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燃烧绝望（1/1）

熊熊大火很快就烧起来了，照得他们的脸悲伤又彷徨。

剥皮者有一天也会找到他们吗？

他们的营地是否足以阻挡剥皮者的进攻，又或者将如约恩村一样陷入真正的死寂？

那到时候...也会有人站在他们支离破碎的燃烧的尸体边默哀吗？

“他们还在这附近是吗？”莫西莱尔忽然开口。

“谁？”佐伊问。

“剥皮者。”

“应该是，他们在这儿游荡了有一段时间了。这群傻瓜喜欢挑选缺乏防备力量的小村庄一个接一个地下手，直到杀光整片区域能够杀死的人或者被卫队送上绞刑架。”

“你们早就知道这里有剥皮者了，却依旧让他们这么肆意地杀人？”说话的是巴布斯，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此时瞪着眼睛看佐伊，仿佛是一头被人激怒的公牛，“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关我的事，”佐伊毫不畏惧地直视巴布斯的眼睛，“我只是一个见习战地科学家，可没有权力调动民兵或武装部队。”

“你们不知道吗？最近在月河的上游出现了一件大事，远比这些无聊的剥皮者袭击某座偏僻山村严重得多的事情，”她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套，又偏过头略带讥讽地说道，“就算及时救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佐伊一句话问的巴布斯哑口无言。

是啊，就算救了他们又能怎样？

他们是毫无价值的凡人，黑潮中的一切都能轻而易举地夺走他们的性命。

黑暗、瘟疫、绝望、饥荒，这些东西哪一项不比剥皮者来得更加凶猛残酷？

可是...可是他们不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烂泥里...至少不应该是被剥皮而死。

“很抱歉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些话，”佐伊叹了口气，“请你们理解，我同样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但我以为你们已经适应了死亡与生离死别，”她撩了撩耳边垂下的发丝，“死人在这片土地上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大家都沉默了。

“我们适应了它，但不代表能平淡地接受它。”巴布斯嘴皮子蠕动了许久，最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佐伊则不为所动。

“很好。”莫西莱尔在这时点了点头。

没人知道她说的“很好”是指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得见她眼中跳跃的燃烧的火焰。

莫西莱尔在滚热的有机山体中转过身去，说：“走吧，该回去了。”

莫西莱尔平静又冷漠的脸让这些紧握长矛的凡人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营地与约恩村不一样。

他们有巴掌大就能吃一整天的压缩饼干，有强大可靠的迪拉翁，有治愈一切疾病的医疗针；也有正在建设的高大围墙，无需燃料的电灯...他们有...莫西莱尔。

不论营地的未来多么坎坷艰难，他们都相信她一定会找出办法带领他们渡过难关。她就是有着击碎不可能的魅力——如同那天她带着不可能的光降临在这片黑暗的世界，然后给予他们本不可能的希望。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村子中央的火还在燃烧着。

它开始时旺盛，但最后还是归于寂灭。

属于约恩村的故事结束了，在赛万平原黯淡的迷雾中，剩下的只是又一抔灰色的悲伤尘埃。

上午的事情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所以在中午修整的时候，大家也都是简单地围坐在一起，自顾自地喝水吃饼干，一句话也不说。

佐伊则跳下了葡萄，坐到了莫西莱尔的身边。

莫西莱尔往边上挪一点，她就相应地靠近一些，好像她俩之间很熟络似的。

“你们在吃什么？”

之前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莫西莱尔的手电筒上的佐伊好奇地看着他们手上拿着的装在铝箔袋里的压缩饼干，晶晶亮的眼睛里充满疑惑与对未知的探索欲。

一个在火把下闪着金属光芒的袋子，那里面的食物一定也很特别。

佐伊没有明说，但莫西莱尔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她有点稚气又天真的脸上，分明就写着：我要吃，分我一点。

好吧，莫西莱尔以前是个小孩儿的时候也常用这招——话说回来，哪个小孩儿又从没用过这把式讨过玩具或零食的呢？

这招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旁敲侧击”？

莫西莱尔不知道这个成语用的对不对，既然现在不会有人来给她打分批改，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就和大多数人一样，莫西莱尔讨厌会员制付费电视节目里的内置广告、讨厌吃起来像是在嚼原味肥皂的芹菜、讨厌西装革履侃侃而谈的政客与辐射量超标的人工络合调味品，当然，她也不喜欢吃压缩饼干。

又或者无论现在吃什么，都只会让她的脑海中浮现那些死不瞑目的人的脸。

如果有选择，她真的很想活在一个宜居的星球上，光靠厚切薯片与双层牛肉汉堡就度过她的余生，但考虑到现在的状况和条件不足以支持她肆意发胖与胡乱吃食，所以莫西莱尔觉得还是可以拿来敲死蟑螂的压缩饼干、噎喉咙的可食用树根与淡而无味的蘑菇互相搭配的素食主义通用健康饮食会好一些。

嗯，典型的自欺欺人。

于是她掰下了一大块饼干，在微微跳动的火光里递给佐伊。

“谢谢！”佐伊很有礼貌地和她道谢，然后摘下手套，大胆地接过了压缩饼干。

先放在鼻尖嗅一嗅，佐伊发现它原来闻起来是甜甜的，而且有一股植物油与精制面粉混合的淡淡的香味。

应该会很好吃吧？佐伊想，然后轻轻在上面咬下了一点。

没有想象中的甜，但是真的很香。

里面肯定有豆子、有奶粉，还有别的她喜欢的东西。

“哇哇，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它的口感！”佐伊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你知道吗？它嚼起来就像是风干的尼罗河鳄的大腿肉——并且是被石头砸过的！或者说，就是那块石头本身！”

莫西莱尔不知道佐伊是在胡言乱语还是她本身说话的风格就是这样的。莫西莱尔只是看着手里还剩小半份的压缩饼干有些迷惑——她们吃的真的是同一样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