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合作（1/1）

桌上点着一只小小的红烛，这便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由于风吹不到这里的缘故，烛焰平静而不跃动，映在墙上的人影因此也看上去一成不变。

就在这种高压的环境里，杨珽向虚竹汇报了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他想尽可能简洁地描述，但很快就发现这几天发生的诸多事情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虽然杨珽坚信这几天的遭遇一定和王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并且同为他环环相扣的计划的一部分。但无论怎么回想，还是很难找出大部分事件之间的联系。

除此之外，这几天的经历也说明了一个事实：王寻的计划中出现了很多疏漏。

否则，像魏家人入侵王寻住宅的那种意外本不应该发生。

或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在王寻的计划顺利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某种意外的发生迫使他改变了计划？

会不会王寻最开始的目的是彻底隐瞒巨髓症这一病症的存在，于是他处心积虑地杀死病人，破坏尸体，只为了阻扰临床实验？

这样想也许很有道理。但是在巨髓症最终还是被发现、王寻住宅被魏家人莫名入侵后，他主动向杨珽一行人坦白自己过往的行为又作何解释？

剪不断，理还乱。

等到杨珽叙述完全部事件，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看了看桌旁的蜡烛，烛焰依旧平静，烛身并未变短。

“我们大理寺的蜡烛就是这样，”虚竹注意到了杨珽的目光，遂得意地说：“很省钱吧？”

杨珽看着他，随后缓缓说：“我口渴了。”

虚竹抓了抓头皮：“我记得这个房间的地下好像埋着一口井来着，只是因为淹死了人被封了…要不你到处挖挖看？”

虚竹的表情很诚恳，看上去不像开玩笑。

“那还是不必了，”杨珽只能尴尬地笑笑，“有没有话梅什么的？我含着也行。”

“皇帝还在的时候，我在这个房间的某块砖头下藏了一包话梅，就是日子太久忘了是哪一块了…”

杨珽礼节性地微笑回应道：“是不是不管我向你们要什么都能在这个房间底下找到？”

虚竹无奈地摊摊手：“如果你向我要王寻或者魏小杰的尸体，那肯定是没有的。”

与这种人耍嘴皮子没有任何意义。杨珽道：“现在我汇报完了一切，可以让我走了吧？”

“我们还有病人需要救治。”李雏鸾插嘴道。

虚竹点点头：“当然可以，就当是嘉奖你们的听话吧？”

他朝伊子华做了一个手掌向下的动作。不知道是什么含义，看着不像放人的意思。

但是伊子华把刀收了起来，“诸位，蒙上眼罩吧。”

杨珽已经能猜到这个房间应该位于地下，锦衣卫们要自己蒙上眼罩很明显是不想暴露房间的位置，这是个好消息：如果他们要杀人灭口，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于是杨珽很自然地套上了眼罩。此时虚竹像是想起来什么般说道：“对了，我看你们医生每天工作也是够累的，给你们派一个助手吧？”

“什么？”四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栎，就决定是你了。”虚竹忍着笑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但是仅凭听觉都能听出他按耐不住的笑意。

“明白。”相信栎此时的心情也和杨珽一众人一样茫然。

杨珽四人没有提出异议。因为几个人都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去的路上没有锦衣卫拿刀指着，于是轻松了很多，转眼间就来到了大理寺门前。

伊子华解开了四个人的眼罩，“诸位，有缘再会喽。”

四个人恢复视力时，都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因为此刻大理寺外的冷风中站着一人，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战冰冰微笑地朝伊子华打招呼。

“战姐姐，您怎么…”李雏鸾问。

“我是来接你们的。”战冰冰说。

秦岚低着头欠身说道：“非常感谢您能亲自来大理寺拯救下人性命，秦某不胜感激…”

戴先生朝他的脖子来了一下：“注意嘴脸。”

战冰冰笑道：“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我想只要我出面，大理寺就不敢对你们下手。毕竟凭我和首席的关系，大理寺还没有蠢到敢动我的人的地步。”

杨珽额头发汗：他居然忘记了战冰冰是首席白手起家时的搭档，一起出生入死，情谊非常。

早知道就不把我们得知的一切告诉虚竹了…

“怎么样？”战冰冰问说：“虚竹他没有为难你们吧？”

“没有，请我们嚼了一包话梅就出来了。”杨珽心虚地回答。

他突然想起，虚竹说过要派栎来监视他们的行动。于是他往身后看去，不仅没有栎的身影，连伊子华都消失了。

和见了鬼一样。

杨珽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他倒宁愿自己见鬼了。

回到太医院后，杨珽发现事情虽然杂乱无章，终究还是有了一点进展。太医院投毒事件和长明灯熄灭事件的罪魁祸首被定为王寻：这当然是没有证据的，一切只是因为战冰冰和虚竹这么认为。

魏府失火事件被定性为意外失火，事件无人死亡，伤员均被锦衣卫救出。只是可惜了那富丽堂皇的大宅，最终一把火被烧成灰烬。

趁着栎没有找上门来，杨珽又主刀完成了两台巨髓症的手术。目前病人生命体征良好，均已苏醒，就是精神有些呆滞，不能很好地回答问题。

至于此前被魏家人入侵的太医院西门住宅区，已被证实没有什么活人居住。目前被废弃，成了杂物间，看样子要继续沉寂下去了。

除了王寻尚且下落不明，目前的一切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两天后，杨珽靠在自己办公室的摇椅上，嚼着办公桌上的话梅，这样想着。

“杨先生好。”杨珽背后传来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杨珽差点没把话梅核吞下去。

是栎。他一脸坏笑地出现在杨珽背后 手中捧着一张纸，看样子是来发号施令的。

这个家伙明明这么讲礼貌，是怎么干得出不打一声招呼就进别人房间这种事的？

栎看穿了杨珽的心思：“这是我身为潜伏者的职业病。抱歉，先生，如果让您感到不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