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源源不绝（1/1）

戴先生和魏小杰并行在绿茵道上，一时无话。按理说魏小杰作为大理寺的专员，来到太医院应该立即着手破案，可他居然游历起这里的景色来。

看得出来，魏小杰有什么话想对戴先生说，只是犹犹豫豫说不出口。

戴先生也有话要说。

他很想提醒一下魏小杰他应该尽的职责，但他不敢说出口。

太医院和大理寺的关系可是很紧张的，戴先生生怕自己说错话得罪了魏小杰，让两边本来就糟糕的关系雪上加霜。

绿茵道零零散散路过几个年轻医生，纷纷对并行的二人侧目。肤白貌美的魏小杰男身女相，戴先生则是一个微微发福的青年男子，两人站在一起形成了奇怪的视觉效果。

“老戴…还挺有本事的嘛…”有人窃窃私语。

“你也不看看人家多有钱？当今京都最富有的家族雇他做千金的家庭教师呢！”

“…”

旁人口中的那位千金就是李雏鸾。在旧王朝被推翻前，李雏鸾所在的李家曾是神国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但如今王朝不再，贵族身份被取消，李雏鸾家族已经不复昔日风光。

即便如此，旁人议论李雏鸾的时候，仍然着眼于她的家族，作为她家庭教师的戴先生自然也不免受议论。

因此，对于周围几个人的零言碎语，戴先生越听越气。

但是他不好意思当着魏小杰的面发火。

“魏先生…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逛下去了吧…”戴先生对魏小杰说。

魏小杰颔首道：“那我们该去何处呢？”

戴先生一时语塞，这家伙真是来这里度假的？

魏小杰似乎看出了戴先生的心思：“莫非戴兄在怪责我不顾太医院下毒案吗？”

戴先生别开脸:“倒也没有这个意思…”

魏小杰笑笑：“凡是办案，最重要的就是第一现场。水井既遭下毒，周围一定会有线索。”

“可是现在你们重修水井，水井周围被搅得一塌糊涂，哪里有线索可言？小生我也是爱莫能助。”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戴先生确信这个表面清纯的少年一定准备了好几套话术，都是用来拖延办案的。但凡负责一点的侦探怎么会到处找理由？

该死的大理寺卿，魏小杰素来与太医院无冤无仇，他这么做只能是大理寺卿指使的。

这群人就不怕自己生病上医院吗？

魏小杰见戴先生陷入犹豫，于是开口说：“此事先放在一边。话说，我听闻最近太医院收留了一批奇怪的病人…”

戴先生随口答说：“一种新型病症，叫“巨髓症”，过几天你就能在报纸上看到介绍了。

魏小杰明显很有兴趣：“我可以看看病人吗？”

戴先生摇摇头：“目前仅幸存一名病人，他刚刚术后需要调养，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一瞬间，戴先生注意到魏小杰的目光锐利了起来，就像是非常危险的野生动物看见猎物般的激动。

“是这样的，”魏小杰目光重回平和，仿佛戴先生刚才所见都是幻觉，“我家中也有几位病状奇怪的病人，我怀疑他们得了你们所说的“巨髓症”…”

新的病人？戴先生心中一惊。如果魏小杰所说属实，很有可能说明巨髓症已经在神国规模性地传开了。

就像你在家里看到一只蟑螂，就说明暗处一定有一窝一样。

但是魏小杰又不是医生，更没有真正接触过巨髓症的病人，如何能对病症下结论？

但是接下来魏小杰说的话更是让戴先生头冒冷汗。

“小生几位叔叔皆是为此而病故，症状无二，现在我几位堂兄弟也深受其扰，痛苦异常，令人揪心。”

戴先生努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没有问诊过吗？”

魏小杰脸上写满了哀伤：“但凡有一药可医，小生家中也不至于人口凋敝至此。”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家看看吗？”身为医生，想要救助病人的第一反应是永恒的。

魏小杰没有正面回应：“我听说神国第一神医杨珽现在太医院…”

戴先生明白这是婉拒。魏小杰想要的是杨珽的亲自诊治而非他的，这无可厚非。

现在巨髓症的病因研究陷入僵局，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患者太少，且几位患者要么没有家属，要么家属根本不配合调查，医生们对他们的习性和经历都是一知半解。

魏小杰如此知书达礼，必然会认真配合我们的工作，也许会是一个破局的突破口。

“好。”戴先生点点头，“我这就带你去找杨先生。”

魏小杰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先生。”

戴先生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那种充满戾气与愤怒的神色不应该出现在那张俊秀的脸上。

“看来你来太医院的真实目的原来是这个啊。”戴先生说，“不过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

魏小杰无言地点点头，涨红了脸。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花。

两人转变方向，往办公区走去。杨珽在办公区有两间房间，一个装修考究些，用于待客；另一个房间的装璜只能说…

很诡异？

戴先生虽然经常去杨珽的办公室，但是他从没适应过第二个房间，屋内的陈设、墙上的涂鸦、办公用具的另类，刻意得让人觉得杨珽是想记住些什么。

当然，只有熟人会这样想。普通人只是觉得这个人审美独特了些。

戴先生思考着，突然杨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戴先生？”

杨珽看上去只是强打精神，他说不定自昨天到现在还没睡觉。戴先生招呼说：“杨先生，好辛苦啊。”

他在心里庆幸不用去杨珽的那间办公室。

杨珽看到魏小杰，迟疑了下：“这位是…”

不等戴先生介绍，魏小杰急忙道：“小生魏小杰，现有一事恳求杨先生。”

杨珽一愣，本来他以为面前这位是一位女子，听到声音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戴先生把刚才魏小杰所说复述了一遍。

杨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们猜，”杨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要去哪里？”

戴先生善于察言观色。其实当他看到杨珽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应该发生什么，他从心里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五例。”杨珽吐出一个数字。

“巨髓症？”戴先生朝他确认，杨珽沉默着摇摇头。

魏小杰看看戴先生，又看看杨珽，觉得二人脸色都太差了，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源源不绝。”杨珽语气中透着绝望的味道，“现在看来，数量会越来越多。”

魏小杰胆怯道：“看来小生来的不是时候…”

杨珽看着魏小杰：“恰恰相反，我们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