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铺路修桥（1/1）

坐得笔直的黄松郑重其事道：“我要铺路修桥。”

陈东藩看着黄松，好一会儿，道：“百年前，曾经有人领着我们修过路架过桥。江南到江北的几座索桥，怒江两边山崖上断断续续的栈道，就是那个时候建成的。当初花费不少，现在看起来作用不大，还不如村寨山民在江南这边用脚踩出来的泥巴路。”

黄松道：“我不是修那种小路。我想修的是从青石村寨通往三河口镇的大路，能跑牛车、驴车，也能纵马奔驰的宽阔大道。现在我们村寨的青石、石灰，要么通过独轮鸡公车推出去，要么用背篼背出去，运货能力有限。要是有宽阔大道，每日运输的建筑材料基本上是百倍以上。

“现在三河口镇每日需求建筑材料的量极大，我们这边的劳动力能派出去的，运货工作都安排到年底了。就这样还有很大一部分运不完，以至于三河口镇那边自己组织了人去周围采石、挖沙、烧石灰。这样持续下去，我担心三河口镇自己的建筑材料产量起来之后，严重影响到我们的销量。

“修路，不仅能够百倍提升我们村寨的货运速度和货运量，还可以更好的供货，打击潜在竞争对手。巴山脉所有的村寨里，谁都知道青石村寨的石头最好，青石村寨烧出来的石灰最好用，我们青石村寨的建筑师傅最是经验老道，即便那些泰西鬼佬也要翘大拇指的。不过，就是因为运货能力有限，市面上出现了许多低价竞争者。”

青石村寨老太爷陈东藩问道：“你为什么不利用怒江运输？”

黄松回答：“清理回湾的礁石虽然一劳永逸，可是一是建造合适的码头不容易；二是我们现在没有货船，容易给三河口镇现有的船队占便宜甚至提前摘了桃子；三是这个水路可以等陆地上的大路成型了再去开辟。”

青石村寨老太爷陈东藩点了点头，赞许道：“你说得很不错，果然是有过很深刻地思考。我们的石头目前定价比三河口附近的采石场更高，并不是我们的开采成本比他们高，实际上我们开采、生产成本远比他们要低，但是就是因为运货能力上不去，以至于运货成本拉高了销售价格。

“林通政跟我说过，如果我能翻倍的供应建筑材料，三河口镇就能扩建一倍。出于各方面考虑，我当时没有答应他。

“如今我们村寨人力短缺，你该如何调集足够的人手投入修路铺桥的工程？另外，修路涉及沿途山林改造，在青石村寨的管辖范围内，当然没有问题，我可以一言以决之。三河口镇下面会有些问题，主要是跟下面村子谈判具体补偿金额。还有，往三河口镇修路绕不开猪尾巴村寨，朱济世那老太婆可不是补偿不补偿的问题了……你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黄松信心满满地回答：“人手不是问题，因为虫灾，西边那些草头村寨又有大量人朝东边跑，那边的老太爷老太婆用刀砍也拦不住。我曾经跟他们有些先跑出来的人谈过，只要包吃住，肯定可以拉过来几百号人。给他们饱餐几顿，个个都会是壮劳力，砍树、开山、碎石、挖沟这些粗活都不在话下。当然，条件合适的话，还是给他们开一些工钱比较好。”

听到黄松要用西边村寨的人，陈东藩眼睛眯了眯，寒光乍闪，不过他仍然点了点头，道：“以工代赈，从前也曾经有人领着我们干过，如今的几个上等村寨当初就是这么建起来的。你能想到这一出，也是极为用心了。那么，人手问题姑且算你解决了。猪尾巴村寨和更东边的几个村子，修路的时候，需要砍伐山林，占用土地，改变地貌，你该怎么与他们交涉呢？”

黄松站起来，向青石村寨老太爷陈东藩深深鞠躬作揖。站起来后，他道：“这就是我来找老太爷您的原因啊，没有老太爷您的强力支持，我的远大志向根本不能起步。

“在我的设想中，这条路不仅仅是为了方便运送石头、石灰、木材等等建筑材料，它还应该极大地加强三河口镇与青石村寨的联系。我想，只要交通便利，三河口镇就算有再大的吸引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吸不吐。

“总会有些人在三河口镇待腻了，想来青石村寨生活，如果有方便的道路联通，他们就更容易将想法变成事实。比如那些泰西鬼佬，他们喜欢建诊所，三河口镇就建了好几处。如果有方便的道路抵达我们村寨，我想他们应该乐于过来建一个吧。

“三河口镇的崛起已然势不可挡，那么我们用一些合理的办法跟它捆绑在一起，借机发展，或许才是我们的最佳选择。修一条宽阔大道，短期来看更有利于三河口目前如火如荼的工程建设，长期来看却能保证我们村寨的富裕永续。几年过后，三河口镇固然是巴山脉的上上等地界，人文荟萃，财富汇聚，但青石村寨也可以是让人安居乐业，且让人向往的富足之地。”

陈东藩微微一笑，略有些阴森，道：“照你这么一推演，几年过后，我这个青石村寨老太爷以后大概要低他林通政一等，甚至低那三河口镇镇长林添财小儿一筹咯。”

“不会！”黄松一挥手，大有擘画江山的气概，道，“如果我们只修一条路，那可能会受限。如果我们修两条、三条、四条、五条路……这些道路向东穿过三河口镇，向西抵达每个村寨，直到巴山脉尽头，形成联系整个巴山脉的路网。作为道路建造者、路网维护者和货物运输者，我们青石村寨的地位必然在三河口镇之上。”

陈东藩仔细端详黄松，后者昂首挺胸，做出底气很充足的样子。青石村寨的老太爷不禁呵呵一笑，然后半晌无语。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概，黄松是浑身皮子绷紧的，正当有些绷不住的时候，听到陈东藩幽幽道：“路啊……路不是那么好修的……寻常人修不得……”

“请老太爷支持，请老太爷成全。值此时代变革之际，我想尽我最大所能，为青石村寨做一点事情。”

“你有这样的宏图大志，又不是外人，我应该支持你。这深山老林，也该修一条让普通人畅快通行的大道了。”

陈东藩起身，走到天井另一侧的置物架，这里翻翻，那里翻翻，终于找到一个物件，随手丢给黄松。

“这是很多很多年前，我都还没有当上村寨老太爷的时候，镇岳大法师亲手雕琢的龙头杖。原本可以斩邪魅阴祟、驱狼虫虎豹，现在流转了不知道多少手，经过不知多少年，法力濒临枯竭，大概还能抵挡一次两次伤害的样子。给你当个信物和护身之物吧。

“手持龙头杖如我亲临。自去支取钱粮、调集青石村寨的人手干你的大事业。不过，这东西不要用来指使大姐儿、蹲蹲、缸缸和外面坝子里的老大。”

陈东藩沉吟了一下，又道：“还有竹叶春，你也不要用这个龙头杖去指使他。”

黄松紧紧抱着龙头杖，信誓旦旦地道：“小婿定会谨慎小心，不会胡乱发号施令。”

陈东藩把窝在石椅上睡觉的大姐儿叫醒，将迷迷糊糊的她塞到黄松怀里。

“出去吧。以后少来大堂屋，这里的气氛不适合你们。特别是你黄松，说你胆儿小不是取笑你。回去之后，让大姐儿炖一锅老鸡山参汤给你补一下，切记切记。以后如果实在有什么事非来不可，在坝子里说话就行了，不一定非要进丹房。”

“对了，老太爷。卧虎村寨的伯劳来我们村寨了，昨晚宿在蹲蹲家。”这个事情本来只是黄松觐见老太爷的借口，如今正事谈好了，顺便就提它一嘴。

陈东藩对此不以为意，挥手道：“竹叶春早告诉我了，大姐儿刚来的时候也提了一下，此事我自有计较，你莫管。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