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诡校】他像天堂鸟(1/1)
知安洗完澡出来,已经接近熄灯时间了。
她擦着半干半湿的头发,毛巾搭在脖子上,阻隔冰凉的水意,加快速度刷牙洗脸。
等知安收拾好自己,唐柳还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对着镜子护肤,纤瘦的肩骨撑着两根细细的吊带,肌肤是病态的白。
知安困得睁不开眼,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记得自己模糊不清地说了句“晚安”就躺到床上,拉了帘子倒头就睡。
或许是过于疲惫,身体陷入深度睡眠,难得的一夜无梦。
半梦半醒间传来一丝凉意,像是床帘被掀开了一角,窜入冷风。
头皮有被轻轻触碰拉扯的感觉,但她深陷在睡眠里醒不过来,也无法睁开双眼,意识被拖入无尽的荒芜之地。
当知安再次醒来的时候,深深的疲倦仿佛不曾褪去,苍白细腻的下眼睑弥漫着淡淡的乌青,憔悴得像朵枯败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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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安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随后伸手摸向放在脚边的衣服口袋,在够到那张符纸时,唇角一抿,垂下眼睫轻轻叹了口气。
郑莠是真的离开了。
她曲起膝盖,脑袋搭在上面,静静地发着呆。
知安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该去思考什么,她的思绪逐渐放空,仿佛越过万里大海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想苏樾了。
克制不住地思念,想立刻变成一只蝴蝶飞到他身边,绕着他转圈。
她应该去找他。
而不是待在这里等待着未知的审判,也许死亡在下一秒就降临,见不到心里所念之人,那忍耐的意义是什么。
她总是在分别的时候恐慌无措,觉得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从见到苏樾的第一眼她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害怕再也见不到他,所以她拼了命的想留住他的影子,用目光去雕刻他的面容,要把他的模样永远留在心里。
所以,不要再等待了。
应该去见他。
*
知安扒拉着乱糟糟的头发下了床,睡眼惺忪,困倦地打着哈欠。
唐柳的床帘还是拉着的,没什么动静。
知安放轻动作,走到桌柜前想拿张洗脸巾,却在看到摆在椅子上的一套衣服时怔愣住。
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拿起衣服去换上。
白色小背心,短款运动外套,黑白条纹七分裤。
半身镜前,知安瘪着眉心,上衣的拉链被她拉到顶,遮住胸前白皙的肌肤,纤丽的锁骨线条和漂亮小巧的颈窝。
她把脸贴到镜子上,眼底的半圈青黑在瓷白柔腻的皮肤上显得尤其明显,看起来像连续几夜没睡觉。
知安叹着气,回到桌前翻找出粉底面扑,拿了支宽宽的粉刷,笨拙地点蘸粉末往眼窝怼去。
她很少化妆,也不懂什么化妆技术,通常洗把脸涂个护肤乳防晒霜就素面朝天地出门了。
第一次化妆,还是她借着逛画展的理由约出苏樾。
说实话,即使她是个艺术生,但确实没什么化妆天赋。
知安第一次买了口红,那是当代最新款的少女红,代言的是一位人气很火的小花旦,海报上靓丽明艳的红唇配着青春明媚的笑容,元气满满,不失朝气。
而她,第一支口红涂了半小时都没涂出满意的效果,嘴角溢出的殷红像刚吃完小孩的女巫,连带着下巴都蹭上了鲜艳的红色。
知安笨手笨脚地用棉签蘸着水去擦,越擦越红,颜色都晕抹开来,她着急忙慌地上网求助,得知是要使用化妆水后又匆匆忙忙地戴着口罩跑到附近的商场去买。
她已经提前了三小时准备,但一来一回,状况百出,耗费了一半小时。
回到家,断断续续地用了半瓶卸妆水,脸皮都被擦红了,知安还想贴个假睫毛,但她的睫毛本就黑长浓密,贴上去之后反而显得有点怪异。
她照着视频夹睫毛,结果眼皮子被夹得生疼,又红又肿。
铺打眼影,像被拳击手揍了几大拳,红红紫紫的。
最后知安一把洗去脸上的化妆物,只上了层粉底和防晒霜,涂着口红就出门了。
她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蓬松滑顺的长发用蝴蝶发夹箍在脑后,卷卷的刘海乖顺地搭在额头上,脸颊处落着细碎的卷发。
在见到苏樾时,知安捏紧衣角,羞赧地仰着头看他,睫毛一颤一颤,心里期盼又紧张。
他看得出自己化妆了吗?
有没有觉得和前几次不太一样?
他会喜欢......这样的她吗,还是太单调了?
那天的阳光很温柔,苏樾的脸庞沐浴在冬日朦胧的光线里,深邃立体的五官被勾勒得清晰,他像卢浮宫里一幅绮丽典雅的名画。
他的手里是一捧艳红的玫瑰,娇软柔嫩的花瓣在微风中拂动摇曳。
他的头发黑得像风信子花,眼睫深浓乌密,眉目优柔,浅淡的眼瞳在光下映出一抹柔和的琥珀色。
“很好看”
他就像柔和的大海,温柔地包容着她所有的胆怯懦弱。
那一束玫瑰红与她的唇色相衬,娇艳美丽,绽开独有的明媚色彩。
其实那一场画展里有知安的作品,名次位于中上,但展位靠后,在不起眼的角落。
她没有用真名参赛。
知安并未向苏樾提起她获奖的事情,当她提出邀请的时候,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
这个想法在他们踏入画展时更加清晰了。
她想,这一次,苏樾还会在无数张眼花缭乱的作品里,选择驻足于她的画前吗?
他们走过长长的展厅,视线滑过千姿百态的画作。
知安怀里捧着玫瑰,鼻间萦绕着馥郁的芬芳,自然清新。
她安静地站在苏樾身侧的位置与他同行。
他的目光淡淡地掠过两侧的画,走廊顶部的暖色灯光从他的发顶延续到侧脸落下一缕剪影,清瘦的轮廓渡上一圈光芒,像与这个世界割裂开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一只天堂鸟,要飞离她的世界。
知安徒然升起一阵说不清的恐慌,想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抬手的那一瞬间,苏樾停下了脚步。
知安像从梦中惊醒,蓦地回过神来,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垂到身侧,在抬眼看向他的那一刹那,霎时怔住。
他站在一幅画前,眉眼淡柔,抬起的睫毛乌黑,清隽温柔的面容仿佛是工匠在雪白大理石上雕刻描摹的精致艺术品。
浅色瞳孔里倒映出一幅黑白素描画,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少年坐在茂密柔软的草地上,拿着一根细细的画笔,安静地在速写板上描绘眼前的风景。
没人知道他在画什么,或许只是一幅即兴写生画。
他的背影自由又寂寥,像一座孤独的岛屿,他是通往雪山的狭长木桥,是落满枫林枯叶的湿冷池塘,是苍白调色盘上唯一的颜色。
他看着风景,画外的人透过一层单薄的纸面在看他,他看不见画外之人,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的蓝天,白云,飞鸟。
当他出现时,他就是风景。
就像那时的苏樾看着画,她看着他,他看不见她,她看不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