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到达（1/1）

坦佩奇星。

星舰行驶十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星舰前的空旷场地上站满了前来迎接荣勤亲王的第一军团的将领们，众人翘首等待着。

体型优雅的星舰舰门大开，舷梯缓缓放下，提前出来的侍卫们站立两侧，而后两道颀长的身影慢慢步出。

走在前面的叶珩鸿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玄黑军礼服，衬托出他高贵的气质。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和英俊的面容，散发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英气。

他的凤眼深邃而冷静，仿佛能洞察一切，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的脸庞轮廓分明，使其看起来更加有力量感和决心。黑色军帽完美地点缀了他的整个造型，让他看起来更加威严和神秘，整个人气场十足。

落在身后侧的谢野云则穿了深蓝的军礼服，同样出彩，庄重中更显活泼。

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库瓦元帅是个年逾七十的老人，满头银发却依然精神矍铄，他上前一步就要单膝行礼，身后的将领见状全部单膝下跪高呼：“恭迎荣勤亲王，殿下千岁。”

谢野云急忙退避在侧。

叶珩鸿面色和煦，快走一步托着库瓦元帅的手，将他扶起：“元帅折煞我了。若是父皇知道，只怕珩鸿要吃挂落了。”又稍稍抬高声音,“诸位将军请起。”

“谢殿下。”众人高呼谢恩后起身。

库瓦元帅威严的脸上布满和蔼的笑容：“殿下说笑了。陛下可还好吗？”

第一军团是帝国最锋利的尖刀之一，统领其的库瓦元帅自然是皇帝陛下叶纶的旧臣。

叶珩鸿语气和柔：“父皇很好，就是挂念着元帅。”

库瓦元帅呵呵一笑：“殿下惯会哄我老头子开心。好了，时间不早了，已为殿下准备了接风宴，殿下是否赏脸移步?”

叶珩鸿搀着元帅：“珩鸿荣幸之至。”

谢野云紧随在侧。除了走在最前的元帅和叶珩鸿，众人皆是侧目。想来一夜之间，坦佩奇星会多一桩新闻。

整个宴会厅墙壁上用黄金饰品装饰着，闪烁着微光，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盏华丽的水晶吊灯，反射着绚烂的光芒。

宴会设计得既高雅又不失活泼。没有固定的桌数，满场错落摆放着精美的食物，侍者们穿梭其间提供酒水与服务。有着可以下场跳舞的舞池，也有能图个清净的雅座，气氛还是蛮热烈的。

第一军团的中上层军官尽数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几多人心浮沉。

中心圈层里，库瓦元帅正为叶珩鸿介绍着他手下三位将军：“这是邬基。这是马修斯德。这是尚泽。”坦佩奇星辖域辽阔，第一军团下属三个加强师，一师、二师、三师，由这三位分别统领。

叶珩鸿一一与其握手。皇帝的明谕上只说让他任师级参谋长，其意就是让儿子自己看着选。库瓦元帅自然懂，这就算是引见了。

三位将军面貌各不相同。邬基将军年纪最长，看着与库瓦元帅也相去不远，慈眉善目的像个儒将。马修斯德也年近五十，横眉怒目的。唯有尚泽颇为年轻，前两年刚因军功升任。

进了宴会厅以后，谢野云就带着殷明轩悄悄找了一处僻静的雅座坐下，一路的跟随已经给足了谈资。此刻，他望向宴会最令人瞩目处，喃喃道：“殿下会选谁呢？”

殷明轩随侍在侧，有些不知道是否需要他回答。正在为难时，谢野云转头对他一笑：“殷大人觉得呢？”

谢野云要试试殿下向派给他的侍卫长传达了什么级别的命令。

殷明轩躬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道：“公子，属下不敢妄自揣测殿下之意。”谢野云闻言只是笑笑，不料他又说,“只是之前季越奉上三位将军的资料时，殿下多赞了尚将军一句。”

谢野云微微点头，说得很明显了，想来怎么也是个忠诚、不欺瞒的命令。

角落里或明或暗的光线下，他看着殷明轩不卑不亢的神色，得寸进尺地发问：“不知殿下给我安排了什么职位?”眼里似乎变沉了一些，有隐秘的野心生发出来。

说话可谓大胆，用心可谓明晰。

殷明轩不慌不忙，面色不改：“公子容禀，殿下斟酌了许久，在属下被派出之前，暂定的是殿下的副职级。不知近来是否有变。”

谢野云沉默，不再开口。

他该给出什么情绪?果然是来镀金的，真是让人目眩神迷。他何德何能，起点就站在了许多人一生就到达不了的终点。

也许殿下的本意只是留他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可以清闲高卧的衙门，需要做事到实处，可事实就是他将少奋斗几十年。

谢野云再次遥望宴会的中心那矜贵的身影，神色不合时地带上一抹渺远的哀伤。

殷明轩不解，他明白谢公子一再的问句，不仅是试探他的效忠，也是在探问殿下的用情与真心。可一切的结果不都很好吗，为何公子并不欣悦？

忽地，在邬基将军身后，谢野云又看见了一位肥头大耳、满脸谄媚的中高级军官，皱了皱眉问道：“那是谁?”

殷明轩看了一眼回答：“那是邬将军师中的治粟官，也是他老人家的嫡子。”

谢野云点头，不再言语，这个角落又陷入了沉默。

好在不过片刻，谢野云起身，他看见叶珩鸿结束了必要的寒暄与应酬，元帅和将军们都各自散去。

场上穿着华服的众人表面上言笑晏晏，可实际上目光都投往一处，那个跟随着荣勤亲王下星舰、显然不是侍从的青年去到了宴会中央。

叶珩鸿执起他的手，英挺的眉眼满目和煦，柔声道：“可是无聊了?”星车降落前用过餐，想来不至于饿了。

谢野云乖顺地摇摇头，灵动的乌眸亮晶晶的，额前的黑发跟着晃了晃：“想殿下，一个人呆着不习惯。”

叶珩鸿修长矫健的手臂一把揽过他的细腰，低声道：“故意勾人?”

谢野云稳住身子，闻言讶异抬眸，眼尾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殿下……”

亲密的动作尽入他人眼中，都是有修养城府的人精，心中都有了几分盘算。

亲王殿下弯了下薄唇，笑得漫不经心：“陪吾跳一支舞吧。”

谢野云是会跳舞的，跟叶珩鸿学会的，也只与叶珩鸿跳过。他的舞步、身姿、律动师从于叶珩鸿，也只在叶珩鸿面前绽放。

二人入了舞池。不用惊艳出彩的舞姿，重要的是矜傲的天潢贵胄搂着清隽的青年，二人动作默契相合，亲昵密爱尽在轻柔曼妙的音乐中。

邬基将军看在眼里，对库瓦元帅道：“元帅您看这……”

库瓦元帅笑得慈祥，眼角的褶皱加深：“你我只看着就是。”

略在远处的尚泽却皱了皱眉。

太张扬了，今晚口口相传，明天不仅是军官阶层，只怕便会风行整个坦佩奇星上流社会。

汤叶公馆。

旅途劳顿，荣勤亲王殿下入职尚需时间，暂时不入军中，而是下榻于行宫。不同于月苑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汤叶公馆颇为星际化，内外干练简约。

叶珩鸿指了泉颐小筑给谢野云。

大门口，目送着殿下去往主宅后，谢野云坐上代步车前往小筑，副驾驶上坐着殷明轩。

谢野云坐在车后座上，垂头用手捏了捏眉心，露出一脸疲惫。他仍保持着良好的坐姿，却从骨子里散发出慵散的气息，像是强撑着。

殷明轩不解，一晚上谢公子并未有什么大的活动，如今却不胜其劳的模样，他关心问道：“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谢野云勉强笑笑，“到了新地方，一时不适应而已。”

谢野云真的很累，他的人生里，目前只到过隆特尼纳星、帝星和今日的坦佩奇星。与自幼游历各星的人不同，他有些恋旧。在他的认知里，到了一个新地方意味着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殷明轩忙道：“殿下早已安排预留休整的时间，接下来半个月，公子可以好好休息。”

谢野云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好。”

另一件事，他没说，因为不好说。

泉颐小筑到了，重重花木簇拥着的一套独立别墅，另有花园、汤泉等，果然精巧美丽，一应俱全。

进了主楼的客厅，谢野云环顾一圈，忍不住叹了一声：“我一个人住，大了。”

殷明轩越发奇怪，崇翊殿的规格当是远远超过此处小筑的，谢公子何以出此言，但他仍是恭敬垂首道：“公子，您的行李宫人们都已安置好。时候不早了，是否安排沐浴休息？”

谢野云坐上厅中的沙发，舒展了一下，倦容微敛，回道：“不急，”说着指了指自己右侧的沙发，“野云托个大，能否请殷大人谈谈？”

殷明轩面色一凛，不敢怠慢：“能与公子同坐，属下荣幸之至。”说罢缓缓侧坐在了沙发上，上身绷得挺直。

谢野云笑笑：“大人不必紧张。之前不曾多做交流，现在野云只是想着，殿下两次将您派给我，看来在您外放高升前，野云和您还有一段时间相处，总该说说话才是。”

叶珩鸿身边出身高贵的侍卫长们，一生当然不止如此。他正在成人参政之际，到了合适的时机，便会把亲近的侍卫长外放为官。这些人便是斯莫希蒂宫的嫡系心腹，将来大有可为。

殷明轩不卑不亢道：“公子客气了。”他想，原来是继续宴会上的谈话主旨。

谢野云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说道：“我现在没有客气，以前才是真客气。大人您说，殿下为什么单单把您派给我呢？”

“属下不知。”

“野云冒昧，殷大人何必装呢？宴会上换做季越大人，不会那样回答我的问题。”

殷明轩脸色一变，开始回忆自己说了些什么。

“呵。”谢野云低头轻笑出声，光影暧昧。

殷明轩意识到不对，抿起了唇。

谢野云随即正色道：“大人，野云也不全是诈您。那时候我们的思维模式多合拍，一句接上一句的。”下位者之间的理解。

“公子究竟何意?”殷明轩站起身，沉声问。

谢野云端坐着，抚了抚衣摆：“重要的不是我什么意思，而是殿下什么意思。”见殷明轩还是不懂，他又说得明白些，“殿下再三将您指给我，野云大胆，欲与您关系紧密些。”

他之前觉得能尽快脱身，纵然看出来了，也没有经营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如今脱身暂时做不到，也就不能辜负殿下的一片苦心。

作为长平伯爵的庶长子，殷明轩的出身颇为尴尬，可他自身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便与谢野云共通，也是他们关系的突破点。

谢野云的身世不尴尬，但是更加微末，两者都有共通的难堪之处。不得不说，叶珩鸿费心给谢野云挑了个合适的身边人。

谢野云也起身，来到殷明轩身前单手搭上他的肩，认真道：“殷大人，野云所言皆是发自肺腑望今夜细细思量之，或者……”他言尽于此，转身上楼，挥退了要跟随侍奉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