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扯破脸（1/1）

青鹄喝干净最后一点处置过的山泉水，寻了个不算太矮的树丛里头蹲守着：此地是昨日那群人上山的道路，今日多半也要从这处路过。

她如同狩猎野兽般微微弓起身子，抓紧了手中匕首，蓄势待发，素来没什么感情的眼睛紧紧盯着山路路口。

昨晚被称为林二哥的男人带着一群猎户出现在不远处。

“林二哥，你昨日受了伤又才上了药，恐怕不大方便，今日我特地将我家妮子带来照顾你，你不如就在这地方等着，你别看我家妮子还未定亲，是个小姑娘，但照顾男人做个贤妻，很是有本事。”

青鹄盯着那群人，耳朵里是风带来的说话声，隔得有些远，她虽看不清各人的神情，却能隐约从语调中判断情绪。

“不必了，一个黄花大闺女，照顾我算怎么回事？”

“林二哥！咱、咱是愿意的！”

一个年轻姑娘涨红了脸：“我耶耶说了，今日就让我跟着你，若是你觉得好，日后也跟着你。”

青鹄敏锐地往草丛里一避。

因为那群人就此打住话头，径直离开了射伤她的那猎户与那似乎是害羞了的女子：多半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饭，仗着那男人心善，不会当真把那女孩撂在山林里。

这是机会。

青鹄极度冷静，极度清醒，在这种情况下，她自己的呼吸声都放轻到极点。

所有多余的杂念，都在此刻被她排出。

心眼合一，唯有眼前。

被缠不过的男人只能暂时应下这位年轻姑娘的要求：他在自己村子里光棍多年，年纪也不算小了，故而七大姑八大姨，加上几个一起打猎的兄弟，便开始有事没事给他变着花样介绍婚事。

……唉。

五大三粗的男人颇为烦躁地揉了揉自己脑袋。

而跟在他身边的姑娘却一无所知，如同一只叽叽喳喳的乳燕般游走在这男人身边，时不时问询伤势，实在缠不下去，她便猛地起身：“这附近有好吃的果子，林二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摘几个来解解渴。”

男人知道这林子里如今危险，本能开口阻拦：“春妮……！”

但还没来得及拦住这女子，方才还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姑娘，骤然瘫软着昏厥过去。

他昨日追捕的女人，手上握着一把沾血匕首，掐着春妮后颈把人拎了起来：“带我下山。”

男人瞳孔一缩，却又很快放松下来。

……

因是第一次给主子办事，半夏便带着忍冬一道走动，两人入了针线房，不少正在里头忙碌的年轻小媳妇与婆子都认得忍冬这张脸。

但她们却未必认得出半夏：毕竟能进主子院子里伺候的并不多。

然而在针线房里做活的女人，对布料好坏有种近乎敏锐的直觉。

她们都能从妆扮简单的半夏身上嗅闻到不寻常的气息。

“来婆子人呢？还有那日与她打架的婆子，今日姑娘让我来拿她们去问话。”

抱琴上回查到王进宝媳妇放印子钱的那人已经被调到别处去做差事，加上上回问话时一个个分开问询，故而尚且没人知道王进宝媳妇正经犯下的事情。

一听说是要找那日弄坏了绣品的两个婆子，众人纷纷让出条路来，有个衣裳最鲜亮的小媳妇开嗓：“别忙活了，姑娘要找你们问话，上回的事只怕还没完呢！”

来婆子因上回闹了一顿，多少知道如今这位主子的做派，故而半点不怕，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还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裳。

但上次跟她打生打死的那婆子却有些畏手畏脚：毕竟自己的靠山都倒了，若是真计较起来，恐怕讨不到好。

但她却也不敢说话，毕竟主子要她们做奴仆的过去，就得过去。

半夏看忍冬虽然紧张的浑身绷紧，但到底没露怯的样子，略微满意点了点头，正要带着忍冬将这两个婆子一并送到自家姑娘院子里时，转身却迎面撞上春枝。

春枝自从没名没分伺候了自家姑娘的夫婿，姑且算暗中的妾侍后，打扮的愈发脂香粉艳，斜斜梳了个朝云近香髻，戴着攒心米珠梅花步摇，发髻上还簪着一朵新鲜的粉荷。

半夏实在是见不得她如此，本能便拧了眉头，但是彼此都是大丫鬟，她也只能先按下火气：“今日事什么风把姐姐吹来这针线房？可是大奶奶有什么吩咐？”

春枝妖妖调调用帕子抚了抚鬓发，咭笑道：“若是我不来，还不知道你们姑娘这样大的威风，如今帮着二夫人管事的是我们家奶奶，她如今忙得脚不沾地，倒多亏你们姑娘多管这一茬的事情。”

半夏自然听得出春枝怪声怪调，当即回嘴：“我家姑娘也是受了二夫人的意思才来插手，自然有二夫人的腰牌作证，若是大奶奶心里不痛快，找二夫人说话便是，忍冬，咱们走，别让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坏了姑娘的事。”

“平日里不见动弹，如今倒闻着味就来。”

她领着忍冬带着人就要走，谁晓得春枝横跨一步拦住去路，脸上也一点笑容都不见：“今儿大奶奶指名道姓要这两个人，你若是不给，到时候惹得主子间闹出什么事，哼，不知道你担不担得起挑拨主子的罪名！”

春枝斜眼横眉，一副看不起人的做派，半夏却不与她纠缠，一把把人撂开就往前走，临出了门还回头看了眼春枝：“你来府中来得迟，多半是不晓得，我是大夫人院子里出来的人，正经出了什么事，便让大奶奶找夫人去，别来夹缠我们家姑娘，况且我家姑娘这几日正不耐暑，日日吃着解暑饮，若是一时情急引得脾胃不适，呕了汤饮，坏了身子。”

“不知你又是否担待得起呀？”

半夏这番话气得春枝脸色煞白，两只眼也木愣愣地盯着半夏背影，等半夏走得远了，春枝才回过神来。

她扭过脑袋盯着针线房的丫鬟婆子们。

气急败坏道：“一个个都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去忙自己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