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反转（1/1）

朝阳从锅炉房的窗户斜斜的照在地上，伸展出一米多长的一条光光带。

小鱼被捆在椅子上恰好沐浴在这道光里，此刻，他疲惫至极，前额的头发混着干涸的血水糊在脸上，四肢麻木僵硬，他抬起苍白的脸望着窗外的光源，平生头一次感到阳光的宝贵和时光的紧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看到明天的太阳，这一夜他无法入睡，每当他快要沉入意识的深渊里时，身上的疼痛就又将他拉回现实。

要是能无痛的死去也挺好。小鱼产生了消极的想法。要是我死了，会不会有人替我哭？叶丹终究是没有来，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小鱼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算了，拉女人下水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把警察的事儿供出来？自己已经掌握了他们所有的制假过程，供出来自己死的更快，还不如保留最后一点只有自己才知道才珍视的所谓的尊严。

小鱼不奢望警察会来救自己这枚“弃子”。因为他连“子”都算不上。

沉重的大铁门嘎吱一声开了，又咣当一声关上，轮椅的轮子像钟表的指针一样发出低沉的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小鱼转过头，露出一脸的坦然和无畏。贾富民很不喜欢蒋励的表情，在他的印象里蒋励应该跪地求饶，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才对。这更加深了他对眼前这个蒋励的怀疑。

他盯着蒋励的眼睛，蒋励也盯着他丝毫也不回避，这让他有点愤怒又有点泄气。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不是蒋励？”

“原来的蒋励什么样？好色、贪吃、懒惰，愚蠢？人总是要变的，我妈一直不想让我干这行，我叔也瞧不起我，我想干出点成绩证明自己，就这么简单，你不也变了吗？”小鱼露出玩世不恭的笑。

“不对，眼神不一样，你的眼神里有一种看破世事的沧桑和倔强。”

贾富民又注视了小鱼几秒钟，目光森然的说：“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在窑厂组装的是那种假药吗？”

“不记得了，我从不记这种无用的东西。”小鱼淡然的说。

“你到底是谁？”贾富民厉声问道。

小鱼闭上了眼睛。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贾富民瞪了瞪眼睛，朝老王一招手，老王从锅炉里撮出一锹碳来。那碳刚燃尽，灰黑的表面透着红红的光。

贾富民亲自用钳子夹起一块吹了吹上面的浮灰，缓慢的放在了小鱼的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小鱼像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一声声惨嚎。被碳炙烤的皮肤迅速升起了一缕白烟，空气里弥漫起一股肉皮烧焦的味道。老王有些不忍的将头转向一边。贾富民则露出会心的微笑。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小鱼喘息着说。

“报应算什么？报应到来之前我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呢？有了钱才能活着。”

第三块、第四块？小鱼已经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他准备放第五块时，门开了，老李进来对贾富民低声说：“小民，小涵回来了。

贾富民吃了一惊“领她来这。”小鱼有些精神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门开了，叶丹带着晨光飞奔进锅炉房。他一眼就看到了椅子上的蒋励，以及蒋励腿上的那些碳块。她疯了一般冲上去一把将小鱼腿上的碳块打飞，抱住蒋励的头，大声呼喊，哥，哥，眼泪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直滴到小鱼脸上。小鱼瞬间清醒过来，“你怎么回来啦，快走……”“你个大傻瓜，我让你跟我走你不走？非跟着他们干，你不是说你们是兄弟吗？兄弟就是这么对你的。”叶丹边说边解小鱼的绳子。仓鼠和老王想上前阻止却被贾富民用眼神制止。叶丹解开绳子，不顾一切的朝他们怒吼“你们怎么能这样？这么残忍，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太感人了，”贾富民饶有兴致的看着叶丹的表演，“你回来啦，一切都好办了。”

“我问你，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叶丹将垂下的鬓发理在耳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在醉玫瑰歌舞厅当小姐，我妈病了需要钱，我就干这行了，没什么丢人的。”

“你和蒋励是怎么认识的？”

“在歌舞厅，他点了我，还给我钱救我妈的命，我就跟了他。”叶丹对答如流。

“不对，你是警察，你跟工商局的一起去快递公司检查过。”

“谁说的？”

“我说的，监控就是证据。”仓鼠说。

“你那也叫证据，脸都看不清”小鱼急忙插话。

叶丹扭头看向仓鼠，眼神凌厉“你这是报复，怕我揭露你出卖贾哥，想要除掉我。”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出卖贾哥了？”

“你向警察出卖线索，得了十万奖金，你用这十万还买了房，你给李娜打电话那天我听到了。你还调戏我说我长得比李娜好看，被我扇了一耳光。”

“没有的事！”仓鼠本来就嘴笨，叶丹说十句，他才蹦出一句，急了，上前欲殴打叶丹，却被老王拦住。

“你当着二哥的面还想杀人灭口吗？”小鱼说。

"我……我灭什么口，没有的事。”仓鼠紧张的看向贾富民。

贾富民皱起了眉，他怎么都没想到审问叶丹审到仓鼠头上。

小鱼继续不依不饶“上次跟你在洗浴被抓，我就怀疑过你，本来咱俩在一起押着，后来有个岁数大的警察把你提走了，结果你一身酒气的回来了，你说他们提你干什么去了。”

仓鼠被问得哭笑不得“你们俩说的这都哪跟哪呀？我什么时候被提走了。”

“别急，仓鼠，我就问你，你买房子了吗？”

“买了。”

“你买房子的钱是哪儿来的？”

“我……我……我和李娜攒的？”

“你前一阵还跟我说过，买房子还差十万，这么快攒够了？要不我把李娜叫来？”

“二哥”，仓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哥我错了，我是吞了你10万的货款，老虎进去了，10万块钱付给我了，我回来跟你说没有收到货款，这笔钱叫我吞了，买房了。但我绝对没有向警察出卖什么信息。我要是和警察有过任何联系，我……我天打雷劈。”

“你最近出去过几趟？”

“嗯，三趟，取包材一趟，买房一趟，送货一趟，其余时间都在药厂。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警察，警察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的人？”

“我再问你一遍，你想好了，这些天你接没接触过警察？”

“没有啊，你知道的，我有前科，一看到警察，我腿肚子就转筋。”

贾富民半信半疑，仓鼠毕竟跟了他三年，身上也不干净，投靠警察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不过私吞10万块钱也不是小事，同样不容饶恕。

“老王，把他的行车记录仪拿来。”

“对，可以看行车记录仪。”仓鼠信心满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