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恶魔の凝视（1/1）
桂花树在小屋旁静静屹立着，微风已经停止了吹动它的树梢，周围现在看起来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随着越来越微弱的月光，黑暗逐渐开始吞没这片大地
小女孩已经躲进了被窝，看着窗前照射进来逐渐变得黯淡的月光，她害怕急了
那月光快变成灰色的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透过窗沿的玻璃去看已经变成一条缝的月亮，一下子心中的不安又更加强烈了
母亲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要哄她入睡，但因为心中的恐惧她迟迟不敢入睡，每次母亲准备离开时，她又从被子里伸出细嫩的小手，抓住母亲的衣角，不让母亲离开
母亲无奈，只好把已经熄灭的油灯点燃，光亮又把房间照亮了，小女孩这才感到安心些
在母亲要离开房间时，小女孩看了看即将被完全吞没的月亮，忐忑的问了一句
“妈妈，月亮要被吃掉了……太阳是不是也会被吃掉……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太阳了……”
母亲没有回答，或者是她也不知道，或者是对孩子天真的问题不知该如何去安抚情绪，只是给予了一个母亲式的微笑，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
城墙上移动的小光点终于抵达那里外门的破口上方，外门下方被击杀的巨人残骸几乎已经蒸发殆尽了，火海也在最后一处草地边缘跳动了几下火星后，彻底熄灭了
城墙之下又陷入了黑暗之中，或许有几人零碎的尸体，但已经看不清了
在队伍最后的弗洛克终于赶了上来，但在前方几人停下脚步后却没有走到最前面去，而是开始放缓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他本应该在最前面的
现在，在最前面的是马尔洛，手上的油灯范围并不大的光亮，微微照清了前方三个人的身影
埃尔文身后的韩吉和伊尔泽都沉默不语，而他也是表情一脸的凝重，在刚刚就注意到正朝这边移动的这些宪兵
“前辈，我们是来支援的”
马尔洛先开口说了一句，然后又四周看了看，却发现面前只有站着的这三个人
埃尔文没有说话，像是在沉思什么，马尔洛又问道
“前辈，调查兵团的其他人呢？”
“新兵中的大部分人都因未知的力量变成了巨人，跌落下了城墙，其他人也都掉下去了，至于其他所剩下的兵力，也都在刚刚超大型巨人的爆炸中阵亡了”
埃尔文说的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提着油灯的人群中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唏嘘声，然后将目光纷纷看向了城墙之下那片黑暗中，企图看见些什么，但他们失败了，因为那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除非提着油灯跳下去仔细查看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队伍中的弗洛克依然没有走到最前面，似乎是不愿意与那个男人离得太近
而刚刚所听到的，也让他看向了城墙之下那片黑暗的大地，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但他一想到下面有人死状凄惨的模样，还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上面，像死不瞑目一样，他对死亡的恐惧本能又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迅速又将目光从那根本看不见的一片漆黑中移开了
马尔洛也收回目光，咽了咽口水，然后说
“那么……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新兵是在进行雷枪部署工作掉下去的吧，那么城墙上的雷枪部署工作我们可以来进行代替”
刚说完，马尔洛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愚蠢，他居然忽略了站在翁城中一动不动的超大型巨人，它正在恢复自身的黑岩铠甲
但埃尔文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瓮城中的超大型巨人，然后说
“只要它还在，堵住一百个破口都是在无意义的浪费时间，只有从根源上才能解决问题，在这里击败超大型巨人”
众人哑口无声，看着那熟悉的巨大身躯，又唤醒了他们在半个多月前的恐惧
马尔洛应自己发言的愚蠢感到了一阵羞耻，但很快也意识到现在是个重要时刻，又问道
“我们需要做什么？”
埃尔文也是毫不客气，来者不拒般的回答
“你们能做的事情很重要，甚至有可能扭转当前的局面”
众人都微微吃了一惊，刚刚心中那股不安，一下子又因为自己有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转化为了不可察觉的兴奋
埃尔文继续说
“刚刚超大型巨人身体的铠甲爆裂时，已经有两名士兵埋伏在了它朝这边前进的路线上”
“在那时，爆裂的黑岩铠甲和巨大的声波也会干扰到它自己的视野和听觉，即使是一直注意力集中的观察着这边，在这个间隙间也察觉不到这个异常”
埃尔文又看了看翁城之下
“在黑暗环境作为保护色下，连我也不知道他们埋伏的具体位置在哪了”
身后的韩吉颤颤的看着他的侧影，现在，她知道三笠和艾伦去哪了
埃尔文又正过头，看着面前一个个提着油灯如萤火虫般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宪兵们，继续说
“在超大型巨人进入他们的埋伏线后，埋伏者就会看准时机发动它始料未及的突袭 ，利用雷枪攻击它的膝盖关节内侧，要进行移动，那里就不可能会被覆盖上铠甲”
“但必须迅速完成袭击，在同时间让它的双腿短暂的陷入瘫痪状态，这不但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和反应力，更重要的是身体素质，能够有把握且不出意外的完成这个任务的，只有她了”
“接着双腿失去前进动能的超大型巨人，就会因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以跪俯的姿态朝前倒下，在被雷枪炸伤的部位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它无法站起身来。但这需要看准攻击的时机，防止它向后倒。需要多久能够完全恢复站立状态也是未知，取决于它自身的恢复能力，但根据观察和推测，应该是很慢的”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许久说不出话来，马尔洛说出了所有人震惊的心声
“是说……让它朝我们下跪吗？”
“是的，这样它的后颈弱点就会面朝上的暴露出来”
众人哑口无言，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以缓心中的震惊
埃尔文继续说
“在超大型巨人遭受了这种始料未及的袭击后，它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吃惊，接着会因为暂时的无法站立陷入被动而转化为对未知的恐惧，因为它根本不知道敌人会从哪里发动下一轮袭击。出于本能的防卫，极有可能会像刚刚那样将身体的铠甲爆裂，实现周围的大范围打击，然后再持续喷射出高温气体以防不知会从哪袭来的敌人靠近，直到双腿恢复可以站立后，那时我们也就失去了最后反击的机会”
宪兵们像一个个乖乖听故事的孩子一样，期待着埃尔文继续讲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发言打断
“所以在他将铠甲从四周爆裂开来，持续释放蒸汽时，我们手里的唯一一张王牌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那就是拥有巨人之力的艾伦”
“巨人化后的艾伦虽然没有硬质化的能力，身体也会被气体灼伤，但由于体型上的优势，人员一旦靠近蒸汽就会被吹走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变成巨人的他身上，他将从超大型巨人跪俯的姿态下，爬到它的背上，然后从超大型巨人的后颈中将敌人掏出来，活捉敌人”
众人瞠目结舌的听着埃尔文说着，明明这只是埃尔文对局势的预测和猜想，或者说这只是他计划中最理想的结果，但在他们眼里似乎这是已经发生，或者必定会发生的事情一样，在震惊之中那股兴奋的喜悦有些隐藏不住了
但埃尔文马上又泼来了一盆凉水，他说道
“不过出现了一个我没有预料到的变数，包裹着它后颈弱点处的一块黑岩铠甲，可能是真正用于防御性质的，因此不会和其他铠甲一样爆裂脱落，而是在全身持续喷射蒸汽的同时，依然附着在后颈处，它的弱点将在蒸汽和铠甲的双重保护下，艾伦即使成功爬到它的后颈，也没有硬质化的能力来击碎那层黑岩铠甲”
众人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失望和焦急，埃尔文却又继续说道
“不过黑岩铠甲并非无坚不摧，根据韩吉在现场对它的硬度进行一个大概的测试，雷枪是可以炸碎的，但至少需要六发雷枪在一个人的等身位范围内引爆，这差不多就能炸开一个艾伦巨人化后手能够伸进去的破孔了”
宪兵们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埃尔文说的韩吉在现场意味着什么，他们只感觉埃尔文就像是过山车的驾驶员一样，说的话就是那些轨道，弯弯曲曲跌宕起伏，在这个过山车上的他们，情绪也完全被埃尔文所拿捏的死死地
现在，他们眼中又出现了光
耿直的马尔洛抑制不住的两眼放光，然后说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辅助艾伦的行动，把超大型巨人后颈部位的铠甲炸开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太好了，那么需要怎么做？我们可以直接在它倒下后，用雷枪朝它后颈射击……”
还没说完马尔洛就把话憋了回去，他又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比刚刚更蠢的话，但埃尔文依然耐心的回答了
“不行的，它身上散发蒸汽时，雷枪也会被吹开，偏离开始瞄准的轨迹，所以办法只有一个……”
埃尔文先是犹豫了片刻，然后又说
“它后颈的那块铠甲是完完整整的一块，没有任何开裂和缝隙，覆盖着散发蒸汽的肌肉表层，也就是说在那个位置并不会散发蒸汽，而在它后颈之上，身体周围散发的蒸汽就会出现一个薄弱点，从那里俯冲下去能够强行冲破蒸汽墙，平稳的落在它后颈的那块铠甲上”
“不过从薄弱点俯冲下去时，蒸汽还是会有极高的温度的，皮肤依然会被烫伤，更重要的是，立体机动装置耐受不了这个高温，将会失去效应，无法继续使用”
身后的韩吉微微一怔，她惊恐的看着埃尔文的背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心里念叨了一句
[埃尔文，你不会是想……]
众人也还在思索埃尔文这话的含义，但埃尔文并没有准备给他们自己思考的时间，而是像下达命令一样说道
“你们需要在城墙下的新兵身上取得雷枪，每个人装配两发，然后从蒸汽的薄弱点处进入超大型巨人后颈那块铠甲上，至少需要三人成功突围进去，这样就有六发雷枪直抵敌人的要害位置了”
韩吉忍不住惊恐的大喊了一句
“埃尔文！你……”
然而，她还没说出口，埃尔文的手就已经提前挡在了她面前，仿佛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示意她保持安静，阻止了她的发言
众人还是有些费解的模样，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也露出惊恐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平静如水的男人
埃尔文把那些反应过来的人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没错，就和你们想的那样，成功突围后，立体机动装置也将失去效应，在精准位置部署雷枪后，也不可能再突破蒸汽墙逃离爆炸范围，雷枪会将你们的身体和它身上的铠甲一起炸成碎块”
“这是一次自杀式袭击，一张无法返航的单程票”
听到这话，众人都心头一颤，埃尔文说的很平静，那语气中只有冰冷，仿佛这一切都顺其自然
弗洛克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的胃部一阵痉挛，双腿微微颤抖着险些没站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稳住了身形，但他还是强装镇定的咽了咽口水，在人群中开口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要让我们去送死吗？”
“是的”
埃尔文依旧用着平静且冰冷的口吻回答着，让众人心里一阵发麻，周围的空气也突然寒冷了起来
弗洛克愣了愣，然后不甘的苦笑了一番，他又继续问
“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就应该去死，而能够为艾尔迪亚创造更多价值的你，就应该活着，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样，没错”
弗洛克终于没忍住，开始大笑了起来，但那笑却明显是对自己的自嘲，挤出的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接着又开始抑制不住的干呕了起来，然后尽力将自己的失态掩盖，又继续说
“你的计划也不是百分百能够成功的吧？再说你刚刚说的那些也都是你的预测而已，谁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会按你说的发展下去，说不定它根本就不会倒下”
“没错，我的计划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不……可能连百分之五十都没有，如果因为雷枪当量不够没有炸开它的铠甲而露出它的后颈，我们甚至有可能会失去艾伦这张王牌，而那时……”
“未来这个词，将和墙内的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弗洛克抓住了机会，开始提高声调说道
“又要把我们当做你手中的棋子或者赌局上的筹码了是吗？我才不会再一次变成你达成目的的棋子！要死你自己去死！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吧？凭什么我们要听他的，他叫我们去送死我们就要去送死……”
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应或者附和的声音，弗洛克吃惊的发现，身边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仿佛真的在认真的考虑着什么事情一样，而很显然，他们考虑的是同一件事
“喂……你们见鬼了吗？他就是个骗子！毫无意义的在这里死去根本不值得！我才不会死在他布设的局中，我才不要死的这么没有意义，为了一个成功率连百分之五十都没有的计划！”
身边的马尔洛低沉着抬起了头，说道
“不……已经没办法结束了”
弗洛克诧异的看着马尔洛，他隐隐的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
马尔洛的发言通常不经过大脑，但认真思索过后，他确实能比其他人想的深远，他说道
“这个计划并不是决定于我们做不做而选择开启或者不开启的，埋伏在下面的艾伦不知道这个信息，他不知道超大型巨人后颈处有那块需要炸开的铠甲，所以即使我们不做出选择，他也会按照命令行动，那时……”
马尔洛没有再说下去，听到的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了
弗洛克像是泄了气一样，但还是不甘的说
“凭什么啊……凭什么要我们死在这里……难道你们真的能看到赢的希望？为什么我一点都看不到……根本没办法赢啊……”
“打，打就能赢”
正在进行沉思着的众人低垂下的头全部抬起看向了前方，那个声音浑厚而有力，比他以往更加坚定的目光，在一瞬间把这些人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打碎了
“前辈……”
队伍中的女生看着埃尔文坚定的目光弱弱的说了一句
而这时，瓮城中站立着的超大型巨人朝前迈出了一步，巨脚踏足着房屋的声响让所有人的思绪拉了回来，都朝那边看着
它显然已经恢复好了身体上的铠甲，全副武装的开始迈开脚步朝这边缓缓前进了，埃尔文也侧过头看着那头浑身覆盖上铠甲的超大型巨人，说出了它的举动所隐含的信息
“时间不多了”
马尔洛沉默了片刻，回过头，先是叹息了一口，然后释怀般的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看星空，然后说道
“呐，你们说夏迪斯教官是不是在天上看着我们呢，看着我们会如何做出选择……”
“是啊，我们都从那场灾难中侥幸逃生了，可那真的是侥幸吗？夏迪斯教官救了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也给其他人争取了很多逃离的时间，可最让我感到可笑的是……我们居然真的逃了，逃往了内地，披上了这件制服，当上了宪兵过着舒适的生活”
众人沉默了，马尔洛挖苦着自己继续说
“我曾经以为我真的有什么特别的，但现在我才发现，我不过也只是一粒尘埃，根本影响不了这个世界，还幻想着能够在宪兵团中做出一番事业，改变这个已经快要分崩离析的社会……真是可笑”
“现在，我想大家应该都明白夏迪斯教官留给我们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吧？我想我们都已经找到了除了为活着而活着的意义了，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只知道，这里就是我献出心脏的地方了，夏迪斯教官给我们续下的命，该在这里还了”
众人没有回答，但他们心中也都有了答案
希琪这一次没有阻止这个愣头青的发言，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笨蛋，双手死死的捏住衣角
马尔洛不顾众人，走到了城墙边，看了看那片已经熄灭的火海，提起了油灯，做出了下越的动作，然后只说了一句
“我先走一步了，能找到的雷枪数量应该是有限的，我觉得我们至少还有一半人能活”
随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他们也才意识到了这件事，但每个人都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跟上了马尔洛的步伐，先找到雷枪的人必死，但他们都不怕死一样，因为他们希望其他人能活
希琪还是没忍住说出了那句笨蛋，也跟着跳下去了
“喂……你们……”
作为队长的弗洛克呆滞的看着一个个部下跳了下去，目瞪口呆
埃尔文静静地看着那一盏盏油灯从城墙向下划过，就像是一片萤火虫的瀑布，这梦幻的场景又让他想起了儿时与父亲在河边看到的那个萤火虫组成的星海
而这一幕，也和超大型巨人第二次攻破城门时极其相似，不同的是，那时跳下去的人已经在城墙下阵亡了，现在跳下去的，是当时选择了逃避的
就像命运的齿轮一样，转过一圈后，他们又回到了当初该做选择的轮轴上，但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逃了，他们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反抗这已注定好了齿轮运动轨迹的命运的选择
以及那时的天，是亮的，而这时的夜，是黑的
恍神了片刻，埃尔文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了无边的天际
此刻，最后一缕洒在他脸上的冰冷月光消失了，他的身影被完全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月全食，降临了
月亮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那个巨大的圆形轮廓散发着黯淡的光芒，而被覆盖的月影中间的，是比夜空更加黑暗的黑暗，像一个无尽的深渊
那个悬浮在夜空中的黑色大圆盘，除了轮廓的光晕显现出圆形的形状外，完全不像是月亮了，更像是为谁建立的一座……永恒的墓碑
失去了月光的对比，漆黑夜空中的星光变得明显了起来，埃尔文看着其中一颗，仿佛在看一个老熟人一样，不时的笑了笑
然后，他用了那个在许久以前才喊过的称呼，对着那颗在他看来是最亮的星星用内心的声音说了一句
“基斯团长，孩子们都长大了……你可以安心了……”
那颗星星像是做出了回应一样，微微闪烁了一下
接着，埃尔文又将头朝下移，看到了那个唯一没有跳下去的人，弗洛克
弗洛克怔怔的愣在原地，他也是唯一一个在这群宪兵中没有经历过那次事情的人，但没有跳下去的原因，恐怕不是因为这个
现在他又被独自留在了这里，就像是林间行动那时一样，被留在了那片黑暗森林中，慢慢等待油灯最后的光亮熄灭，让黑暗占据自己的内心
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软弱，原来那个怕死的胆小鬼，一直都活在他心里的最深处，时不时的出来提醒着他，“没错，你不过是个怕死的胆小鬼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无力和绝望涌上心头，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他早就该明白的事实，他根本没什么特别的，用着心狠手辣的外表也不过是在掩饰内心的软弱，虽然这种感觉已经有过了，但从未如此强烈，强烈到让他对自己的失望无所适从
弗洛克双腿一软，竟跪在了地上，不知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自己的失望，让他开始呕吐了起来，一阵恶心后，吐出了胃部的苦水
他现在根本哭不出来，或者是他根本没有这些情绪了，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尤其是对自己的失望而感到绝望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情绪表现的，只会因无力而放声大笑，而这种笑只有死心的绝望
他无力的垂下头，却发现一个目光始终在注视着自己，抬头看过去，他的心又被拖向了无尽的地狱
那个目光就从黑暗中盯着自己，虽然已经看不清脸了，但他知道站在那里的是埃尔文，如凝视着自己的深渊，要拖拽着自己拉下地狱，宛如……
恶魔的凝视
那个盯着自己的眼神明明没有任何特殊含义，但他却分明听到了一个声音就贴在自己耳边说着
“赶紧去死啊”
这如恶魔的低语般的声音来自他的内心，让他浑身一颤，最后，泪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
他妥协了，彻底的妥协了，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就是个怕死的胆小鬼这个事实，并且杀死了那个掩盖自己软弱而披上的冰冷外表下的灵魂
“我凭什么觉得我有什么不同啊……和他说的一样，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我甚至都不如他们……”
他自嘲的笑了笑，低垂下了头，那滑落的泪中，最后的光亮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