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初得开窍首起用 惹火上身是冰熊（1/1）

射月山的夜晚，万籁俱寂，一轮明月高悬天空，山上黑漆漆的林间不断有清风拂过，蝉鸣，是夏日的样子。

一个黑衣少年带着一众身着赤色袍子的人骑着马匹往山上奔来，刮起一阵凌厉的风，路边的野草在一阵喧嚣之后终于停止晃动，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倒下去。

白衣少年缓步山间，背着包裹，生得一副剑眉星目。

“擦了尿又擦屁股——磨蹭得很。”

他的嘴里发出不满的嘟囔声，原来是他的家丁们还没有来接他。

”回去罚他们扫一个星期的猪圈。”

要说这少年何许人也，奢悦镇倒是流传这么一句：“彦家施得千金赋，公子寻花不尽数“

秦牧，他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秦家的孩子，虽然大家都不怎么待见他，但也没人敢不待见秦家户，在奢悦镇上，秦家户这个响当当的名字足以让不少人都心惊肉跳，说出来都像是一座山压倒在人头上。

见到不远处一阵轰隆隆响声，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少年当即就板起面孔。

“少爷，我们来晚了少爷。”

那黑衣少年有些害怕，话语间匆忙又带有些哭腔。

秦牧脸色有些古怪，这话显然听起来有些歧义。

他轻咳两声清清嗓子正色道：“不怕，我最近大半年都在山上清修，放心，从今往后我们都是家人，我哪里有坑害家人的心呢？”

众人闻言仍不敢放下心，他们不太相信几个月时间能让一个人改头换面。

但是不得不说，秦牧这几个月确实有了大的变化，起码，和眼前这群凡夫俗子不一样了。如今的他已然踏入修炼的第一层境界了，而眼前这群人不过是一些会拳脚的人。

“走吧，小黑子，我们回去了！”

秦牧自顾自手一挥，跨上了一匹马，带领着众人浩浩荡荡下山去。

在山下不远处，一前一后两个秀丽的人影也正快马加鞭，一路往山上赶去，马脖子上的铃铛清脆作响，路两边的小草不住地晃动着。

“再快点呀！牧哥哥该等不及啦！”

声音是从前面那一道倩影发出的，细看去，女子明眸皓齿，五官柔美，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袍子，在月光下发着光，但是呼吸却急促着，碎发随着马儿的律动也有节奏地跳动着，她整个人都快要伏在马背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快一点，再快一点。

“溪妹妹，这马儿都快要累死啦…“

佘凌子打趣道。

佘溪没有应答，只是一只手倔强地抓紧了手中的缰绳，右手又高高扬起皮鞭挥动着，马蹄竟都踩出了残影。

整个射月山山峰耸立，山峦叠起。月光下，溪流流淌，如银铃一般跳动，有蛐蛐声、有青蛙声，看起来是一场生命的大和谐；但是在这些宁静之下，丛林间，绿光晃动，虎豹豺狼啸声四起。敢于在这种环境下赶路，可见此二女子之奇。

秦牧这段时间他奉大伯——秦万开之命，来到这射月山上静心苦修，像他这么一般大的孩子，大多都还只会些拳脚之数，还未开启灵根，对灵力仍然一无所知。秦家作为奢悦镇当地大户，倒是奉行不破不立、置死地而后生的信条，这也是秦牧被“流放”八个月的原因，就是希望他在绝境之中迸发能力，从此真正接触到这上谕大陆的最低级修炼境界——入境期。整个上谕大陆的修炼者无一不是从入境期开始修炼，入境期的修炼者大多只是刚刚学会操控灵力，根据能力分上中下三阶，每阶又是三段，如此算来就是这入境期也有九阶，其中上上阶更是能做到言出法随，而再往上更有开道期、融元期 、入泰期 、金身期，这种种境界，不过是冰山一角，因为只有等到入泰期之后，才能说是真正掌握了操控天地万法——即是五行合一的元气。元气不再拘束于某一种单独元素，而是化五归一，一即是五，其中蕴含天地奥妙，变化无穷；再佐之以各仙法道宝，则威力无穷尽，只须臾之间，移山填海、呼风唤雨，更有甚者能脱胎换骨，永脱轮回！这对于肉体凡胎的修炼者而言，无疑是至大的目标。然修炼之苦，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熬得过，甚至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够熬得了的，先天天赋、后天补养，自身悟性，谓之天地人和，终达大成境界。

秦牧的家族能力可以通过他腰间的族徽一探究竟——那是一条茂盛的火舌，腾地向上燃烧，让人看了便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秦牧跨马在最前头，如今十八岁就晋入修行的第一境界，可谓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正发着呢，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哀嚎，一众人等猛然回头，赫然发现一头体格庞大的冰融熊将队伍最后的倒霉蛋连人带马拍到在地，那熊四掌着地整整两丈高，厚实的熊掌和锋利的熊爪让人看了心生恐惧。

“快跑！”

秦牧大喊一声，霎时间众人以及胯下的马儿都慌了神，撒开蹄子狂奔。

照往常来说，有了吃的那熊也就安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熊却紧紧跟在众人后头紧追不舍。

天黑路不清，慌忙间众人竟冲到崖边，见无可退，秦家护卫纷纷抽出长刀利刃，雪白的刀刃在月光下散发出寒光，但这却并没有将冰融熊吓退，冰熊冲上前来，庞大的身躯将马背上的众人衬得如同玩偶，一众人等被这只硕大的冰熊堵在绝望中。

只见白色熊掌挥动拍打，众人手中的刀刃竟对它没有多大伤害，它仰天咆哮一声，惊得人仰马翻，马儿受了惊有的往崖边冲去，直直摔下漆黑不见五指的悬崖，有的被冰熊一口咬住，马血顺着冰熊的下颚滴答在地上。

“少爷，我带着下人们挡住，你一会儿可千万找机会逃下山去。”

小黑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棍攥在手中，他声音有些颤抖。

都是十多岁的孩子，哪有那么能舍身取义。秦牧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到冰熊它咆哮一声就朝秦牧冲过来，前面的几名护卫刀刃未及落下，眨眼间就已经被冰熊恐怖又蛮横的力量一掌拍到十数步外撞到树上没了生机，冰熊每一掌落地都将这地震得隆隆作响，秦牧瞳孔急速放大，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在十多年的肉体历练和这几个月的清修还是发挥了作用，他马上回过神来，纵身跳下马背再侧身躲闪过冲击，左手扯下包裹丢在一旁，顺手抽出左腰间的短刀，只见秦牧体内竟有一丝丝如火焰般的红色灵力顺着手臂的青筋缓缓流入到手中的短刀，而短刀也逐渐变得通体透红。而这，也正是入境期的能力，秦牧左手握住刀刃，猛地一拉，瞬间这柄短刀就燃烧起来，甚至周遭的空气也因为热气而波动。那冰丝绒熊第一次扑了个空，旋即又马上调过身，仰天怒吼一声，疯狂地向秦牧冲过来，看着它硕大厚实的前爪，秦牧也不由得吸一口凉气：这要是被拍到，还不得当场魂归西天。说时迟那时快，冰熊已然冲到秦牧近前，一只前爪高高举起，猛地向秦牧头顶拍来，秦牧正惊诧这熊的速度，急忙催动身体闪避，虽避开了熊掌，但是几根熊爪却结结实实地在秦牧的胸口划出了几道血痕，血顿时顺着身体就向下流淌着，连衣服都被撕的粉碎，秦牧闷哼一声喘着粗气，身体一软就倒在地上，手中的短刀也顾不得那些招式，也疯狂冲着冰熊一顿挥舞，只见火光四溅，秦牧脸上的血迹如同散落的樱花。

一旁受伤的护卫也立马加入进来，一阵刀光剑影，刀刃在冰熊身上也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痕。

加注了火气的短刀同样对冰熊造成了伤害，只见它疼得嘶牙咧嘴向后退了两步，白色的绒毛上也有蓝色的血液顺着流下。秦牧在地上打了个滚，又重新站起来，胸口的伤口让他手臂也没有力气把短刀拿稳，他躬着腰，手掌撑住膝盖让自己不倒下来，又看着冰熊那毛茸茸的密毛，忽心生一计，他直接丢掉手中的短刀，短刀离手的一瞬间，刀刃的火瞬间熄灭了，他眼睛死盯着对手的行动。

众人摆开阵仗将冰熊围圆，但是这冰熊像是一心只想取秦牧的性命，不多理会其余人等再一次怒吼着向他猛冲过来，他这次没有躲避，反倒是也同样向前，一个翻滚绕过冰熊的前掌，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地抱住它的后腿，霎时间，秦牧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身上的衣物也承受不了这般高的温度，开始冒烟燃烧起来。冰熊只觉得后腿一阵烧灼，但是它也无计可施，秦牧的体内迸发出高温，眼睛变得像火山里的岩浆，泛黄直至发红甚至在翻滚着！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也变成了燃烧的油，滴答到冰熊茂密的绒毛上如同柳絮一般点燃，瞬间冰熊就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甚至能听到火焰燃烧着劈啦啪啦的清脆响声，秦牧死命抱住冰熊，催动体内的火气快速运动溢出！

他想活生生烧死这头巨兽，冰熊被烧得发出巨大的哀嚎，四掌慌乱地胡乱摆动敲打，秦牧也被甩来甩去，一会儿被重重砸向地面，一会儿被极速地带向天空，虽是昏头转向又被砸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也要死死抱住这只大腿！秦家众人见状纷纷丢掉刀剑，冲上前去死命将冰熊锁住，使之动弹不得。终于，冰熊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小，哀嚎声也随之衰弱下来，到最后它终于不动了，反而散发出一股肉香。

秦牧无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熊腿，衣服也早已被烧成了灰。

他的眼睛迷离地看着四周，都是一片寂静。秦牧心觉不妙，这才发现秦家护卫竟全军覆没，就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黑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生机。秦牧不死心，喘着粗气将众人都翻看一遍，然后颓然倒坐在烧死的熊旁边。

为了烧死这熊他耗尽了为数不多的灵力，看着眼前的大餐他跌跌撞撞地捡起地上的短刀，硬撑着割了几块熊肉，用尽全身力气才咀嚼下去恢复了一些体力，却突然发现在冰熊体内似乎有一阵一阵的红光，他好奇地剖开，发现居然是一枚鸡蛋大小的血果。

秦牧眼神迷离，刚刚大战完甚至挤不出泪水出来悼念，只是呆呆地看着这血果。

众所周知，冰丝绒熊嗜血嗜肉，哪里会主动吃这根茎之果，再细看去，血果虽融入熊身，但却未曾沾染半分污秽，反倒有阵阵芳香入鼻。

秦牧正疑这血果非同寻常之时，又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拿着血果不知道如何是好，浑身也没有藏匿处，情急之下只得一口将血果吞下，这一口差点把他憋死。他转身看去，却发现来者不是他人，正是他曾经指腹为婚的对象：佘溪。

佘溪远远的只看到秦牧蹲坐下来吃东西，近了却才发现他竟是赤条条地在吃东西，她顾不得多的，连忙翻身下马，跑到后面拦下同行的佘凌子，跳着想捂住她的眼睛。

秦牧用仅存的理智连忙翻出包裹，刚翻出一件长袍披上，只是胸口又一阵疼痛，腹部也火一般灼烧，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先是被这冰丝绒熊抓伤，后是被当成个玩具一般砸来砸去，换做是一般人恐怕早已成活脱脱被玩死了，秦牧得益于从小的家族训练得以逃过死劫，却也身受重伤。

“牧哥哥！”

佘溪见到这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由得怔住，反应过来后也连忙朝秦牧跑过来，一声呼喊中包含着无限温柔和关切。

“没事，没事，我们回家…”

秦牧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以此来缓解疼痛，却也不忘记安慰着佘溪。

见到秦牧伤成这模样，佘溪已泪眼朦胧。

“乖…”

秦牧伸出满是血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泪眼婆娑的佘溪。

离别之前，秦牧曾经保证过完好无损地回来，在这之前，他还从未食言。

“走吧，得赶紧回去。”

背后的佘凌子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道。

佘溪和佘凌子两人尽力将秦牧搭上马背，在黑夜中，两匹马儿又一路向奢悦镇的方向狂飙。

待到秦牧再一次睁开眼醒过来，人已经在秦府了。

奢悦镇上的秦府看起来气势恢宏，黑砖青瓦，门口赤金写着秦府，甬道玉石刻着雕花。好不气派。一座家宅，却有足足十个院子，只有在射月山上才能俯瞰到秦府的全貌，而这座院子的主人，正是秦牧的大伯、奢悦镇的土皇帝——秦家户。

听说秦牧醒来，秦家户也快速赶到。

“老幺！你怎么样了！”

秦家户一双眼炯炯有神瞪圆了，高高的发髻和两颊的络腮胡如火一般茂盛，走起路来两只宽大的袖口迎风飘荡，他火急火燎地推开门，见到秦牧正倚在床沿。

“大伯。”

秦牧见是秦家户，刚想起身却又不小心将伤口拉扯到，钻心的疼痛让他吸了一口气。

秦家户将秦牧打量一番，确认无碍后，他脸上的神情才终于温和下来。

“没什么大碍就好，趁这段时间养伤吧。”

“听起来，后面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秦牧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

秦家户踱步到窗边，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一片树林。

“奢悦镇四年一届的青英会要开办了，我们秦家如今也到了难以为继的时候了。”

他眉眼间透出复杂的情绪。

“你们这一辈，也就只有你这个独苗，你如今也踏入入境期一阶，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会把秦家的资源都倾斜到你身上，一定要在青英会展露我秦家的威风！”

秦家户袖袍一挥，红色灵力如薄纱般散出，随后桌上如同变戏法般显出两样物件来，秦牧慢慢起身看去，有短时间内提升灵力的浩瀚果和一张黄色符箓，上面歪歪扭扭地爬满了晦涩难懂的玩意。

浩瀚果秦牧是见过，只是这符箓秦牧还从不晓得是个什么，但是看上去…是真丑。

见秦牧脸上有些嫌弃，秦家户正色道：“这可是我亲手炼制的保命符，历届青英会强度不高，你有此符傍身，就算是遇上了入境期上三阶的对手也无需惊怕。”

秦牧挑挑眉，有些不可思议地收下了这丑符箓，他自小就知道大伯没读过书，但是这也才是他第一次领教他的文化水平。

“好，大伯放心，我一定拿回这本武学！”

他咬咬牙，还是应承下来，既然终于有机会能为家族出力，那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

两人正说着，外面匆匆忙传来一道慌乱的声音：“老爷！”随后一个小厮忙不迭地冲撞进来，他喘着粗气：“他们又来了！”

秦家户闻言脸色一变，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秦牧不解地看向小厮，好像也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章家又不安分了吗？”

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秦牧一人，秦牧心中又落空下来，不知道没了小黑子之后未来会不会不一样呢？

在这奢悦镇上，章家与秦家是历来不对付的。

秦牧自小就不理解是什么原因，但是秦家户实在是顶，硬是将冲突范围牢牢掌控住，并没有殃及到家人，但是这也造成了秦牧从来没有与章家人接触过，自然也对章家一无所知。

秦家户赶到门前，只一掌就将咄咄逼人的章家小厮打飞出去。

“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在这发疯！”

秦家户怒吼道。

章家小厮挣扎着站起身，下巴满是鲜血。要不是秦家户刚刚收了力，这小厮就得直接死在这大门口。这可是秦家不愿见到的，晦气。

大门旁石狮子后一人踱步而出，一身黑大褂，手中一把折扇，是章家二把手——章天。章天瘦瘦高高的，脸上留着两撮他标志性的山羊胡，而他的脸也瘦瘦长长，远看去还真像一只站立着的山羊。

“秦老爷。”

章天双腿并拢，身子微微前倾，像是鞠了一躬，手却背在身后。

“章管事，你这小厮因何到我门前撒泼？”

章天嘴角上扬，像是已经料到秦家户会这样问。

“秦老爷，这下人就像是家里养的狗，狗嘛难免有不听话的时候，叨扰了，秦老爷海涵。”

他身后闪出两个下人，将地上的小厮像死狗一样拖走。

看着一行人就这么离开秦家大门，秦家户自然气得牙痒痒。

照秦家下人讲，最近几个月来经常有章家小厮来秦家撒野，驱赶走了不多时又像癞皮狗一样屁颠颠回来，弄得人不胜厌烦。秦家虽不同章家这般大家族，但在这奢悦镇仍算是一方势力，怎能忍得了这贴脸的侮辱，可是却终究没有想出什么有效的方法遏制这恶心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