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灾(1/1)
一连几天的收割,看着成片的谷子堆放在打谷场上,用农户自己的话说:“踏实。”
村里的长者捋着胡子,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嗯,不错,照这个样子,再有两头,谷子就能晒干,装袋了。今年收成差不了!”
“我说,这日子不会变天吧!谷子受了潮可就坏了。”庄户插科打诨道。
“不会,最多就是阴上几个时辰。咋地,紧等着卖了粮食娶媳妇?”长者心情不错,调笑的说。
老者种了一辈子地,经历的事多了,村里的婚丧嫁娶也多要过问老者给掐算日子,算得上德高望重。
众人笑声一片,活干的更加卖力。只是此刻,打谷场上唯独少了一家平时像牲口一样拼命的人,李牛。
简陋的小屋里,李牛今天十分高兴,看着李福寿穿的干干净净,桌子上摆放着不少荤腥,还有刚出锅的杂粮面馍馍。破天荒的面对面放置了两个小酒盅,李牛已经记不清上次如此开心是什么时候?好像是那年结婚时的喜宴上。
李福寿哆哆嗦嗦的给父亲斟了满满一杯酒,给自己也轻轻点了一些。
李牛嗔怪道:“太多了,半杯就好,你可以多喝点,男人哪有不喝酒的。”话说完,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也不怎么喝酒。酒是粮食精,哪是穷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爹,这叫酒满茶半,私塾的左先生有一次宴请宾客,我在门缝悄悄听见的。”李福寿笑呵呵的回答。
什么叫良辰好景?这就是李牛眼中顶好的日子。
酒杯见底,两父子相拥而眠。在梦中李牛又看见了父母妻子,没有什么变化,就一家人团聚在小屋里,和谐安逸。小福寿梦见他躺在娘亲怀里,那熟悉又温暖的味道,睡得香甜。
宁静中,一声清脆的炸裂声扰乱了村庄的清梦。
“轰隆!哗啦啦啦~”
雨滴紧接着雷声而来,雨点由小转大,由疏变密,不过是几个弹指间。
“当家的!打雷了,下雨了!”妇人被率先惊醒。
“嗯~胡说~下什么雨,做梦了吧你~”男人睡得正熟,嘴里嘟嘟囔囔道。
妇人拍拍自己的脸,继而瞪大眼睛望着窗外。“坏了,不是梦,你快醒醒,真下雨了!咱家的谷子!”女人发出“嗷”的一声尖叫,踉踉跄跄赤脚跑出院外。
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雨,一下就不肯停歇,直到第二天晌午才慢慢减弱,天阴阴沉沉没有一点要放晴的征兆。
打谷场上,一片凄凉。全村的老少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可惜谷子还是没保住。谷子受了潮,天还真阴着,即使都抢救下来,堆放在粮仓里准要发芽。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年的辛苦,白忙和了。
曾经胸有成竹的长者跪倒在地上,看着满地被冲散的谷子,像一具灵魂被抽离躯壳的傀儡。打死他也想不通,怎么会下雨,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
村里笼罩着一股窒息的死气,致命的绝望感和无力感。平日里最调皮捣蛋的孩子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村里公认的和事老,老好人眼神里也充满着无形的怒火,手臂上的青筋直起。
“诶,不对呀!李牛家呢?他们怎么没来!”不知道人群里是说突然问了一句。
“嗨。人家来干嘛?他家的谷子早就晾晒好,拿去换钱了。不知道是人家往日里积德了还是行善了?”吊眼男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阴阳怪气道。
“应该是赶巧了,他要给孩子买件衣服,先前连夜忙活了好几天。”离着李牛家进的邻居看的真切,掏心窝的打抱不平道。
“孩子?他孩子有新衣服穿了,咱们全村都他娘的得挨饿受冻!那孩子不对劲,克死了爷爷奶奶,后来是亲娘,我看这场怪雨准和他有关,搞不好就是那个灾星招来的,要报复我们全村人!”一位急的失了心神的妇人口不择言,大声咧咧道。
这句话如同火星丢进了干燥的火药桶,全村人一下子炸了锅。陈年往事唤起了大众的精神共鸣!
“当年就应该把他们家都赶出村,祸害就是他,一定是他的责任。”
“没错,我奶奶都说了,他是祸害,不让我跟他玩。”扎着朝天揪的小男孩噘着嘴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