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阮安的内部消息(1/1)
蔡鸟得了蛋衰竭。这就意味着,阮仙要是被娶过门,就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阮仙渴望着爱情、自由,便在一个风高月明的夜晚,跑路了,去云台山找她叔叔阮籍。幸好,豁达的阮籍很支持她,便让阮仙留在云台山。
后来,我和阮仙在云台山偶遇,一见钟情,加上机缘巧合。我们共处一屋,不小心把生米煮熟了,成为不合法的夫妻。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得感谢蔡鸟的蛋衰竭。
但从当时礼教的角度上来说,我就尴尬了,属于小三。因为,名义上,阮仙是蔡鸟的妻子。
婚后,阮仙也曾寄过几封书信给父亲。但是,阮溪一直没有回信。
我想,阮溪大概不会原谅一个逃婚的女儿,更不能接受一个非士族的女婿。我的身份连平民都算不上,介于流氓和流民之间,在官府都没有档案的那种。
弹指间,我和阮仙在牛头岭上,已经野婚十多年了。而我一次也没去过阮仙娘家,也没见过她父亲阮溪。
而如今,想见岳父大人一面也见不着了。想到这里,我深深自责,把阮仙搂在怀里。
几分钟后,阮仙的心情平静下来,对我说道:“郎君,这位是我兄长的家仆,他叫周昆。”
周昆大概三十岁左右,起身向我施礼,说道:“姑爷好,周昆有礼了。”
姑爷?他居然叫我姑爷,难道阮家承认了我这个非士族女婿?
我心中暗喜,但不流露出来,淡淡地说道:“周昆,你一路奔波,辛苦了。”说完,我塞给周昆几个五铢钱。
“谢姑爷,谢谢雷姑爷!”周昆喜出望外,连声致谢。
“郎君,我兄长这次派周昆前来,是希望我回家一趟。我也很久没和哥哥、姐妹们相聚了,你陪我回家吧。”阮仙拉着我的手,殷切地说道。
“娘子,不但我要陪你回去,我们的孩子也要陪你回去。”
“那太好了。”
“等等,算我一个。”师叔范剑突然说道。怎么?我回娘家,师叔也要跟着去?我有点恍惚。
“怎么,不欢迎我去?”
“欢迎,请都请不到,怎么会不欢迎师叔。”我连忙解释。
周昆笑了笑,问道:“雷姑爷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
本来,师叔是在牛头岭上呆腻了,便想随我去司州逛逛,散散心。
结果,路小鸡、谢时雨等人知道了后,也纷纷吵着要和我一起去司州。最后演变成牛头岭上下,大大小小全要跟着我去司州,除了吴老六外。
看来,大家对山上清净、朴素的生活已经厌倦了,开始渴望红尘中的热闹和繁华。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心力交瘁的时候想入青山中静静,百无聊赖的时候想回红尘中热闹。
第二天,几辆马车载着我们前去司州。
山脚下,吴老六望着我们,一直在拼命挥手。无论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牛头岭。
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座大山的。自从蛋碎后,他对外界开始有点恐惧起来。
一路上,我有些烦躁,心神不定。
我不知道阮仙的娘家人会怎么看待我这个一直没上门的女婿。我渴望被他们所认可。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阮仙和孩子们。
阮仙的娘家在司州的阳平郡。几天后,我们的马车到了阮家大门前。
周昆走上前敲门,喊道:“老张,开门!”
过了两分钟,大门打开了,一个老仆人走了出来。
“三姑娘,你可总算回来了,这,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周昆,你还呆在门口干什么,快去通报家主。”老张一下子就认出阮仙,不禁老泪纵横。
“托大家的福,我很好。张叔,我大哥他现在好吗?”
“家主他很好,也很想你。”
阮仙边说边走入家门。迈入门槛后,阮仙站立高处,望着庭院,神情十分复杂。毕竟,她离开家乡已十多年,归来不再是昔日少女。
“娘,这是你以前的家吗?好大啊。”
“娘,你怎么哭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我们的两个儿子,十岁的雷大凰和六岁的雷大龙围着阮仙,叽叽喳喳地问道。而阮仙并无暇回答。
阮家的人开始围上来,对这个归来的三姑娘嘘寒问暖。阮仙抹去泪水,拉着雷大凰、雷大龙,和大家诉说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我这个女婿却很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露出优雅的微笑。
令我诧异的是,师叔范剑居然已经融入场景,和阮家人聊上了,还谈起今年庄稼的收成。
我大概永远学不会师叔这种自来熟的能力。
不知不觉,我们走入了大厅。一个中年男子在一个女子搀扶下,向我们迎面走来。
“大哥,五妹!”
“三妹!”
“三姐!”
阮仙松开两个儿子的手,小步跑上前,和他们两人抱头痛哭。不用说,我也猜出来这男子正是阮仙的大哥阮安。
兄弟姐妹三人久别重逢,自然有诉不完的衷情。可阮仙一时激动,忘了介绍我了,把我晾在一旁,让我十分尴尬。
我只好覥着脸,走向前,轻轻喊了一声:“大舅哥。”
阮安转身过来,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露出微笑,热情地说道:“欢迎回家,妹夫!”
望着阮安真挚的眼神,我之前的担心一扫而空。我可以确认,我被他们接纳了。
阮家的人不多,但房子很多。这样,我们十几口人就没必要去外面租房住。当天,阮安就给我们安排了宽敞的大房子。
屋里的被子、枕头、床单等用品虽然是半新的,但是很干净,还摆放得很整齐。就这样,我们在阮家住下了。
第二天,阮安,还有阮仙的五妹阮清,带着我们来到阮溪的墓前。按照习俗,我们先把坟墓及周边打扫干净,拔一拔刚露头的杂草。
因为阮溪生前爱喝酒,我们带上了他常喝的一小瓶鹿龟酒,洒在地上。然后,在坟前烧纸钱,和冥币一起烧的还有几把戒木。
这些戒木是阮溪发明出来,用来打阮安、阮仙几兄妹的木板。有两把戒木上面还有些斑斑血迹,只是不知道沾的是谁的血。
火光中,阮安兄妹三人跪在阮溪的坟前,断断续续地诉说这思念之情。阮仙再次流泪了。
我猜,阮安三人对他们父亲的情感是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多年的养育之恩,和血脉相连的亲情。恨是因为阮溪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儿女身上,不顺从就打。
以阮安为例,阮溪希望儿子去讨好司州阳平郡的中正官,给个好的品评,以便混个一官半职。
但是身体有恙的阮安生性淡泊,不愿为官。阮溪为这件事,不知打了阮安多少次。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阮安突然站起来对我说道:“妹夫,咳,你来拜一拜岳父吧。”
我有点愕然。在那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像我这种未被认可的女婿,是不能给岳父上坟的。
在阮安的示意下,我站在他的位置,给素未谋面的岳父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你,岳父大人,生出这么好的女儿。我不会辜负她的。”在坟前,我心里暗暗感激阮溪。
自从来到阮家后,阮安对我和我两个儿子是格外的好,还常常介绍当地一些有名望的人物,让我认识。好到我一度怀疑,阮安是我的亲大哥。
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在娘家呆上一阵子后,就回去牛头岭,也许会在阳平郡住在两个月,也许三个月。
但没想到,阮安是希望我在阳平郡住上一辈子。
就在入住阮家一个月后,阮安有天突然找我密谈。
“咳,咳,妹夫,在阳平这里住得还习惯吗?”阮安的身体状态让人堪忧,不但腿脚不便,还有肺病。
“非常安逸。”
“那,咳,那不如你来当我们阮家的家主吧。”
“啊!这不合适吧!”阮安的话让我十分吃惊。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上门女婿,怎么能当家主?
“三妹和我说过,你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对于当不当家主,可能不是很在意。但对大凰、大龙两个孩子来说,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你当上家主,他们自然就是士族子弟,就可以顺理成章进入官立学校读书。在这种学校里读书的学子,非富即贵。
大凰、大龙接触到的人,将来可谓是谈笑有鸿儒,来往无白丁。这样,他们以后就会有很好的人脉资源。
等到他们两个成年之后,我们以士族的名义,请中正官给他们两人做个品评。自我朝推行九品中正制以来,世人常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只要不犯大错,料想评个上品没什么问题。再加上我们王家在朝中有人,稍微运作一番,便可顺理成章,谋个好官职。”
听了阮安这番话,我不禁目瞪口呆,这何止是让我当家主,这不就是给雷大凰、雷大龙制订了未来人生的五十年规划吗?
妥妥的,是我们雷家的隆中对啊。
“可是,大舅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家主之位让给我?”我心中又高兴,又疑惑,便问道。
“咳,咳。我们阳平阮家一共三脉。其他两脉都男丁兴旺。偏偏我们这一脉男丁凋零。
父亲只生了我一个男丁,偏偏我又膝下无子。而二妹、四妹都只生了女娃,五妹尚未婚嫁。想来想去,只有你和三妹生了两个男孩。
我便决意要将家主传给你。要不然,倘若我突然去世,按照家族惯例,这家主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与其白白便宜了另外两脉阮家,不如让大凰、大龙有个好前程。你说是不是,妹夫?”
虽然平时里,我在言谈中常常表露出对士族门阀的蔑视之意。
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成为他们。没想到这一天真的会到来,而且是名正言顺地成为新的士族。
想象着雷大凰、雷大龙将来当上了大官,让人用八抬大轿抬着我,在街上耀武扬威,一旁的路人看着我,羡慕地流着口水。
一想到这些,当时的我差点就笑出猪叫声。但内心有个声音提醒我,雷老侠,你要矜持一点。
“那,大舅哥,这个,这个家主之位怎么传……哈哈哈!”
憋了一会后,我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太舒坦了。老子不装清高了。
阮安本来一直是正经地和我说话,看到我笑,他也笑了。
诚然,人生得意须尽欢。
我们两人笑了一会后,阮安接着说道:“传家主之位并不麻烦,只需挑个良辰吉日,到阮家祠堂广而告之,并请几个有名望的人见证下即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委屈了妹夫,需要改姓为阮。”
“哦,这倒无妨。”
我本是弃婴,是师傅捡来的,姓名也是师傅随意起的,别说改姓阮,就是改成姓马、姓牛,那也没关系。
阮安最担心的就是怕我不愿意改姓。听到我愿意改姓为阮,阮安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一脸轻松。
几天后,刚好是良辰吉日,诸事皆宜。
阮安在阮氏祠堂正式将家主之位传给我——阮老侠。同时,我的长子雷大凰也改名为阮大凰,只有次子雷大龙不改姓。
消息传开后,阳平郡另外两脉阮家的一些人,却对此十分不满,三天两头来找阮安理论。
我见状,便让路小鸡拿了一把钢长剑,在门口乱舞。路小鸡一边舞剑,一边喊道:“刀剑无眼,捅死人不赔钱的!”
那些人看路小鸡这副疯魔样子,吓得不敢再来了。
时间一久,阳平郡人也慢慢接受了我成为阮家家主的事实。
啧啧,当上士族真是好,特别是当上士族的家主,连空气都觉得十分甜美。整天过着锦衣玉食,香车宝马的生活。
阮安甚至还给我张罗着,想为我纳妾,再生几窝仔。但考虑到阮仙的感受,我还是拒绝了。
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遇到这样一个大舅哥。
当我还在沉浸于美好的士族生活时,两个月后,命运又对我露出了笑脸。
那一天,我和师叔范剑正坐在屋里悠闲地喝茶,突然就看见阮安在仆人的搀扶下,正向我这屋走来。
我起身迎上去,说道:“大舅哥,你怎么来了。要找我的话,差人喊我一声,我便过去,何必麻烦你走一趟。”
“不碍事,郎中说过,要经常走走,对身体才好。”阮安走进来后,便辞退仆人。
“我刚收到内部消息,朝廷有大动作,改变我们阮家命运的机会到了。”
“啊,什么内部消息?”
阮安下面的话,一开口便是王炸,把我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