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彩虹（1/1）

池一中的校墙外，夹道种植着两列黄桷树，据说已历经百年光阴，见证过数十万学子。开学以来，高高每次放学回家，总要独自从这屹立不朽，枝繁叶茂的既如守护又如守望的林荫路上走过。

每一次她都会想，三年之后，池一中带给她的回忆里一定会有这一笔。

风雨穿林，高高侧眼看身边共打一伞，小心避让着脚下水坑的两个男生，问道：“所以你们还没选好要买什么？”

“对啊。”方俊杰神情有点苦兮兮，“这不，准备去远点的商店看看。”

漫长古道上雾雨绵绵，头顶雨珠击打的声音格外悦耳，高高想了想，建议：“如果随便一点，送束花送支笔就好，但是老师一般不缺，要想与众不同一点的话，可以考虑买装饰品。”

“装饰品？手链？项链？那男老师怎么办？”

哪有学生给老师送这些的，看方俊杰一脸财大气粗的模样，高高还是很有耐心，“小巧方便携带的，或者摆着好看的，价格不能太贵，老师不收。”

方俊杰灵光一闪，“招财猫！哪都可以放。”

“可以。”高高点头。

“你想到的是什么？”谢宇山看着伞下的姑娘，问。

少年眸子澄澈有这个年纪少有的细心，高高于是老实回答：“钥匙扣。”

“为什么？”

“我觉得要是忙碌一天回家开门的时候，掏出钥匙看见可可爱爱的小挂件，心里应该会开心一点。”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温和包容，又或许是雨天再一次蛊惑了她，高高不由自主把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谢宇山停步对方俊杰说：“有道理。”

“行啦。”高高顾自蹦跳两步，随意的朝后摆摆手，事了拂手去，“你们慢慢想，记得下午还伞。”

高高回到家已经没时间补觉，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学校。

经过教学楼底下，正是高峰拥挤区，一把把花样百出的伞挨着，一不留神能甩你一身水来。

高高小心提防着，站在尾巴上顺着人流往前时却注意到不远处两道静止不动的人影。

一男一女，少年清峻挺拔，少女娇俏可爱，立在一把伞下。

额，她的伞。

花坛边上谢宇山抬眼也看见了她，他喊：“高高。”然后低头和女生说了什么后，迅速朝教学楼门口过来。

真是不怜香惜玉……

看到谢宇山毫不犹豫的把伞从女生头顶挪开时，高高还为马上要成为的落汤鸡小小控诉了一下。结果，那女生手往上一举，原来是自己有伞。

聂学姐，还得是你。

进到楼梯里，谢宇山眉眼间明显还夹杂着郁气，高高假模假样咳嗽一声，插科打诨，“你不会拿我挡桃花了吧。”

谢宇山瞥她一眼，“怎么挡？说你是我女朋友？”

“啊。”高高摸摸脸，理直气壮臭美，“我这模样在此，她就该知难而退了！”

少女军训嗮黑的皮肤还没白回来，只有眼睛还熠熠生辉。谢宇山多看两眼，心情舒畅几分，用打击的话说：“那你想多了，我怕人说我眼神不好。”

高高撇嘴，“切，得了吧你。”

爬到三楼，高高偏眼暗瞅身旁着灰色卫衣的少年，他眼里在想事情。或许觉得时机成熟，高高问道：“诶诶诶，这位聂学姐……”

“停。”他反应还是机敏，直接打断她的话，他思考几秒，想了个合适的词满足高高的好奇心。

“她格外的，油盐不进。”

“哎呦呦！”被他眉间的烦恼乐到，高高扬眉笑道，“你们这样的男生，不应该很擅长处理这类问题吗？”

“哪样的男生？”

“就，有点帅，”轮到高高想词了，“受欢迎的男生。”

闻言谢宇山低眼，“那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怎么没有多看两眼？”

反应半晌，高高才想起走廊上初见那次，她摆手道：“嗐，着急忙慌的哪有功夫来仔细瞧。”

“那现在呢？”

高高眼神逐渐惊恐，“你，你不会想跟我……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啊，为了挡桃花也是不行的。”

见状谢宇山笑起来，眸若星辰，“你看，大多数女生都和你一样，哪有那么多盲目的喜欢。所以，我并不擅长。”

差点带歪楼就是为了让人无可反驳的论证这个？高高很心累，蓬勃的好奇心被熄灭大半。

一场大雨洋洋洒洒下了三个多小时，雨后出彩虹，挂在天际，有光芒冲破乌云，亮起苍穹。第一次见面的生物老师浪漫又温柔，不再讲课，允许大家自由赏景。

看什么都稀奇的年纪，有同学下位子趴到窗边，一张张鲜活的脸三两挨着，小小声嘀咕，教室里还是静静的。

高高托着下巴，在纸条上漫不经心地写：我现在觉得，你和外边的彩虹一样好看。

谢宇山接到纸条，抬眼见同桌面上仿佛是满满的真诚，提笔：说我华而不实？

谢宇山同学，非要把赞美当反话？旁边画了个小人哭的表情。

再次接过纸条看到内容，谢宇山抿唇笑了。高高手上转着笔，眼底也映上笑意。

日光普度，照满一方小小教室。

教师节这天，谢宇山负责上课喊起立，方俊杰就在一片震耳的“老师辛苦了，教师节快乐！”里，捧着小盆栽和一个小礼盒送上讲台。自那以后，28班的老师们身上就多了一个马卡龙的钥匙挂件，常伴左右。

这是他们尚不熟识的学生，献上的谢意和祝福。

晚间吃过饭，高高在位子上昏昏欲睡，感觉到旁边人回来了，她眯着困倦的眼道：“老师贺卡你写的吧，都夸字写的好看。”

谢宇山才小心翼翼拖开椅子，闻言垂眸，少女枕在自己胳膊里，偏向这边的脸上的确睁开了一条缝。

他拽了拽裤兜里的东西，抿抿唇坐下：“嗯。”

半晌，在高高即将再度坠入周公怀抱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戳她胳膊，她瞬间不好了，“干嘛？谢宇山你是不是欠！”

少女彻底睁开眸子，眼底有跳动的火光，可马上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心上憨态可掬的舞狮娃娃正对着她抱拳敬礼，红色的小衣裳，高高一秒心动。

她直起背拿过钥匙扣，细细摸了半天，才转头警惕道：“你这是干嘛？”

谢宇山眼神特诚恳，问：“喜欢吗？”

“我要是说喜欢，你就送给我吗？”高高点头又摇头，浮夸地捂住胸口，“我告诉你无功不受禄，别想让我帮你挡桃花……”

谢宇山：“……”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