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蠢妇（1/1）

裴霈虽明知春枝背后暗藏辛密，却不打算再插手荣氏之事，自顾自领着半夏同漱玉告辞，便要回自己院子里休息，谁知才到半路，二门负责递东西的仆妇便笑吟吟迎上来：“姑娘，外头有人送来两盒糕点，已让人查验过，是干净东西。”

“说来也赶巧，正正是姑娘最喜欢的那两味点心，看着那封纸，似乎正是桃花胡同那处出来的东西。”

裴霈与半夏对视一眼，不动声色让半夏接过食盒，又从随身荷包里拿出几朵银莲花赏给这仆妇，主仆两个才提着食盒走远，等到僻静无人处，半夏方低声问道：“难道真是淮南世子送来的东西？”

裴霈颔首，半夏瞬间觉得手中食盒宛若烫手山芋：“那不如丢了吧？毕竟淮南世子妃素来……”

她欲言又止，显然觉得的邱氏不会轻易放过自家主子。

“不必丢，一盒糕点而已，咱们不说出去，又有谁晓得是他送来的，况且就算被人知道他送了一盒点心，你家姑娘在他家做过伴读的情分，吃一盒点心也不成了？”

裴霈语调倒轻松，心里却沉闷闷的。

这可是蔺江陵说要送给内人的糕点，如今却辗转到了她手里……哎，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主子既然不介意，半夏的心态也放的平稳，提着食盒便要与裴霈一道回院子，谁知才转头，迎面就撞见脸色苍白如伥鬼的春枝。

“姑娘真是好福气，出门一趟就有人送吃食来。”春枝脸颊瘦削，宛若饿殍，恶意慢慢地盯着半夏手中食盒，“方才我可都听见了，姑娘既看不上我这勾搭大郎君的婢子，自己倒是巴巴的同有妇之夫暗通款曲。”

“也不知这种事传出去，姑娘日后的姻缘还值几两钱？”春枝微微扬起下巴，仿佛斗胜的公鸡，“不过只要姑娘为我去求求大郎君，给奴婢一个妾侍的身份，此事奴婢自然就烂在肚子里了。”

裴霈有些奇怪的看着春枝，倏尔轻笑出声：“我为你请个大夫看看脑子如何？”春枝尚且不解其意，裴霈却已冷下脸来，“无凭无据，红口白牙，你倒攀诬起主子来了，看来是柴房苦头没有吃够？”

她眼风一扫，春枝登时想起在柴房不见天日那阵子，恍恍惚惚又似乎听见四周寂静时的水滴声：仿佛人的血、液在一点一滴抽干。难以名状的恐慌瞬间攥住她的心。

春枝倒退几步，吞了口唾沫：“还当姑娘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荡、妇，有本事勾搭男人，却没本事认。”

“啊！”

无需裴霈开口，半夏一个箭步上前便给了春枝一个耳刮子：“主子也是你能非议的？下作东西，自己偷人倒来攀诬主子！”

裴霈似笑非笑，示意半夏回来，她凑近捏着春枝脸颊搓摩道：“我是主子，你便是要告我，也需滚过钉床九死一生，再者，还需你当真能告倒我，那钉床滚得才有意思，如今你人证物证皆无，凭着一张嘴便说要坏我名声。”

“春枝，我要为你请大夫看看脑子，当真是为了你好，仅凭这一条，便是我当场打死了你，大嫂嫂也不能说什么的。”

她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或者给你个机会，快些跑回去向大嫂嫂求情，兴许我还能放你一马呢？”

她言语里的狠意不似作伪，春枝当即出了一身冷汗，不要命似的拔足狂奔，半夏看着春枝远去，问道：“姑娘，处置还是不处置？”

“犯不着处置她，没得又惹得大嫂嫂记恨。”

“况且婶婶多半还在大嫂嫂那处，她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去，自然有她的下场，也正好给了婶婶一个处置大嫂嫂那糊涂事的法子。”

裴霈意兴阑珊挥挥手：“回去歇息吧，点心你与青鹄青燕两姐妹分着吃，也别浪费了。”

她扭转身，慢悠悠踱回院子。

春枝却几乎跑断了肚肠，一路奔回院子，也顾不上通传，径直撞进屋子里，一把拽住荣氏的胳膊：“你快救救我！裴家、裴家那个下作蹄子，自个儿偷人，如今却要打死我了！”

荣氏面露难色，心知春枝说得是谁，只是当着自己婆母的面，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个劲的向春枝使眼色，春枝却顾不上那么多：“你既然是她的嫂嫂，就该立威！横竖这裴家后宅日后都是你的！”

完了……

荣氏脑子里此刻仅剩下这么一句话，她颤颤巍巍抬眼看了一眼裴大夫人。

果不其然，自己的婆母脸色阴沉如暴雨将倾时刻的乌云。

“看来当真是金贵极了的大家闺秀，身边一个陪嫁丫鬟，也比霈娘来得得脸，当着我这个做婶婶、做婆母的人的面，便能说出这般狂悖之语，私下想必未少撺掇你针对霈娘，如今我还在，你便如此，日后当真掌了全家嚼用，是不是便要变着法子削减霈姐儿的吃穿用度啊？”

裴大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都跟着跳了三跳，俨然是动了真火，荣氏口干舌燥，只觉慌张。

而春枝这时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坐在一边的裴大夫人，她连忙俯下身去磕头：“奴婢并非有心！是真的，是真的！奴婢亲耳听见。姑娘与半夏说话，受了淮南世子送来的点心！”

“哼，焉知你不是污蔑，如你方才那般，对霈姐儿显然积怨已久，若是你口中对她能有什么真话，才是有鬼。”

裴大夫人眉头微皱，呵斥道。

好端端的怎么又与淮南王府那位扯上关系？如今却已许了她自行办事，总不好再管着。

裴大夫人暗悔，目光却锐利如剑般落在荣氏身上，荣氏只得叩首：“是春枝言语有失，但还请母亲看在我的份上，姑且再饶她一次。”

“她是你的丫鬟，我自然不能手伸太长，只是我问你，如此不修口德，撺掇主子行败德之事的丫鬟，怎配为我裴家妾？”

裴大夫人见好就收，顺势否了春枝要做妾侍的可能性，荣氏张了张口，又想到方才春枝言语，才不得不颓然承认：“母亲说得极是……日后儿媳会好生管教春枝。”

“但郎君那处……”

“江儿我自会劝说。”裴大夫人扫了春枝一眼，“但日后你这丫鬟再有逾越，当即提脚发卖，到时莫要怪我没好生提醒你们主仆！”

她撂下这么一句话，当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