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长青观二(1/1)
付乘月又检查了一遍棺内的尸体,还掰开尸身的嘴,检查了一下他的牙齿。
根据齿龄判断,这位观主绝对超过三百岁,而长青观典籍上记载,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长青观的创立者廉长青一人。
他的来历无人知晓,在未建立道观之前应该是一个四处游历的散修。
一开始,长青观只有他一人,他建了一个简易的茅草房,住在这片山上。
大家只当他是个混子,并不理会他,也没人来长青观供奉香火。
廉长青也不主动和村里人打交道,偶尔下山只是乱逛,也不向村民们讨一些吃食,这跟其他骗吃骗喝的假道士不一样,村民们觉得有些奇怪。
过了几十年,村里人觉得更怪了。
这老道为什么一点都没老呢?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不仅没有老,反而精神奕奕,身强体健。
有一年,村长尝试着请他下山为自己多病的孙子做法,他也答应了,并不提报酬的事情。
廉长青只是念了一段咒语,焚了一张符纸给孩子服下。
村长本来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之前他也请了许多大师,基本上也都是这样的流程,都没什么用。
眼见着孙子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如今连意识也没有了,一家人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
村长一咬牙,决定再试试这个古怪的老道。
廉长青做完法事转身便走,连酬金也没要,只说孩子第二日好了让家中人去观里焚香还愿便可。
虽然希望渺茫,但老道也没收酬金,村长一家觉得就算没用也没什么损失。
第二日一大早,孩子醒了便说饿了,吃完饭还要下地走一走。
这可乐坏了村长。
他连忙带重金,领着一大家人上山还愿。
不过,廉长青不收金银,只让他们焚香还愿就好。
一家人觉得自己真是遇上了救难的神仙,对廉长青千恩万谢。
村长从那天起每天都要上山焚香,帮助洒扫道观,观主倒是没有拒绝,于是这个传统也一直流传了下来。
此事一出,村里就传遍了。
本来还有人怀疑廉长青是妖怪变的,但后来经过几次事件之后,大家便都不再怀疑了。不仅不怀疑,还开始把廉长青当成神仙一样供着。
长青观香火越来越旺,但不管是富豪乡绅,还是贫民百姓,廉长青一概不收酬金。
就连供奉多少香火也是看来人的心意,多少都可以,就算没有,观里有现成的,还愿者焚三炷,在排位前磕个头也行。
百姓们都对这位真人感恩戴德,崇拜不已。
富豪们想将长青观修在更宽敞的地方,修得气派一些,也被观主拒绝了。
没办法,只得在这小小的山峰上尽可能把道观修得好一些。
长青观名气越来越大,很多人慕名前来,廉长青却不肯收徒弟,观内一切琐事都是村民自愿在村长的安排下做的。
直到百年后,一位叫邱明生的年轻道长来到了长青观。
据说这位道长虽然年轻,却修为了得,在廉长青羽化前得到了他的真传。
此后,长青观一直香火旺盛,传承不断。
但由于近代战争的牵连,道观损毁了几次,导致了大量人员流失。
几经周折,到了付乘月爷爷付九铃的上一代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付九铃死后,这里便成了一处空的道观。
典籍里记载大抵就是这些。
但事实上,廉长青并没有羽化登仙,而是被埋了起来,这跟记载上是有出入的。
这其中是否有阴谋还不好说。
付乘月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两首托住棺材一头,应该是想把棺材抬起来。
虽然之前看他抬起过石棺,但我还是觉得心惊,他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他双臂的肌肉紧绷,咖拉一声,石棺便被抬了起来,他将棺材转了一百八十度,一阵恶臭直接冲了出来。
棺材底下竟有一处像水井口一样的入口。
棺材被挪开后,黑雾彻底消失了,周围的视野变得清晰。
我们竟然还在正堂的范围,不过这里是排位的后面。
付乘月弯腰凑近里面看了看,我一时脱了手,不过没事。
很显然,之前阻碍我的就是那些黑雾,如今黑雾散了也就没有东西阻挠我了。
里面太黑了,付乘月在观内找了一个照明灯,然后直接跳了下去。
那井应该不是很深,我一咬牙跟着跳下,底下路面不平,差点崴了脚。
我跟着他后面走,地洞里湿冷得很,有一种很重的腐败气味。
走着走着,一个大耗子窜了出来,它的眼睛冒着红光,体型有一只小型犬那么大。
它发出吱吱吱的叫声,看见我们,不像外面的老鼠那么害怕,反倒是像要给我们指路。
我们跟着它,走到一处入口,它忽然消失了。
付乘月刚进去就站在那里不动了,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
我挤过去一看,也是吓了一跳!
这个洞室很大,洞内整整齐齐得站着足足不下一百个干尸!
他们个个穿着长青观的道袍,左手搭着拂尘,右手持剑,若不是身上的肉体已经干瘪,竟像是活的一般。
付乘月也是一脸的震惊,他呆了片刻,开始在这群干尸中行走,一排一排地看,似是在辨认着什么。
我没有打扰他,他就这么一个一个地看,仔仔细细,不知疲倦。
过了很久,他终于看到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倒数第三个位置却是空出来的,最后一人没有穿着道袍,只是简单的唐装。
且他的脸没有干化得特别严重,依稀可以看得出来生前的模样。
付乘月在最后一个道士那里站住。
那是个非常普通的老头,大约六七十岁的年纪,并不像修为高深的样子。
付乘月没有像之前查看别的道士那般仔细辨别细节,他只是看着他,眼睛里的泪滑落下来。
他鲜少用这种柔弱的姿态示人。
我隐约猜到,这个人大概就是付乘月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