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归宿（1/1）

目送小鱼安全离开后，星立即回头向若木亭的方向望去。

之前她急忙救场，忽略了自己将束缚丹枢的约束权能削弱到能够自由行动的程度。

虽然约束领域的设定范围是一整个若木亭，没有经过她的把控，丹枢不可能出得去，但她还是不怎么放心。

即使因为星核降临的问题，附近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可万一有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小心踏进了约束领域，就算不危及生命，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当看到若木亭内那安分守己的身影后，星内心悬着的那块石头也随之落下。

星走回若木亭，便见丹枢冲着她点了点头， 向她道谢：“谢谢你出手相助，星。”

星摆了摆手，心情有些复杂：“用不着谢我，我只是看那群小鬼不爽，那孩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丹枢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转过身走到一旁的围栏边，俯身撑在其上。

她抬头望向远处那缥缈的云海，感叹道：“像我们这样的天缺者，年轻的时候免不了遭受欺辱，即使我历尽了苦难，坐上了丹士长的高位，也依旧对很多事情束手无策。”

“所以，你加入药王秘传是为了治疗眼睛，还是为了报复当初欺辱你的人？”星微微皱起眉，走到围栏旁坐下，无比疑惑地问道。

从这短暂的相处中，星能感觉到对方和那些普通的莳者信徒并不一样，明明她很温柔并抱有善意，不似印象中那些人的癫狂。

星想不明白，为什么丹枢要加入药王秘传？如果不是因为凯文笃定了这一事实，自己最多只是怀疑无果后就此离开。

“不，药王秘传……魔阴身的确有这个能耐，但这并非我的目的。”丹枢摇了摇头，面色平常地解释道，“长生种的相貌妍丑、心智贤愚、身材高矮……这些身体状况全都自出生的那一刻被永久的固定在血肉的基因中。”

“因此，那些在短生种身上可以弥补缺陷的手术或机巧，对我们仙舟长生种反而回天乏术，我们的身躯无妨采用何种手段，植入何等机巧，都会复原至最初的模样。”

星点了点头，对于天缺者这方面的知识，她这一路上听那么多丹士向自己推荐丹枢，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一些。

可星依旧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丹枢自身为天缺者，又讲解得如此详细，难不成……

“你尝试过？”星看着丹枢问道。

丹枢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可一旁却传来一道平静的男声：“的确，她尝试过为自己装上义眼，也切实获得了短暂的明亮。”

丹枢轻笑了声，却也接着说道：“那是无比短暂又漫长的十天，在那十天内，我重获光明，却又无时无刻承受着不断加剧的痛苦。”

“义眼被身体逐渐排异的同时，那双盲眼也在茁壮生长，它如同强盗般将那双给予我光明的眼睛挤出体内，最终霸占了整个眼眶。”

“我清晰记得，那日的夕阳染红了整片天空，像一场大火。”

丹枢诉说时的语气，除去痛苦，还充满了怀念。

只是，她又在怀念着什么？

“凯文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星迅速扭过头，她还是忍住了没有打断丹枢的话。

凯文双手抱胸，瞥了眼星，一本正经回道：“如来。”

星扯了扯嘴角，但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索性，她直接闭上了嘴。

“阁下便是她身后之人？”丹枢转身面向凯文。

由于天生目盲，丹枢对于其他感官的开放都比常人更加，可面前这个人，他的出现没有对周围造成任何变化，无声无响，无任何空间上的波动。

这种能力足以让她无法招架。

“丹枢，丹鼎司的丹士长，同时也是药王秘传的魁首。”凯文没有回应，而是直接道出她的身份。

实际上，在星离开若木亭去帮忙时，他便到达了若木亭。

但凯文并不打算露面，他没有选择使用风之权能改变流体而达到隐身的效果，而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几乎为无。

这是他在提升终焉之茧，跨越虚数反扑后，获得的黑色物质所带来的能力之一。

对于丹枢在无人时所表现的担忧与疑虑，凯文都默默看在眼中，人都有不为他人知晓的真实一面。

丹枢点了点头，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看来你们调查得挺详细。”

“我知道你的生平履历，也大概能够猜出你为何要着手经营这一切。”凯文没有否认，而是明知故问道，“是因为第三次丰饶战争的伤痛？”

丹枢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眸中顿时充满的愤怒与骇然：“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你低估了神策府与十王司的能力，他们只需要一个目标就足够了。”凯文如实说道，作为策士长的青镞和十王司的人办事都雷厉风行，很快便将丹枢的生平调查得事无巨细。

“我了解到，第三次丰饶战争，最终以帝弓岚射出的那跨越星辰的箭矢而扭转了战局，但那种攻击几乎敌我不分，毫无差别。”凯文平静地阐述着这一事实，像是在提醒着丹枢，又像是在为一旁弄不明白的星解惑。

“战争最后结束了，我们也赢了，可我的挚友雨菲却永远留在了那里……”丹枢承认了这个事实，她的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恨意，“她没有死在丰饶民的手上，却在帝弓司命的神矢下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从那之后，我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我愿地上的一切生灵都肆意生长，让祂所期望的毁灭都复生，将祂期望的生存都毁灭！”

丹枢的表情十分狰狞，就连一旁的星都懵了，对方此时的神貌与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让她深深感到不适。

一旁，凯文听后沉默了片刻，他看着丹枢，反问道：“你自诩为已经被信自己所摒弃的巡猎，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一种巡猎？”

丹枢微微愣住，她的表情逐渐缓和，又看向凯文道：“可你们擒住了在下又如何？即便没有我，计划也不会就此停止……”

…………

长乐天广场附近的一家占卜店兼牌馆旁，这里的行人还算多，四人围在一个小小的牌桌前，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没想到她们两个也参与进去了。”凯文坐在椅子上等候，看着不远处牌桌旁的四人。

三月七、停云、接引他们的卜者青雀和这里的老板娘若月，这四位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凯文哥，我在想，药王秘传的所作所为，算不算与仙舟联盟的信仰冲突？”一旁的星并没有参与进那边牌局的想法。

几分钟前，因为丹枢身份特殊的缘故，凯文直接押送她和一名不知道哪来的昏死过去的药王秘传信徒前往了十王司之处，星也由此见到了十王司的样貌。

那里的环境只能用阴森恐怖来形容，而且，出来接引他们的十王司判官脸上也毫无血色，几乎和个活死人一般，但那都不是重点。只是，之前丹枢所说的话还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是，但也不是。”凯文回道，“对于信仰的差异，仙舟联盟还是很有包容度的。”

“据我所知，目前在仙舟客居的短生种中，有一部分就来自信奉丰饶药师为正庙正神的文明，但联盟仍公平对待他们，不过前提是得遵守仙舟的律法，尊重仙舟的风俗习惯，不伤害仙舟人民的感情。”

仙舟联盟遵循巡逻岚的诰谕，将消灭丰饶药师及其带来的孽物列为首要目标，与药王秘传有信仰冲突很正常，但这绝不仅仅只是信仰冲突这么简单。

更何况，以丹枢为首的早期药王秘传成员，他们的更多还带有着向巡猎复仇而非长生的目的。

“你还记得刚才那名十王司判官说的吗？”凯文看着星问道。

星点了点头：“她说，药王秘传触犯的‘不赦十恶’的律条就有七种……”

贪取不死、令堕长生、诱陷魔阴、残杀胞族、窃夺机要、离间盟契、造作兵祸。

这其中的罪罚，将是药王秘传、将是丹枢的最终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