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转变（1/1）

接下来的几日，杨帆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醉心于桌前那堆叠的越来越高的各科模拟试卷。他甚至还准备了一个笔记本，专门用来记录各科的重点难题和重点知识点的摘要，并且附上数个试卷上的例题，皆是平日里的做错的个例。由于荒废了两年，再加上工作的这几年，杨帆早就把书上的东西忘的差不多了，很多基础性的知识都是一知半解，每每遇到难以解惑的时候，杨帆便开始孜孜不倦的询问周边的同学，也不在乎问的题目是否白痴。一开始他们也都会耐心讲解，可是耐不住杨帆的询问次数实在过于频繁，后来便开始含蓄推脱声称自己的作业任务还未完成。

杨帆对此也不会作过多勉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高考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挤，最后的成绩要说是寸土不让也不为过，没人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当然这并不包括当年的杨帆。

于是便能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每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便能看到一个坐在教室后排的学生迅速穿过拥挤的过道，出现在任课老师的面前，有时沿途上和他有一样目的的学生太多，杨帆还不得不使些小机灵小手段，依靠多年篮球的技巧，辗转腾挪，变相加速超越层层阻碍。

任课老师先是一脸诧异，这个平时几乎没有和他们当面说过话的“个别学生”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求知若渴，开窍顿悟的学生他们是见过不少，但是像杨帆这样前后反差如此之大，转变如此之快的，还是有一次见到。而且杨帆对被他逮住的老师，那叫一个不依不饶，题目是问了一个又一个，稍有不懂就是机关枪一样的问题络绎不绝，老师们对这种情况也是叫苦不迭。虽然说学生好学那是好事，可他们也有自己的教学任务安排，总不能为了某个学生而耽误了接下来一个班的学习进度。老师的职业算是事业编，算半个公务员，这在外人眼里是最适合躺平的职业，当然是能摸鱼就摸鱼，能不加班就不加班，所以那些故意拖堂的老师，杨帆现在才知道他们当时有多用心良苦，倒不是说杨帆现在有多正能量，只是经过社会的毒打后，更加深刻的领悟到职业在每个人身上体现的形态的完全不同的，荼毒灵魂和人类园丁只是一念之间。

杨帆依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表情，能多问几个问题那总归是好的。只是有时没有收到自己想要答案的时候或者无法彻底了解解题思路的时候，他实在不甘心，便会追在任课老师的身后，大声朗读自己的疑惑之处。

然后整个楼层的班级便会经常在课间的时候，看到走廊上频频上演一出匪夷所思的精彩好戏。

一个形色匆匆的老师快步在前面奔走，脚下生风，颇有世界赛场竞走运动的那股子精气神，如果参加奥运会多半是能为国争光，捧得桂冠。然后一个高高瘦瘦的学生在身后五六米处，高举一张试卷，扯着脖子叫嚷着什么。旁人若不是能从那个学生的脸上发现还带着勉强算作亲切的笑意，或许真的会纷纷起身出门，希望不会错过什么好戏，说不定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干对人民教师不敬。

这天吴文丽手里抱着一叠本子试卷，快步走进办公室，猛的将手里的东西摔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脸上的匆忙神色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狐疑，她长舒一口气后转身对着周围的同事说道：“你们说八班那个杨帆是不是中邪了，前几天还在课堂上游手好闲插科打诨，这两天怎么和换了一个人似的，都下课了还一路追着我问问题，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借着下节有课逃回办公室，怕是现在还在他们班里被他堵着问东问西呢。”

身边一个留着深褐色大|波浪的女老师闻言顿时起了兴趣，本来半靠在椅子上的身子瞬间坐直，向吴文丽身边倾过一个身位，饶有兴致的问道：“吴老师，你说的是我班里那个杨帆吗？”

“对啊，金老师，除了你们班的那个杨帆，整个十三中还有那个学生能这么没头没脑的追着我问问题，我都纳闷了，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吴文丽见到八班的班主任金秀敏|主动搭话，便柔声解释道。

“哦？那小子会这么积极？”在窗前端着保温杯品茶的倪大勇转过头缓缓问道，似乎也被这个话题激起了几分兴致。身为主管学生思想教育工作的倪大勇自然清楚杨帆平日里在学校的各种事迹，不是午间和保安斗智斗勇抱着外卖满学校疯跑，就是不分场合的和校领导插科打诨，像是要拉着老师陪他说相声般的耍宝卖弄，对杨帆这个学生的情况，倪大勇或许比金秀敏这个班主任了解的更多，更具体。

“那可不嘛~倪主任，你是不知道这两天我在八班上课都感觉比以前有成就感了，连杨帆这样的学生都开始认真听讲了。”吴文丽一见倪大勇，便迅速整理自己的表情，一副谦逊模样淡淡笑道。

既然教导主任发问了，吴文丽自然不能再继续吐槽下去，能在体制内混的就没有几个不是人精的，话风转变的相当之快。

“既然学生都这么有求知欲了，咱们作为老师的一定不能藏私，只要是在能力范围内的，一定要知无不言，不要让任何有上进心的孩子荒废学业，像这种事情我们一定要支持鼓励的。”一旁的一个留着小平头的中年老师沉声道，“小金，你们班的杨帆很不错，你们两个一定要做好自己的分内的工作，这年的升学率不能再是本市高中的吊车尾了。”

这个中年人是主管教师教务工作的主任林建辉，中等身材，国字脸，五十来岁，两颊颧骨有略微凸出，平日里总是一身藏青色中山装，有股子上个年代知识分子特有的清冷孤傲。

“知道了，林主任。”吴文丽和金秀敏齐声道，对她们这位顶头上司自然说话态度那是一个严谨恭敬。一方面也是林建辉有种文人特有的风骨，让她们也暗暗的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回答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