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梦魇（1/1）

“杨珽？”黑暗中，杨珽听到有人在轻轻地喊自己的名字。

他睁开眼，看见一张阔别已久的苍老的脸。

“师父。”杨珽惊讶地叫道。

师傅朝他点点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杨珽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并非处于现实，而是一场可怕的梦魇中。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回想起这个被诅咒的日子。

“不要乱动，”师傅警告他，“外面都是敌人。”

杨珽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想起了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星蜀地地下城，距离地面一千米，传言脚底下就是冥府。

“我不该把你带到这里的…”师傅自责地道歉道，“杨珽，对不起…”

师傅…

杨珽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发不出声音来。

“看到你面前的那个祭坛了吗？”师父问道。

杨珽面前只有一小截枯死的树桩，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他记得许多年前的那天，他告诉师父他看到了。

师傅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那就好，杨珽，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你离开这里。”

“我该做什么？”黑暗中响起了一声稚嫩的童音。那个时候杨珽一定就是这么问自己师父的。

“闭上眼睛，对着祭坛一直祈祷。”师父这样说。

杨珽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回忆中什么都做不到。自己注定要在这一刻闭上双眼，注定要在这一刻与师父诀别。

“记住了！”师傅的命令在耳边回荡，“无论发生什么！闭紧你的眼睛！一直祈祷！”

其实杨珽不知道该怎么祈祷，他并不相信所谓的神。师父的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杨珽闭上眼睛，苦笑着想。

“很好！”师父的声音越来越远，几乎是在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了。杨珽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不止一次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师父究竟在做什么，却一直没有这个勇气。

一切都归于沉寂。

长时间的死寂，杨珽感觉有无数道暗影在身边攒动，露出尖牙，吐出舌头，冰冷的吐息轻抚他的头发。但愿只是孩子的幻觉而已，杨珽没有睁眼。

“你很有勇气。”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苍老却带着恨意。杨珽不认识这个声音，不禁打了个寒战。

“睁开眼睛，看着我的脸！”声音如是命令道。杨珽感觉它就坐在自己的正前方，那枯死的老树桩上。

杨珽没有睁眼。

它突然沙哑地笑了，低沉而诡异的歇斯底里，“我吹口气就能弹飞你，明白吗？”

杨珽点点头。他不知道幼年的自己是如果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的。即使是现在的他，即使只是在梦魇中，他都能感受到刻在基因里的层层恐惧。

也许千百万年前，杨珽的祖先都尚未存在，那时新开辟的天地里就有这个声音在回荡。流淌在血脉里的战栗告诉杨珽，和自己说话的这个“它”，来自万古。

杨珽自幼就对古老的神秘学分外敏感，这种情况下无疑是个缺点。

杨珽依然一动不动，它却没有动怒，反而变得兴奋：“你没有疯掉？真不错！也许你就是那个带我离开这里的人。”

那时，幼年的杨珽意识到两难的进退局面。面前的这个家伙出于某种原因被关在这里无法离开，它希望杨珽能解开它的封印。

这么可怕的东西决不能让它为祸世间。杨珽明白当下脆弱的人间已经容不得如此可怕的东西肆虐了。但是如果杨珽不按它说的做的话…

自己就会死在这里，也许更糟糕，在这片阴暗的地下成为它的玩具。

“你以为我是什么怪物吗？”那东西冷冷地笑道，“我可是人间的守护神！”

“如果你是守护神，那么你就不会待在这里。”杨珽冷静地说道。当初的他可没有这么冷静，只能在无尽的绝望中不停地颤抖。

“爱信不信。”自称神的家伙冷冷地笑道，“也许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天吴？”

似乎是传说中一位水神的名字？那就更不会出现在这种和水不搭干的地方了。

“我现在恩赐给你一个拯救我的机会，”它说道，“站起来！朝我靠近！”

杨珽没有动弹。

“我不会像传说中的鬼怪一样为祸人间，虽然我对你们人类很失望。”它着重强调了人类两个字，以强调自己的厌恶。

“我要的只是自由！我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回音在杨珽耳边回荡，冲击着他脆弱的耳膜。神智被搅乱，身体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那个时候的杨珽，就是这样做的。

“也许你会很荣幸与我签订契约。你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召唤我，仅需一点小小的代价。”天吴缓缓地吐息道。

“也许是一根手指，也许是十年寿命…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朋友的性命…”

朝前走…一步两步…

“就是这样…来解放我！”天吴怒吼道。

在某一瞬间，对生存的渴望压倒了一切理智。杨珽知道，再往前一步，睁开眼…自己就能离开这里。

那个时候的他，还以为能救自己和师父的命。

杨珽慢慢从梦魇中苏醒。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在什么星蜀地的地下，也不和什么存活了千万年的怪物待在一起。

但也不容乐观，他现在在黑墙的胃肚子里，四周是坚实的血肉之壁，还有一大滩菌母包围着他。

“小东西，你终于想起我了。”如此熟悉的声音，已经多少年没听到了呢？

“这么多年，你究竟躲在哪里？”杨珽有气无力地问。这些年来他一直能感到天吴就在自己的身边，永远摆脱不了它的阴影。

天吴没有回答。四周并没有出现天吴的身躯，只有声音清晰可辨。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天吴轻蔑地笑道。

“给我你全部的力量，马上！”杨珽嘶吼道。

天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杨珽的要求很聪明，避免了它玩文字游戏的可能，这样就少了许多乐子了。

“好！”天吴道，“让我们的戏开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