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无痕（1/1）

通过椅间的缝隙，杨珽小心翼翼地爬行着。并顺手将外部的行李一点一点往自己身边拉。不需要弄出太大动静，他只需看清行李上的标签就足够了。

恙虫的振翅声在四周嗡嗡地盘旋。

杨珽原本以为它们是靠气味来锁定猎物，但很显然不是。如果它们的嗅觉很灵敏的话，早就该发现他们了。

听力也不现实，它们自己的振翅声就足以掩盖周围一切可能的声响了。

似乎是视觉：这是个好消息。以它们的智商，杨珽有自信不被看到。

但不幸的是，杨珽迟迟找不到贴着“可燃物”之类的标签的行李。靠近这一列座位的行李装的似乎都是些日常用品，从脂粉香囊到油盐酱醋再到外套内衣…

在尽头处，杨珽对着挂着“禁”标签的行李陷入了沉思。

他将拉链拉开一条小缝，谨慎地往里面看去。易燃物在火车上的确是禁品，李雏鸾这样写很合理吧。

不过杨珽总感觉有些奇怪：李雏鸾连自己的贴身衣物都丝毫不害臊地老老实实写上了名字，火种这种东西有必要如此拐弯抹角？

果然，行李里装的东西和火种完全扯不上关系。杨珽眼前只有一条粗壮的坚实铁链，用来拴藏獒都绰绰有余。这种东西为什么会被放在行李里还挂上一个“禁”字？

杨珽叹一口气，合上行李。这个女人似乎要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可怕一些。

看样子火种应该被放在了对面。他推开自己身边的行李，准备往对面的那列座位爬去。

地板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芝麻粒大小的恙虫，但它们全都刻意和椅子保持着距离，似乎在忌惮着椅子地下的黑暗。

“它们果然是靠视觉攻击的，”杨珽想。怕黑的生物往往视觉出众。

但坏消息是，如果杨珽想爬到对面，过道上密密麻麻的恙虫将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麻烦。

如果杨珽有办法对付这些虫子的话，那他还要找火种干什么？

一时束手无策，杨珽只能研究恙虫的外表打发起时间来。它们是变种，体形要比常规种大得多：外壳呈葫芦形，被厚厚的黑色绒毛覆盖，有一对锋利的巨颚和透明的翅膀。

无论是爬行速度还是飞行速度，都要比杨珽的认知快上许多。如果你做不到用拖鞋袭击南方蟑螂的话，那就完全对付不了它们。

它们的速度要比南方蟑螂快多了。

杨珽凝视了它们很久，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李雏鸾的行李里有许多被褥，他可以用它们把自己严实包起来，然后滚过过道。

他小心翼翼地折返，在李雏鸾的行李间翻找着。不幸的是，被褥也没放在这一列。他只能把目光锁定在李雏鸾的衣物上。

虽然很对不起李雏鸾，但只能这样做了。杨珽打开一个行李箱，里面满是裙子。没有时间犹豫了，他把裙子贴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再找出几条绳子绑牢。

幸亏是长裙，负罪感没有短裙那么强烈。

最后，杨珽叹口气，又拿出一条裙子套在自己头上。

“但愿能行。”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前进就是唯一的方向。

他像蠕虫般扭曲地向前蠕动，爬出了阴暗的椅底，在恙虫的躯体上艰难爬行…

只是这些恙虫们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杨珽设想过最坏的情况，便是恙虫蜂拥而上，将自己包裹，再寻找缝隙钻入自己体内。可现在这些恙虫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甚至连动弹都懒得动弹一下。

怎么全和死了一样？

“这个！是什么啊？”杨珽听到了黑羽的声音。

他扯下套在头上的裙子，发现黑羽就站在自己身边。

“你还活着？”杨珽大为震惊，方才他亲眼所见黑羽被虫群吞噬。

黑羽得意洋洋道：“小鸟怎么会怕虫子呢？”

杨珽朝自己身下看去，发现自己身下是黑压压的虫群尸体，几乎铺满了整节车厢的地板，几乎在一瞬间里，这些张牙舞爪的虫子全部失去了活性。

他提起一只，发现它已经干透了，如同死去多时一般。

“我们要是这么容易死，就愧为首席的护卫了。”铁浮站在杨珽身后说道。他原本戴着一副诡异的木制面具，在看到杨珽后迅速摘了下来。

杨珽觉得那副面具有些眼熟，但在哪里见过完全想不起来。

“你这是在…”铁浮皱着眉头看着杨珽和被他绑在身上的长裙。

黑羽显得相当兴奋：“原来是痴汉！”

杨珽想解释一下，但由于黑羽的嗓门过大，李雏鸾和戴先生也从椅子下爬了出来。

顺着黑羽的目光，他们也看到了伏在地上的杨珽。

“…”两人沉默良久，久久不语。

一刻钟后，杨珽才向他们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雏鸾松口气：“就是可惜这些裙子了。”

铁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杨珽，冷言道：“让他赔。”

“同意！”李雏鸾和铁浮瞬间达成了共识。

黑羽则在恙虫群里不停地翻找着，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来了！”

几个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方才那个姿态怪异的人的尸体。他全身皮肤溃烂，腰部已经炸开，露出发黑的骨头。

黑羽只是轻轻一晃，尸体几乎就彻底散架。腐肉一块块地往下掉。

“恙虫是不吃人肉的，只是喜欢寄生在人体里。”杨珽说道。

铁浮点点头：“因此，人体是饲养恙虫最好的容器，几乎所有养恙人都这么干。”

“好可怜…”李雏鸾感慨，“一定很痛苦吧？”

“也许。”铁浮道。

杨珽看向他：“你说…也许是什么意思？”

“在银针城和海滨城，如今暗地里活跃着许多结社：他们自称据比神的信徒，性质如同邪教。”铁浮顿了顿，看着地上的尸体。

“其中以“无痕”结社最为狂热。”他继续说道，“他们…”

听到“无痕”二字，杨珽瞪大了眼睛：“我师父和我提起过他们！据说那都是群疯子，会在自己的体内养虫！”

铁浮点点头：“我想这个家伙就是标准的“无痕结社”成员。他是自愿在体内养育恙虫的。”

“这…”李雏鸾不敢相信，“他们为什么要…”

“为了证明对据比神的信仰。”铁浮道，“这个家伙死的时候一点也不痛苦，相反的，他为自己能为据比献身而感到无比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