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够强，就是最大的错误（1/1）

檀木盒之外，血饮老祖一路往东飞去，正飞得起劲，忽然，盒中传来一阵红光，紧接着，天上乌云密布，伴随着轰隆隆的一声，一道天雷直接向他劈来。

血饮老祖一个闪身，刚躲到了那道惊雷，却发现身后三道天雷又劈了下来。他只是地上的一个妖怪，虽然自称老祖，但也只是在玄阴山一带叫的上号而已。小小蝙蝠妖，如何能与天斗？

阴风怒号，天雷滚滚，暴雨倾泻而下。

血饮老祖躲过了前三道惊雷，却没有躲过最后一道，被天雷劈中，从空中滚落下来。

洛易原本还不知道形神俱灭是怎样的惨状，直到此刻，他在血饮老祖身上感受到了。

所谓形神俱灭，最难的不是最后湮灭的那一下，而是被天雷劈中后，从身体到灵魂的撕裂。

业火熊熊燃烧，炙烤着每一寸骨肉，让滚烫的灼痛感吞噬全身。

天雨从业火中穿过，雨和火，互不干扰，用冰凉的刺痛感袭击薄弱处。

比起这种至冷至热的疼痛，连地狱的油锅都显得温柔了起来。

檀木盒子从空中落下，重重摔在地上。

洛易被摔得站不起身，但他还是看见了血饮老祖的湮灭，在即将化为灰烬的时候，血饮老祖的脸上，浮现出解脱的笑容。

血饮老祖没了，血饮迷阵也就消失了，连同那缩小空间的须弥纳芥子之术，一起消失不见。

洛易躺在地上，任雨滴狂乱地砸向自己，一种无力的感觉蔓延至全身。

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他可以接受成王败寇，可以接受弱肉强食，但是面对天道，他不服。

凭什么天道要他死，他就必须死？凭什么这世间的规则，都由老天爷说了算？

这一次，是血饮老祖替他挡了这道天雷，做了他的替死鬼。

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会不会他又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得到了一些法力，然后继续被天雷劈？

他可以被打败，可以死去，但他不想躺在砧板上，被天道任意宰割。

夜黎从血饮老祖湮灭的地方，捡到了血饮老祖的内丹，兴致勃勃地拿来给洛易吃。

这一次，洛易没有犹豫，一口吞下了内丹。

伴随着胃部的不适感，脑海之中各路典籍的神识更加清晰，他能看清楚一小部分神识上的文字，这也就意味着，以后这部分知识，他不需要翻阅浩瀚典籍，就能信手拈来。

洛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看见每个人的修炼之道和修炼境界。

比如眼前的夜黎，脑袋上就飘着几个大字，“魔族·金丹期第二重境界”。

“洛哥哥，你盯着我干什么？”夜黎不解地问道。

洛易拍了拍她的肩膀，“难怪觉得你这两天长高了，原来你已经到了金丹期第二重境界，比上次高了一重。”

“我还没有稳定在第二重境界，所以没有告诉你，想等稳定了以后再告诉你的。”

“不妨，你这么勤奋，洛哥哥很欣慰。”

雨停了，乌云散去，阳光洒落在大地上，将地上的积水都照耀得波光粼粼，避雨的人们逐渐走了出来，残虹集市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生机与活力。

只是，这里再没有信阳堂掌柜边伯飞，也没有活在信阳堂地下的血饮老祖。

“洛哥哥，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夜黎歪着脑袋看着洛易，笃定地说道。

“是吗？哪里奇怪了？”洛易问道。

“我说不上来，”夜黎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血饮老祖死了，我们还要继续去找血饮迷阵的主人吗？还是回我们的山里去啊？”

草地上，留下一滩烧焦的痕迹，洛易盯着那滩痕迹，若有所思。

“你说，血饮老祖和我们之间的恩怨，究竟谁是正义的一方？”洛易没有回答夜黎的问题，而是反手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夜黎想当然地说道：“当然是我们了，最初是一群蝙蝠围攻我们，我们是为了自保才灭了所有蝙蝠，后来又是血饮老祖找我们报仇，我们逼不得已才来残虹集市追杀他，还好老天有眼，降下天雷把他劈死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天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打雷呢？”

夜黎不知道这天雷是洛易引来的，洛易目前还不想和她解释这些，他怕这孩子还太小，万一哪天说漏了嘴，或是被别人套出话来，别人将法力故意传给洛易，洛易的小命也许就彻底交代了。

所以他阻止了夜黎继续研究为何打雷这个话题，认真地和她解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

“打雷有什么好奇怪的，天有不测风云嘛。你说我们是正义的一方，是因为你站在我们的角度看问题，如果你站在血饮老祖的角度来看，也许他才是正义的一方。

蝙蝠围攻我们，是因为他们要吃东西，就和我们捕猎其他动物一样，本质都是为了活着。天地生万物，没有哪个物种生下来就理应被当做食物，没有谁比谁高贵，谁比谁正确。你从血饮老祖的角度看，他的蝙蝠子孙在围猎时被猎物反杀，他要替他们报仇，又有什么不对呢？”

夜黎懵懵懂懂地咀嚼着洛易这些话，“洛哥哥，你是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灭了全族？听起来好像有点惨诶。”

“不，他们还是做错了一点。”

“嗯？”夜黎更糊涂了，“你刚才不是说他们没错吗？”

“我说的是他们动机没错，但他们在行动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

“不够强。”

“不够强？这算什么错误？”

“因为不够强，所以看不清局势，把对手看得太低，把自己看得太高。

因为不够强，所以没法在倒地时重新站起来，没法在逆境中取得胜利，因此丧了性命。

小夜黎，你记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不够强，就是最大的错误。”

夜黎好看的瞳孔被无限放大，从中倒映出对于这个世界规则的惊讶，惊讶之中，还藏了几分征服世界的野心。

洛易看着夜黎目瞪口呆的表情，更加确定，暂时不把所有事情告诉她是对的。

即使她天赋再高，情绪再稳定，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还缺乏对这个世界更深入的了解。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最好时机。

“我们先不回山里了，”洛易忽然说道，“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帮他找出阵法背后的主人，总得把承诺完成了才能离开。”

雨后晴空下，一阵微风吹过，吹折了地上小草的软腰。草地上那堆烧焦的灰烬，一些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永久地留在这片土地，一些随风飞扬，飘向世界各地。

洛易在心里默默念道，血饮老祖，你替我挨了这道本该劈向我的天雷，那我就替你把剩下的路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