您去接姑娘,他才肯放人。”
熬了一夜眼睛充血的裴大夫人终于在此刻松了一口气,旋即就是一阵眩晕,险些摔滑在地,好在她反应及时,扶住桌角才没摔倒:“去接霈姐儿回来。”
一行人迅速赶到府前。
裴大夫人看着这辆青油无纹的马车,沉声问道:“阁下是谁?烦请将霈霈完璧归赵。”
沈照听得是裴大夫人的声音,问道:“青鹄青燕可在?”
是平江世子?
裴大夫人瞬息就识破身份。
倘若不是那位平江世子,何苦非要曾经跟过平江世子的那两姊妹前来。
“青鹄未归,青燕,你去接姑娘。”
裴大夫人当机立断唤出青燕,青燕钻进车厢,不多时便将裴霈抱出,裴大夫人正要叮嘱沈照一两句,马车却在裴霈安稳落地的瞬间绝尘而去。
见此情景,裴大夫人只得作罢,她先伸手摸了摸裴霈额心,察觉到温度不对,当即派人去请大夫。
裴家角门缓慢关上后许久,某出阴影才略微一动。
天际鱼肚白。
蔺江陵书房里的蜡烛燃烧到底,他派出去的暗卫终于归来,将所见所闻尽数禀告后,这位暗卫久久得不到回话,最后才大着胆子想抬头看一眼主子,蔺江陵却在他抬眼前开口,语气里难辨喜怒:“派人去盯着点盛献容,找准机会,从太子身边将人处置了。”
他停顿片刻,似乎在想什么:“想法子让世子妃静养,此事要落在王妃身上。”
暗卫匆忙低下脑袋,点头应是。
蔺江陵挥挥手,示意暗卫退下。
他看了一眼已然全亮的天际,起身前往邱氏住处。
邱氏彼时正在梳洗,准备着去给自己的婆母请安,从铜镜里见得蔺江陵来,大喜过望:“世子可是要与妾身一道去给婆母请安?”
自从自己嫁进来,素来请安都是自己独自去,不免形单影只,自己婆母房中的些许眼皮子浅的女婢更是言语间多有她不受夫君宠爱之意。
如今自己的夫君恰巧在自己要去给婆母请安的时候前来,想必今日她能在那些烂蹄子面前好生风光风光。
蔺江陵看着自己已然梳洗清楚地妻子,笑了笑:“正是如此,母亲每日让你晨起请安也有一年,我尚且未陪你去过,如今是该尽一份本分。”
邱氏闻言,娇羞无比,当即起身同蔺江陵一道前去请安,淮南王妃见邱氏与自己儿子一道前来,言语间对邱氏也热情许多,甚至头一回请邱氏留下用早饭。
得此待遇,邱氏更是春风得意,不住给淮南王妃添菜,又不忘在淮南王妃面前照料蔺江陵,生生做出一套夫妻鹣鲽情深的架势。
蔺江陵也不反对,只是邱氏夹给他的菜,他一口不动,只略微喝了几口粥。
等用饭结束,蔺江陵便起身:“今日虽无朝会,但平江王府一事尚未结束,儿子还要入宫,便不多留了,还请母亲1宽宥。”
淮南王妃与他客套几句,便让人送蔺江陵出门。
蔺江陵临走前,回头看了眼似乎相谈甚欢的两婆媳,他有些讥讽地扯动唇角。
“沈照又回了京都?”
他将探查到沈照踪迹一事细细与天子禀告,天子高坐,语调有些玩味:“他倒是初生牛犊,分明还在生死间,就敢潜回京都,难不成京都还有什么要紧事是他挂怀的?”
“听闻他原先是要与江月定亲?此事是真是假?”
天子意有所指。
蔺江陵收敛眸光,语气里满是诚挚与真心:“原先并未知晓平江王府狼子野心,加之他与江月从小一处长大,臣的母亲自然就会生出结儿女亲家的念头,只是他虽对江月动过念想,江月却素来对他无意。”
“江月一心只有太子。”
既然需要一个回京的理由,那他就给一个好理由。
蔺江陵垂着眼睛,漫无边际的想:不论如何,他的东西是决不能让旁人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