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赌博(1/1)
猛烈的撞击将前照灯撞碎了一半,昏暗的灯光让驾驶车辆成为了无比艰难的挑战,猎人努力的睁大自己的眼睛,将路边看到的一切景象与自己脑海中的印象进行比对,全速向着城市中心那从未有人涉足过的二号环城公路猛冲。
辐射监测仪器发出越来越急促的报警声,车内的三防系统拼命的运转着,越来越高的辐射值让有勇气继续前进的佣兵们望而却步,原先像下雨一般打在装甲车上面的弹头敲击声越来越少。
50伦琴.......100伦琴!200伦琴!500伦琴!车辆外部的感应器已经因为辐射超出了探测范围,发出了几乎连贯的报警声,即便这装甲车针对辐射环境特别加强过防护,拥有很强的防辐射能力,但是猎人和阿尼娅觉得嘴里一股淡淡的金属味越来越重。
夜视仪因为周围强烈的放射性射线干扰而不断地闪烁着,这段路程仿佛像是通往地狱一般的漫长,1分钟?2分钟?还是多久?放射值有多高已经没人知道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身上的防护服和专业的防毒面具能挡下致命的辐射吧!
恍惚之中猎人在一瞬间听到探测器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下来,他伸手检查探测器时瞬间的一个分神,便一头撞在了路口处一辆废弃的卡车后部,随着巨大的撞击声,两人便失去了知觉。
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几秒,阿尼娅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猎人,想要伸手,却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远离自己,灵魂都甚至超脱了自己的身躯,缓缓地飞上了天空。
阿尼娅的视野被刺眼的亮光所遮蔽了一切,在光芒之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坐在家乡那个可以俯瞰周围的山坡上有说有笑,金灿灿的落叶洒满了地面,一切都是那么祥和,那么的美丽,在这一刻阿尼娅突然不想走了,她想永远的留在这里,或许核战只是她做的一场长的离谱的梦罢了。
..........
一个星期过去了,冯子华再也没有听到一丝一毫关于猎人和阿尼娅的消息,甚至连那个自负的方海成也像永远的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回来过。原本每天晚上八点猎人都会在休息前用无线电告知他消耗了什么物资,需要他去补充。
但是一周过去了,猎人就像是永远消失了一样,无线电再也没有响过,不少来交易的废土客说他们在一周前听到了市里面有极其激烈的交火声,甚至还有爆炸声连绵不绝,不少佣兵欢呼着从城市里面游行一般的簇拥着两具被打烂的尸体走了出来。
而且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聚集地,救世军的部队开始不断的出现在原城周围,对那些不愿意加入他们的废土客赶尽杀绝,连续一周,整个枪管镇十几名出色的废土客仿佛都销声匿迹了一般,甚至还有两个人的脑袋被挂在救世军探索队的车头耀武扬威的开进了枪管镇。
冯子华不喜欢相信谣言,对于他来说,他相信自己看到的,猎人这样出色的废土客可是在周围几个聚集地都能叫得上名号的狠人,随着局势的不断恶化,猎人和阿尼娅被射杀的事情似乎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很多人说救世军的探索队亲口告诉他们说杀掉了一个带着俄罗斯女人的废土客,在周边,也只有猎人和阿尼娅这对搭档能满足这样的条件。
这些保护着聚集地的废土客接连死亡的事情让枪管镇内的人们惶惶不可终日,救世军先前在终末之战的恐怖统治还历历在目,很多人向着南方出逃,试图寻找自救临时政府残存的力量,失去了客户的李医生每天都站在营地的门口,静静的等待着猎人,希望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哪怕是濒死边缘的猎人她也相信自己可以治好他。
只是这个期望终究还是被无情的击碎了,在一个月后的一天,冯子华亲眼看到了一辆和猎人驾驶的三代东风装甲车同款改造的车辆,这群救世军探索队将两具已经被冻成冰块的破碎尸体挂在引擎盖上开入了枪管镇。
这群抢夺了大量武器储备的救世军部队耀武扬威的在周围的各个小聚集地宣扬着他们高林皇帝的“救世圣训”,用武力去胁迫这些聚集地向他们妥协,越来越多的聚集地选择了臣服。
平静的枪管镇如今也不得不面临生死关头的抉择,画着救世军标志的车辆肆意的穿梭在镇子周围,连守卫都被换成了救世军的附属部队,在生与死的问题上,荣连军还是很利索的做出了决定,甚至将猎人很多储藏物资的据点都出卖给了负责他这个区块的救世军军官。
从开始的执行所谓的保护,到彻底的占领,冯子华冷眼看着这些救世军士兵耀武扬威的开着车辆在镇子的各个角落驻扎,肆意的践踏着这个一直奉行中立的小镇。
这群救世军士兵将枪管镇几个出色的废土客的脑袋当做装饰品,挂在他们的步兵战车前面,停在枪管镇最显眼的中心市场上,用喇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被他们射杀的废土客的名字,冯子华听着猎人和阿尼娅的名字不断地在四周回响,心中五味杂陈。
冯子华不相信这样的结局,他不信邪的走出了自己的房子,赌气一般的看着车头那两个干瘪的人头,不愿意接受这一切,但是这辆车上挂着的两个残缺的人头,不论怎么看都是猎人和阿尼娅的样子。
冯子华失望的坐在了椅子上,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本他以为自己毫无波澜的人生会因为猎人和阿尼娅再次而充满了乐趣,但是他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
人走茶凉,枪管镇不愿屈服的佣兵们死亡的消息传开后,那些镇子里的居民便第一时间撬开了他们的房子,将里面所有的物资和设备都洗劫的干干净净,根本不在乎这些人过去保护了他们多久,给了他们多少的帮助。
冯子华呆呆的坐在猎人门口的长椅上,过去猎人温馨的小院子是他和猎人聊天的好地方,是冯子华了解这个世界的唯一途径,但是现在这里只剩下了遍地的狼藉。冯子华默默的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山头一直等到了天黑,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扭了扭自己酸困的脖子,看向了面前的汽车上的人。
“小李?你这是要去哪?”
当看到昏暗的路灯照耀下李医生那张麻木而悲伤的脸上遍布的伤痕,冯子华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救世军的军纪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作呕,连李医生都没能躲过一劫。
“我决定要走了,猎人过去说过,在西山南方还有临时自救政府的势力。猎人既然已经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在这里留恋的东西了。与其活在救世军的统治下,我宁愿去试一试,有朝一日或许我能回来给他报仇!你要一起走么?”
冯子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李医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从自己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袋巧克力,递给了李医生,他声音颤抖着说道:
“孩子,你自己走吧,冯叔我老了,我的学校也被解散了,猎人也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拿上这些吃的,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希望你吃到它,能回忆起过去的美好吧!”
李医生看着手里的这一小袋子巧克力,眼睛湿润了,她看着眼前似乎苍老了十几岁的冯子华,心如刀绞,这个可怜的老师,再也不能教书,传播知识了,或许这一刻,他已经死了,精神上的死亡了。
冯子华看着远去的吉普被渐渐关闭的大门所彻底遮挡的瞬间,眼角流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他最后的朋友,李医生也走了,这个喜欢文学的姑娘当初和他一起来到这个祥和安宁的小镇,他自言自语的道出了一声祝福,缓缓的走回了自己的小屋。
李医生和自己死去的女儿是那么的相似,李医生甚至连长相都是那样的和自己的女儿相似,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冯子华都将她当做自己已经逝去的女儿,来欺骗自己忘记那种痛失家人的痛苦和折磨,只可惜,这个姑娘也离开了他。
冯子华在黑漆漆的街道掩面痛哭了起来,悲痛的哭声在夜晚安静的街道里四处回荡,是那样的孤单和无助。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冯子华看着满地被搜刮的狼藉,还有被砸碎的黑板和桌椅,他的新碎了,救世军毁掉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希望和念想,冯子华孤寂的坐在卧室里面,左手摩挲着自己口袋里面那只李医生送给自己的64式手枪,看着床头那张昏暗灯光下褪色的合照,心里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妻女,想起了自己曾经快乐的生活,虽然平淡,但是快乐,如果自己的女儿能活到现在,或许也和李医生一样大了。
冯子华很早就打算离开这个世界了,生活的而重压,废土的绝望和无时不刻的生死离别让他早就厌倦了,这一次冯子华觉得自己活得真的厌倦了,他不想继续看到那些出生在核战后畸形的儿童,也不愿意再每天抬头看着似乎永远都不会消散的辐射云想象曾经蓝天白云的模样,更不愿意看着那些毫无人性的惨剧在身边无时不刻的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冯子华最后一次打开了那个笔记本,拿起那根他视若珍宝的钢笔,将自己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嘱托写在了自己破旧的笔记本上面:
“猎人,如果你还活着,我相信你肯定会回来找我,请你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帮助我实现我最后的梦想,用你的全力,恢复我们曾经的世界,重建这个失去希望的世界,让十几岁孩子们可以坐在学校里好好的读书,不要每天用枪械来为自己争取明天。
让那些年轻的人们不用再每天经历生离死别,让那些新生的孩子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看看外面的世界,让人们不用再在垃圾堆里寻找别人丢弃发臭的食物。
猎人,我真的厌倦了,我是一个老师,我教书育人,是为了文明的延续,是为了让这个灰暗绝望的世界不会因为无知而彻底堕落。你总是说我是个老顽固,说我总是活在过去的世界,太理想化了。
我承认我是这样的人,我不愿意彻底的失去良知和人性,我不想看到那些小姑娘十几岁就靠出卖身躯来得到几颗生锈子弹换取食物,也不想看到无依无靠的孩子孤零零的饿死在路边而没有人愿意上去伸出援手,更不愿意看到那些新生的孩子在疾病和饥饿中早早的死去,太多太多的悲剧了,我真的受够了。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我知道,你不过是用你冷酷的那一面去面对人间的恶意,你愿意帮助别人而从来不要回报,那是因为这就是真的你,心底那个有人性,有良知的你,只不过你的内心不愿意醒来,不愿意去当改变世界的人。但是你可以,我相信你可以,再见了朋友!
之前我一直跟你说我想写一本,那个故事的主人公我一直都不知道选择谁,直到遇到你和阿尼娅之后,我才觉得你们就是这本书的主角,这本属于我的历史故事,只可惜我坚持不住了,我也不想继续再受折磨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继续帮我完成记载这个世界历史的重任!谢谢!”
将最后一个字写完之后,冯子华将那根陪伴了他一年的钢笔郑重的放在了那个小巧精致的笔盒当中,把笔记本和钢笔放在了桌子上的小保险箱里面,生怕猎人找不到一般。
这么久以来,冯子华终于用珍贵的饮用水为自己好好整理了一下仪容,戴上了那个已经缺失了一个镜片,但是陪伴了自己从教二十多年的眼镜,他用自己的毛巾擦拭着那支小巧的手枪,沉默片刻后猛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噗!”
一声沉闷且微弱的枪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冯子华就这样孤零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小小的弹头留在了他的大脑里面,寒冷的夜晚将冯子华永远的冰封了起来,仿佛成为了一尊雕塑一般,依旧坐在那个老旧的桌子旁,继续书写着属于他的历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