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百里追凶无觅处 门前雪根深蒂固（1/1）

“白面！”

那黑面尊者怒喝一声，没了青英会那日的好脾气，身后各自的心腹对视一眼也连忙调动起灵力跟元力，霎时间，五颜六色的灵力、元力如云雾般升起，殿内杀气四起，好像下一秒就要伏尸遍地，这大殿内自建起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波澜。

“你竟敢在这浮屠殿内动起干戈，我看你正宇堂是好日子过够了！”

黑面尊者怒斥道，他身后的赵心灵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手中灵力早已幻化成金剑随时准备出击。

“就算让你拿了你又能如何，凭你奔雷堂那几个虾兵蟹将也配用这等上好的品石？你作为堂主，要做的不只是为下面的人争取利益，就算吐两口出来落到你嘴里，也要有命消受才好。”

那白面尊者竟也不气恼，脸上划过一丝轻蔑的笑，手中元力消失，双手挥开白袍站起身子，在众人的戒备中径直向浮屠殿门走去，寂静的大殿中只听得他和随从缓慢的脚步声。

“还有，你选的那些人个个都是废物，不过若是进了你奔雷堂倒也合适，你也没有必要动这么大的肝火，你的脾气和你一样没用。”

走到殿门口，白面尊者回头笑道，随后和身后的随从淡淡然离开。

黑面没有开口，他的身子已经气到颤抖起来，两排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黑熊。”

另一位灰面尊者拍拍他的肩膀，脸上尽是笑嘻嘻的表情。

“欲先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猖狂，耐心等着吧！”

黑面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只能咬咬牙忍耐下来，谁让现在白面的正宇堂如今气势正盛。

当年至公会成立，分立三堂，正是白面的正宇堂、灰面的泰来堂和黑面的奔雷堂，三堂口互相制约，三足鼎立从而撑起整个至公会，可如今正宇堂却有了做大的野心，实力可以说是远超奔雷堂，如此还不满足，依然在通过各种方式打压奔雷堂，前些日子黑面准备从青英会上选拔些人才，也是白面差人暗中捣鬼，让大部分参赛者都主动退赛，令得黑面竟无人可选。只是未曾想到如此却也阴差阳错地帮助黑面做了一次大筛选，凡是心志不坚定的都自行离去了，反倒是留下来的才是黑面最需要的。

灰面尊者也笑着拂袖离去，浮屠殿内顿时有些冷清，黑面尊者如山丘大小的身躯在这大殿内竟也显得渺小。

“尊者…我这次从南方回来很快，可还有另外的安排？”

赵心灵在其身后活像一只布娃娃，但是她看着离去的白面和灰面尊者，眼神之中却杀气横溢。

黑面心中思索，转过身对赵心灵说：“你这段时间不要出去了…”他看着赵心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浮屠殿内不仅有了干戈，也快有死人了。”

赵心灵会意，点了点头。

四面山上，秦牧寻了块朝南平坦处将父亲的遗骸重新安葬，拿了那铁剑切了石头墓碑，又拿那铁剑当锤子凿子用，上刻“先考 秦万开之墓，生于景和7年，卒于景和32年…”秦牧思索了一下，将自己所知道的父亲的事迹尽皆刻了上去，剑刃锋利，墓碑上的字如同雕花一般逐渐显现出来。刻完最后一样，秦牧又加上了几个字：“景和32年为奸人所害，强加恶名…但留清白在人间”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牧收了黑铁剑，对着墓碑行了五体投地之礼后毅然转身下山，接下来的首要任务，自然是要去寻找祖白——现在的唯一嫌疑人。

下山之后，秦牧首先去了离奢悦镇七十里的青亭镇，这里是祖白的家乡，他还有一古稀老母独居在这里。

青亭镇位于奢悦镇西北方，镇上房舍稠密，也算是个重镇。不多时，秦牧就顺利找寻到了祖白的家中。祖家院门敞开，院子里围了些鸡鸭，种了些应季的小菜，秦牧走进院子就听得一阵狗吠，接着就听见了祖家老太太欣喜的声音：“是白儿回来了吗？”

秦牧正欲答话，就又见那老太太从里屋赶出来，老太身着素衣，虽然年近古稀但看起来身子骨也算硬朗，只是见来者不是她儿子，脸上的欣喜缓缓变成疑惑。

秦牧见状，暗想祖白应该是没有回来，便上前拱手道：“晚生是受过祖先生恩惠的，今从此路过，本想着再来拜谒一下祖先生的。”

祖老太闻言神色又有些欣喜道：“我儿祖白在奢悦镇秦府执事，前些日子寄信说秦府少爷赏了他一笔钱财，说是让他回来予我养老…我老太也不是看重钱，主要是以后他就能在家陪着我了…”老太说着，脸上又高兴起来，眼眉弯弯的。“昨日寄信回来说已经启程，但是还没到，想来兴许是路上耽误了些时辰。”老太太虽然已古稀之年，但是提起祖白却还是满心欢喜。祖白在秦家当差数十年，也没有时间娶妻生子，所以祖白也就成了老太太唯一的念想。

秦牧闻言，心中暗想道既然寄信回家，那么现在一定是在路上了，不如自己主动去路上截住他问个清楚，也省得老太太见到心烦。想到这里，秦牧拱手作揖，辞了祖老太，径直往奢悦镇与青亭镇的必经之路上候着。

赤日炎炎六月天，万里无云路无烟。鸟歇蝉鸣人躲避，水中林下方得闲。这天气实在是热，秦牧还没走出多远就汗湿全身，不得已只得进路旁黄葛树林中躲避，这一躲倒躲出个意外，只见黄葛树林中，有一块黑布，他伸手去拨开落叶这才见了全貌：是一顶黑色瓦楞帽。秦牧见了却觉得好生眼熟，仔细一看：这不是祖白往日里所佩戴的吗？秦牧警觉起来，眼神可疑地打量着树林中。目光所至并没有发现异常，秦牧脑筋一转，将脚下的黄叶用腿扫开，然后催动灵力。只见秦牧瞳孔通红，他手臂一挥，一股强大的热浪散发开来，将地上厚厚的黄叶尽皆席卷而去，这才露出了深层一些的土地。秦牧仔细看去，果然不出所料，那地上的血迹已然变成深褐色，秦牧神色凝重，顺着拖行的血迹来到那林子深处，再拨开面上的落叶，落叶下是新土的颜色，秦牧翻了翻土就拽到了一个衣角，看颜色也正是祖白往日里的穿着，秦牧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而下一秒，秦牧瞳孔突然放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催动灵力，身形暴动，刮得树叶落地，树干摇晃，一路风驰电挚往祖家赶去。

赶到祖家院子，一切如常，鸡鸭成群，走进院门，这次却没有听见汪汪狗吠，秦牧暗叫不好，从身后拔出那秦万开的睚眦剑，飞身往内屋去，却见一只大黄狗被拧断了脖子丢弃在门后，祖老太已不见了踪影，秦牧又收了睚眦剑，小心翼翼将内外屋翻看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没有办法，秦牧只得回到那片竹林，有时候死人也会讲述，秦牧将祖白的尸首挖出，仅一晚就变得恶臭熏天，秦牧强忍着恶臭打量着尸首，面部铁青且浮肿七窍流血，死状实在是惨，秦牧又默默将他埋了，但是脑子里也倒有了下一个去处…

青亭镇以西三百里有殷都，那里距奢悦镇整整五百里整，城中有一万言先生，此人知万物，晓逻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此人也是秦家故交，秦牧幼时有一好友名阿炳，也是过到万言先生门下当书童，如今遇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倒也可以去登门拜访领教一番。秦牧来到青亭镇上，借了纸笔，给佘溪写了第一封信，信中将这两天的经过做了汇报，告知了自己下一趟将要去的地方…如此便又出发前往殷都了。

殷都不像奢悦镇，如果说奢悦镇上都是些正经修行者，那么在殷都则大部分都是些喜欢歪门邪道的人，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信息往往会以多种不同的渠道流通，这也是秦牧为什么选择来到这里寻找线索的第二个原因。

佘家堡内，佘溪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发呆，手中拿着秦牧的短刀，她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间，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神色仍旧有些憔悴，佘凌子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

“凌子…”

良久，她终于开口道。

佘凌子上前抚住她的肩膀：“我在呢。”

佘溪没有看她，她用手指轻轻地从刀背刀鞘划过，之前秦牧赠送的琉璃件还在桌上，她干涸的嘴唇有些无力地动了几下，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佘凌子道：“他说了他会写信，现在佘长老也在全力追查，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她轻轻拍打着佘溪的肩膀，像是在哄一个婴儿。

佘溪略带讥讽的轻轻笑了一声问道：“凌子，你相信他们吗？”

佘凌子被这一问搞得有点摸不清头脑：“我觉得秦牧这人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还是挺靠谱…”

“佘家，我说的是在佘家，哪些人是我们可以相信的？”不待她说完佘溪就打断道。

佘凌子本身也感觉佘家如今像一头脱缰野马一般失去了掌控，佘家上下都是一派厉兵秣马的景象，这一点也不像往日里淡泊名利的佘家。

佘凌子摇摇头，现在除了她们，整个佘家就只有以佘愈为首的另一派没有急着讨好佘临兵，其他人尽皆争先恐后地给佘临兵表忠心。

原本明亮的天已然暗下，太阳消失，明晃晃的月亮若隐若现，天幕是蓝色的，外面的知了聒噪地叫着。

佘器已经已最快的速度安葬，如今整个佘家上下全由佘家长老会统领，佘临兵自然是实际的掌门人，整个佘家堡以极快的速度归顺在佘临兵治下，在一边派人追踪赵心灵踪迹的同时，也在一边快速提升族内的实力，他从秘洞当中淘出许多法器分发给佘家堡众人，佘家堡实力和佘临兵个人的威望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起来。而自从秦府被烧毁，秦家户就不得不重新修建一座秦家府邸，这也使得秦家的实力被佘家迅速拉开，佘家一跃成为整个奢悦镇最强的家族势力。

在佘家堡的另一边，佘愈正闭眼静坐，旁边的佘泰看着他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心急了。

“师公，佘临兵现在都要把整个佘家堡变成他的了，您不做点什么吗？”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佘愈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睛老到有些浑浊了。

“佘临兵现在风头正盛，不少人收了他的好处…”佘愈眼神里透露着与他外貌不匹配的诡谲：“堡主一去世，他就拿出这么多法器宝物送人…”

“您是说…他收了别人的好处来刺杀堡主？”

佘泰被这一番话惊得有些目瞪口呆，有些结巴地问道。

佘愈看了他一眼，轻甩拂尘道：“他何必听人指使呢？只要堡主一死，凭借他与堡主生前的关系，这新任堡主之位怎么也能轮到他…可是他太急了，太急着笼络人心以至于露出马脚。”

“那师公，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佘泰神情严肃地问道。

“第一，先查清楚这些个法器宝物从何而来；第二，我想现在佘溪估计也能察觉到不对劲，把她拉到我们这边；第三…”佘愈淡淡地笑了笑，但是其眼中却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把现在收了佘临兵好处的人都记下来，以后再慢慢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