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手术（1/1）

青蚨铜钱最终还是没有被找到。按理说它现在应该和谭思衡的尸体躺在一起，那么等到尸体被发现后它自然也会被发现：这个小疏忽就可以忽略不计。

建立在尸体会被发现的前提下。

抛开铜钱的问题不谈，值得注意的是：没有一人因为这次熄灯事件死亡，受伤也仅有秦岚一例。莫名出现的魔物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此前诱骗秦岚前去取钥匙的吴太医被证实是怪物假扮，至于是什么品种的怪物，由于它已经被战冰冰的“墙”吞食而不得而知。真正的吴太医熄灯时正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寝室里，没有受到一丝波及。

至于这次熄灯事件为何发生，又如何被解决，依旧是一个谜。战冰冰说她已经叫了京都大理寺有名的专员来彻查此案。

目前太医院因内部无法解决（有可能不想解决）而丢给大理寺的烂摊子有：谯风被杀案、井水投毒案、油灯熄灭复明案。

据说太医院不打算给破案费，这样下去迟早得被大理寺拉黑名单。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手术总算能按杨珽预想的那般进行了。原本以为熄灯事件会降低太医院文官的办事效率，但事实证明他们早就完成了各种审批工作，杨珽需要的各种文件在油灯复明后立刻被发了出来。

这群人大概是被突然的熄灯事件吓到了。

“这群草菅人命的东西！”杨珽在收到文件后，忍不住想问候一下这群人，但是想到之后的文件还需要他们审批，目前只能忍一忍。

手术室的钥匙最终是战冰冰亲自交给杨珽的。她微笑地对杨珽说：“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假扮的，我总不能是假的吧？”

她指的是有怪物假扮吴太医骗过了秦岚，虽然明显她是在开玩笑，杨珽还是觉得怪怪的 。

不管怎么样，杨珽明白，自己就像一名听到号角的士兵，唯一要做的只有上战场冲锋。

必须在手术台上决出胜负。

第二天辰时。

“离手术开始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我重述一下病人的基本信息。”杨珽站在手术室门前，神色凝重地盯着自己的助手们。

除了戴先生、秦岚、李雏鸾外，王寻和战冰冰也来了。

“患者崔银，银针城人，二十四岁，性别男，患有狂躁症。两个星期前发病，病状为四肢麻木无力伴有严重的皮下组织出血、腹泻等，地方医院诊治无效后转入我院。”

几位助手都点点头，对能否救回崔银的命，他们并不抱乐观态度，但是既已背水，唯有一战。

一刻钟的时间到了，病人被准时推入了手术室。手术室虽陈设简陋，却是整个太医院最为整洁少菌的地方。洁白的手术床上还密密麻麻贴着数张符文，不知是迷信还是另有他用。

崔银已经事先饮下了麻药，现在昏昏欲睡。先前杨珽见他时还像个老人，现在只能说是具干尸，身上的尸斑由条块状积累成片状，这是血液循环停止的标志。

若是这样，和解剖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先开大脑。”杨珽声音很小，却很坚定。在常人身上这是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但在得了怪病的人身上，这是唯一可能藏有线索的地方。

最开始的开颅手术用的道具是斧头，医生一斧头下去，患者往往脑袋开花，病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医生用的是一根锋利的银针，它的作用是割开患者的头皮，钻破他们的颅骨。

患者毛发已经掉了个干净，因此不需要额外的剃发过程。切口是提前画好了的，杨珽只需要仔细沿着黑线细细切割。

戴先生上前递给杨珽纱布，后者沿着切口两侧仔细铺好，戴先生用手指压住纱布块。这样做是为了暂时止血，杨珽是神国里第一个用这种方法手术的人。

接着是要用银针钻破颅骨。围观的几个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气。不过这个过程倒是很顺利，只花了几分钟就完成了。李雏鸾递给杨珽一把小匙，用它可以把碎骨刮干净。

杨珽曾担心过患者因为疾病头骨分外脆弱的情况，所幸没有发生。

“锯子。”杨珽对李雏鸾说。

她于是把骨锯递给杨珽。钻好孔后用锯子锯开头骨会轻松安全一些，但这个过程依旧很漫长，哪怕有一丝犹豫和手抖都是致命的。

手术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秦岚也拿着海绵和纱布上来帮忙止血。杨珽剪开脑膜，总算看到了患者的大脑。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表情才有一丝丝变化。

完好无损。

杨珽已经做好了看到白花花的腐烂脑花的准备，事实却是患者的大脑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在这样一副近乎残破的躯体里。

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句不是很恰当的古文：“出淤泥而不染。”

“问题所在。”王寻很满意地小声说着。

杨珽赞同道：“没错，注意他的垂体。”

几个人上前查看。以神国目前的医学水平，垂体对人体的作用尚不得知。杨珽经过几次实验，认为它能分泌一些对人体至关重要的物质。

众人对垂体具备的认识一般是：花生米大小，重量也差不多。

但是崔银的垂体大小却远超了在场几人的认知。它肿胀严重，挤占了颅内的半壁江山。

“想象一下，你脑子里本来放花生米的地方，放了一颗核桃…”李雏鸾惊恐地说，在场的几个人不知怎么竟然都有些脑壳疼。

“是肿瘤吗？”戴先生问。

杨珽摇摇头：“不知道，垂体瘤不可能会有这么严重的症状。”

垂体瘤的症状，不过是头痛、视力衰退、尿崩等等，它可没有让活体腐烂的能耐。

“我们对垂体的了解太少了。”杨珽叹口气，“我做过研究，垂体似乎能分泌一些促进人体生长发育的物质，如果这个结论正确的话…”

“会不会有种可能，它分泌物质过量，导致人体的生长发育无限加速，提前进入了衰老腐烂的阶段？”李雏鸾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杨珽道，“从这个角度想，能解释我们之前的很多问题。”

“器官的腐烂就是因为垂体分泌物质过量，让它们刚开始过于活跃，最终走向提前报废，失去相应功能后，导致了患者身上各种不可思议的病症。”

“至于他们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可能就是垂体分泌的物质让他们苟延残喘。”王寻补充说。

战冰冰歪着头发问：“体内的器官完全烂掉了，真的还能靠垂体续命吗？”

“我想器官只要残留一点点的活性，就能在垂体的刺激下发挥作用。”杨珽说，这当然是推测，“等到这唯一的活性都消失了，人才会死。”

戴先生也赞成：“我想要是我们剖开患者肚子的话，现在还能找到部分未腐烂的器官。”

杨珽点了点头，理出一点头绪让他如释重负：“那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你要切除他的垂体？”李雏鸾猜到了杨珽的想法。

“可是，患者的生命不是靠垂体硬撑着吗？”战冰冰问。

“也许是维持。但是垂体现在就是一个透支员工生命的老板。它只发一点点薪水让员工以为自己能话下去，其实员工们都已经离猝死不远了。”

“现在我们要救回这家公司，是赶走老板呢，还是看着它压榨员工致死呢？”杨珽冷静地分析道。

千钧一发，容不得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