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初识人心恶 天井血飘渺(1/1)
兰旗谷内,剑拔弩张。秦牧周身散发出灵力波动,热浪旋出,那三人明显有些抵抗不了,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高温,脚也不安分地挪动想要离秦牧远一些。秦牧也感受到了三人的灵力波动,虚弱得如同他们几个人走路一般摇摇晃晃。秦牧正想动手,但是被这明亮的太阳照得睁不开眼,却也将秦牧照了个清醒:自己来到兰旗谷,不引人瞩目是为上策,如今要是和这群土地龙动了手,怕是在这兰旗谷内是不得安宁。又见这几人虽是一副流氓打扮,但是又都会些三脚猫功夫,确实也不是普通的流氓,定是能查出一些细枝末节的。
想到这里,秦牧收了灵力,那三人登时感觉脸上和衣服上的热气霎时间散去,人也轻松了不少。秦牧向那领头的拱手道:“诸位,本人初到宝地,有些规矩不是很了解,但是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我柳某人也是个直爽性子,今天就当我与各位认识了,以后在这兰旗谷还得麻烦各位好行个方便。”
口中说完谎,秦牧顺手掏出怀内不多的几十粒元石递给那领头的刀疤脸。
刀疤脸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用手接过了秦牧递过来的元石,用手掂量了一下,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行啊,你小子挺懂事。”
三人见状也不再围住秦牧,纷纷走到了刀疤脸后面。
刀疤脸用大拇指头指指自己道:“大爷我叫淼爷,三水为淼,大爷跺一跺脚,这兰旗谷也得抖三抖。”淼爷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得意,脸上的眉毛都像要飞到天上去了。
秦牧嘴唇抽搐,心里一阵发毛:“这像是正常人说的话吗?”
即便如此想着,秦牧仍旧拱手道:“淼爷,那以后就仰仗淼爷了。”
秦牧一口一个淼爷,叫得那淼爷喜不自胜。
“小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秦牧满脸无赖相地答道:”嘿嘿,兄弟我刚在兰旗谷外的梨花村干了票小的,本来准备来城里消遣,谁知道遇上了哥哥。”
“梨花村啊,村口那老槐树今年夏天开花了吗?”
“开着呢,祠堂后面的池子里的荷花开得也不错。”
梨花村是秦牧来时经过的一个乡村,秦牧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没有随便编造一个其他的地名,不然还真过不了这关。
这时候淼爷身后的一个地痞向前在那淼爷身旁耳语几句,淼爷点点头。
“兄弟来兰旗谷可有去处?”
淼爷问道。
秦牧闻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人生地不熟,这不还在路边歇息嘛。”说罢,秦牧眼神中多了些狡黠又接着道:“淼爷可有好去处?”
淼爷嘿嘿一笑问道:“你,还是童子之身吗?”
他又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看秦牧握着的青铜樽。秦牧挠挠头,心一横,还是将那青铜樽赠予了淼爷。
“淼爷,小弟今年十九,但是守身如玉,仍是个童子。”
淼爷这才接过青铜樽,用手拿着仔细打量道:“这杯子也是个宝贝,兄弟还真有本事!”
秦牧道:“听闻这兰旗谷内也有些宝贝,想来这杯子和淼爷见过的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淼爷正色道:“那当然。”
兰旗谷内有五人,自称兰旗五圣,这五圣极少抛头露面,平日里也都是深居简出。五圣在谷间修建了兰旗堡,整个堡垒守卫极其森严,新建的城墙也有数丈高,城墙上有护卫巡视,城墙下有站岗哨位,各个装备精良,哪怕是半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淼爷一行人带着秦牧径直来到了这兰旗堡大门处,只见淼爷上前跟守卫不知说了些什么,守卫向城墙上的人挥挥手,那高大的城门就由内打开,众人才得以进入。
兰旗堡内高城深池,重重内门,行进兰旗堡,远远的秦牧就看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秦牧正字戏观察着这大殿,淼爷却突然右转,带领众人进了路旁的一个侧门。
侧门进去,尽是用石头堆砌的通道,通道两旁有火把,尽头处仍是一片漆黑,好像还有一丝丝寒气从那头透过来,在这六月天里也冷得人刺骨疼痛。穿过长长的通道,面前又突然多出了左中右三条通道,淼爷掐着手指算了算,又带着众人往左边通道去了,左边通道就是一段上坡路,上了坡,一排房间赫然出现,又绕着众多房间门走了一阵,淼爷一行人才终于在其中一个房间面前停了下来,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的小房间,用手抚墙才发现这竟是一间石头房。整个房间空无一物,仅有一前一后两道门,角落里半截蜡烛。进来那扇门以上等金刚石制成,质地非常坚硬,而对面却是一扇厚实的铁门。秦牧见了心生奇怪便向淼爷问道:“大哥,我等兄弟到这干什么差事呢?”
淼爷嘿嘿一笑道:“放心,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秦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淼爷手下的人一把推进那昏暗房间,接着那厚实的石门轰地关上,秦牧一下子有些慌了神大声朝外面叫喊,但是却只隐隐听得淼爷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秦牧没办法只好安静下来,回想起进来的路,这房间似乎是在地底下,如此众多的房间都围成一个圆,圆圈外是走廊,走廊开门进房间,那么另一道门背后又是什么呢?秦牧的眼神看向对面那同样漆黑的门,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房间内没有多余的光线,只是那角落里有一根半截不到的蜡烛,燃出的火焰也是东倒西歪,房间里有水滴渗透这石头滴下来。秦牧想起身上的元石,还有那只青铜樽,又想起那缺牙齿的“淼爷”,心中不由得一阵怒火升起。
“狗东西…”
秦牧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手撕了那狗屁淼爷。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石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石门后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三个时辰,四个时辰过完,秦牧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但是脑子里还有些残存的理智让他保持最后一丝清醒:在这种鬼地方一定不能轻易睡着,不然就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了。
就在秦牧即将坚持不住合拢眼皮子的时候,一声铁与铁摩擦的声音传来,传到秦牧耳朵里,如同一根冰冷的针刺进秦牧的身体,秦牧一个激灵从墙角跳起,在微弱的烛火中,他看到对面的石门已然打开,门外一个人低垂着头,肩膀又不和谐地耸起,手臂无力地缓缓摇晃着,手腕脚腕处各有一根红线正向上升腾。
“傀儡戏!”
秦牧脑中猛然冒出这三个字,这场景跟万言先生描述的一模一样。
只见那傀儡缓缓抬头,在一片漆黑中亮起两个枣核大小的红点子,这换作一般人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秦牧的心也打起鼓点慌乱起来。
秦牧下意识地摸摸背后的睚眦剑,但是却摸了个空:“原来那淼爷趁秦牧不注意,竟施展鬼手盗走了睚眦剑。”
秦牧的怒火更上三分,已经在心底里提前将淼爷杀了一万八千遍,但是眼前却不得不面对这傀儡。手中少了刀枪,秦牧就得更加小心谨慎,他屏住呼吸,房间内静得像是没有空气一般,那傀儡突然抬起手,指甲已然长出寸长,又看到他嘴唇歪歪斜斜搭着,淌出涎液来,牙齿像两根筷子杂乱交错伸出来又尖又利,像是有人拿矬子挨个打磨过,一般人血肉之躯遇上了保准活不过几瞬。那傀儡两条腿猛地迈开,竟延伸得如同蜘蛛腿一般细长,仅两步就迈到秦牧面前,双手抬起,那看起来脆弱的指甲竟在空中划出破风声,猛地向秦牧的胸膛刺去,秦牧反应过来,一个后空翻躲过又后退几步站起来,身上已然调动起灵力,这小房间内的温度骤然提升,活脱脱一个蒸笼。
傀儡一步迈过来,秦牧这才看清楚了它的脸:是一张又白又暗的脸,除了嘴巴和那副令人作呕的鬼牙外,其他五官都像是融化了一般扁平。傀儡也不像常人一般站立,而是脚尖径直插在地上。秦牧右手火光闪烁猛地挥出,一团火红火球明晃晃射出,火球在房间内炸出一阵烟雾,熏得秦牧自己也直流眼泪,傀儡诡异地屈膝一跃,竟跳到旁边的石头墙上,细看去脚尖和手掌都深深插入石头中,更加似蜘蛛一般。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哀嚎,秦牧脸色一变,想着定是有人遇害,他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左右手一齐挥动,红火球霎时间如同珍珠帘一般奔去,傀儡侧身躲过,根本没有伤到分毫,接着又一掌迅疾刺来,秦牧使出八极拳,拳与掌猛烈撞击,噗地一声,那傀儡被震得连连后退几步,霸道刚劲的八极拳加注灵力,竟将傀儡的手掌硬生生轰了个稀烂,黑色的血液顺着裸露在外的白皑皑骨头往下滴落,散发出一阵恶臭。
秦牧眼睛微眯,暗暗感叹这兰旗堡内果真阴气十足,竟将傀儡滋养得和常人无二。他知这傀儡极其灵活,仍不敢放松警惕。
傀儡率先发难,脚下一个跨步就来到秦牧面前,双腿如同精钢棍一般凌厉,秦牧的身体如同一块豆腐般被撞倒在地上,傀儡又一个跨步,两条腿将秦牧上半身牢牢锁住,秦牧青筋暴起使尽力气想要挣脱束缚却也动弹不得,傀儡弯下腰长大了嘴巴冲着秦牧嘶吼,那声音像是一只沙哑的猴子在示威,傀儡使用仅存的锋利指甲划破空气向奔着秦牧的脖子袭去,秦牧情急之下猛地抬起屁股,傀儡一个重心不稳被秦牧顶开。
秦牧趁这空档时,向前一个翻滚到了石门边,摸索出最后一小块浩瀚果吞下,感受到不同后调集灵力双拳轰出,霎时间那两道火龙呼啸着就将整个房间吞噬。一阵难听的哀嚎后,秦牧散了灵力,房间内又归于平静。
一股皮肉焦臭味不一会儿就弥漫整个房间,秦牧捏着鼻子微屈着上前查看。
唰!
从烟雾中突然探出一只干焦又黢黑的手臂径直插向秦牧的双眼,秦牧下意识前臂一挡,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叮~”。
秦牧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正是之前炼化玄铁球之时那玄铁水飞溅到皮肤上,这么多时日拿它没办法,竟不自觉成为秦牧身体上的一块铠甲。
秦牧摸着手臂上的玄铁块暗暗捏了一把汗。
黑暗中传来嘎吱声,像是毛发和皮肤烧焦之后成了黑炭的声音,秦牧心底不由得一阵发毛。
应该是烧焦了。
他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
一双枣核大小的红眼睛再度缓缓在黑暗中亮起,秦牧屏住了呼吸,心仿佛沉到海底。
“娘的。”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一边是感叹这傀儡的生命力也实在是太顽强了,另一边才想起刚才情急之下,自己竟以肉身和这傀儡对轰了一拳。
烟雾散去之后秦牧才发觉眼前的傀儡动起来却十分艰难,刚刚那一击应该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已经成了一坨能移动的焦炭。秦牧眼中杀气四溢,挽起衣袖,将玄铁块露出来,朝着这坨焦炭走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
他用尽全身力气用手臂上的玄铁砸向地上的傀儡,将傀儡的躯体砸得凹陷下去,也将心中的恐惧和愤怒尽数发泄出来,那焦炭哪里是玄铁的对手,连着砸了十来下就砸的焦炭成了一段段一节节,房间里这才传出沉重的喘息声。
秦牧瘫坐在地上,汗水浸湿头发和衣物。
“别急,死不了。”
红猿的声音这才慢悠悠响起。
“闭嘴!”
秦牧不耐烦地打断他。红猿也不争辩,没有再说话了。
一阵大风将那边的铁门吹得哐啷一声,往那边看去仍是漆黑一片,他站起身走到门边,耳旁的风刮得愈加猛烈,他低头看去,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只见这地下有一个十分巨大的天井,往左右两边看去,两边也全是铁门,秦牧站在门口,脚下竟有不知有多高,深渊下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耳边寒风阵阵!秦牧左手向下甩出一团火红的火球,只见那火球径直向下掉落去,寒风吹得火球几近熄灭,眼看火球越来越远,终于在数十声呼吸之后重重的轰击到地底,沉闷的声音如同一锤敲在鼓面,秦牧双腿不禁有些发软,手指紧紧抠住门边。这样看来,这天井起码有百丈深!
“如此大的寒风,说明天井底下定有一处门户。”黑暗中,秦牧长靴配灰袍,迎风而立,猛烈的风吹飞了他身上的汗水。
“那么这傀儡又是如何凭空走到房间呢?”
他思索着。
正思忖间,突然听得一声尖锐的摇铃声,这声音刺得人耳朵生疼,秦牧皱起了眉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这天井团转的竟都被嘎吱打开,内里都站立着一道人影,手腕脚腕处都有红线向上翻腾着,一双双通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光芒,秦牧赶忙闪身进屋,屏住呼吸密切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秦牧悄悄看了一会儿倒也看明白了大半:这所有的房间都是围绕着天井排列修建,那傀儡从天井下快速攀爬上来,也就是说房间里的人对傀儡来说都不过是盘中餐,而这么大一个天井,围绕一圈起码三百个房间,一次喂食起码就是三百人惨遭厄运,秦牧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惊:这整个都是个吃人的魔窟!秦牧只见那些个房间门纷纷打开,又纷纷走出一个人影,有老者,有后生,有男人,有女人,有大人,有小孩,都是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却都丧失了生气,细看去皆是手腕脚腕飘着红绳的傀儡。随着一个个铁门大开,一股血腥味顺风飘散,不一会儿整个就连整个天井都被灌满了血腥味,这恼人的味道熏得秦牧差点一口吐了出来,这般流程应该也就是万言先生说的以年轻人血气滋养傀儡。秦牧心中恼火:这狗屁淼爷竟是把我当成了猪食了!
又是一声短促的摇铃声响起,秦牧小心地看去,黑暗中,这一圈站着的傀儡都迈开步子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也不停下,只一步,身体就笔直摔下这百丈高的深渊,直至十数秒后才听见一阵闷响,剩下门口的傀儡也摇晃着向前,跨出房间,十只、二十只,三十只,阴影中的秦牧瞪大了双眼,成百上千只傀儡如雨点般摔下深渊,沉闷的声响在这个偌大的天井中此起彼伏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