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抬头看星（1/1）

沈轩温热的掌心贴着劲瘦的腰身，热度徐徐传递，差点烫到陈意的心口里去。

“记得看路。”沈轩数落他，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收回胳膊。

“噢……”陈意也吓了一跳，后知后觉感到一丝异样的氛围，但他粗线条的脑子还想不到那里去，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对不起啊，刚刚没太注意，光顾着看星星了。”

沈轩突然拉着他坐下，两人就席地坐在马路牙子上，莹莹的路灯光笼罩着他们，把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缓缓摇曳，漫出一阙温情。

沈轩的胳膊撑在身侧，轻轻挨蹭着陈意的胳膊，保持一个既亲密又不过分亲密的距离。

深秋的夜里风凉，但两个少年火气旺，丝毫没有感到冷，纷纷抬头，以同样的姿势看着星空。

“坐下来慢慢看，就不会分心摔跤了，对不对。”欣赏了一会儿忽明忽灭的星星，沈轩偏头看着陈意的侧脸，轻声说。

“你打扰我数星星了——”陈意皱眉，半抱怨半撒娇似的，拖长了尾音。

“是我的错。”沈轩看着陈意微眯的眼尾，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不知从哪里来的悸动不休不止，他伸手捂住胸口，企图让那颗不安分的心慢下来。

“……我小的时候，爸爸最喜欢带着我爬到房顶天台上，带着折叠椅子，坐在那里数星星，他告诉我，数到一百颗的时候，父亲就从军队回来了，还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陈意突然开口，娓娓道来，仿佛在讲一个温馨故事。

“然后我就一直数星星，数啊数，小时候觉得数到一百好难哦，爸爸还要在旁边捣乱，每次都是数到一半就断了，怎么都数不到头，我就会大声地哭，让爸爸哄我。”

“偶尔还会有飞船划过天空，爸爸说，父亲每次都是坐着飞船去执行任务的，所以每遇到一艘飞船，我就会大喊：‘父亲，你在飞船上吗？你什么时候回来见我啊？’”

“在那一年之前，我的呼唤都是有回应的，父亲总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用温暖的怀抱拥抱我，陪我玩游戏。”

“直到父亲死讯传来的那天，我知道，从此以后，我的思念、我的呼唤再也无人回应，再也没有一艘飞船送我父亲回家，我就算是数再多的星星，哪怕是数到一千，他也回不来了……”

陈意盯着天边的星星，眼眶不断发酸，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两行清泪慢慢划过脸侧。

他忍不住痛哭出声：“你说，我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恨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他们让我爸刚怀孕就失去了丈夫，让我妹妹一出生就没有了Alpha父亲，我怎么能不恨……怎么能！”

沈轩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刚刚还在兴奋跳动的心被迫冷却下来，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在这一刻，他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平常的陈意，一个脆弱的、敏感的、无助的陈意。

沈轩一整个慌张无措，手忙脚乱，摸遍全身都没有找到一张纸，只好把袖子扯过去，轻轻地给他擦眼泪，温声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陈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整个人仿佛沉入海底，五感都暂时封闭了，沈轩的声音在耳畔变得忽大忽小，听不清晰。

直到自己的下巴被轻轻地搁在一个宽厚的肩膀上，热度源源不断地自接触处涌来，身边的潮水才飞快退去，他从海底挣扎而出，得以窥见一丝光亮。

陈意的感知力慢慢恢复，才发现沈轩真的给他一个大大的怀抱，像一座避风港牢牢保护着他，温暖着他。

……而他的眼泪已经彻底打湿了对方的肩膀。

意识到这一点时，陈意终于从伤感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慢慢转变成了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他总是在沈轩面前变得过分感性，快不像原来那个他了。

沈轩的手轻拍他的后背顺气，像哄小孩一样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曲调轻快悠扬，抚慰人心。

“我这样是不是很幼稚啊？”陈意吸着鼻子，带着鼻音，委屈巴巴的样子。

“哪有，你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小孩。”沈轩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着，动作轻缓。

“我知道，你父亲去世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太大了，你可能一直都走不出这个阴影，却要在生活中强打起精神，撑着照顾家庭，照顾妹妹，你辛苦了。”

“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流泪，有的时候就要大哭一场，宣泄掉负面情绪，心里才能舒服，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心里好受点？”

“嗯……”陈意闷闷地回应。

“这就对了，憋在心里没什么好处，下次你想发泄情绪了，就到我怀里来，我随时恭候。”

“去你的。”陈意听到这话，从他的怀抱里挣开，嗔怒地瞪他一眼，“谁要让你抱啊。”

“负心汉啊这是，用完就扔啊，没天理了啊！”沈轩夸张大叫着，企图申冤，却被陈意狠狠镇压反抗，哭丧着脸。

星空之下，两个少年打闹了一阵子，突然对视一眼，纷纷轻松地笑了。

陈意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他蹑手蹑脚地溜进家门，没想到他爸那个大忙人破天荒的在家，正坐在沙发上看智脑节目。

“爸，我回来了。”陈意无法，只得先换掉鞋子，穿上拖鞋，硬着头皮走到沙发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顾文镜关掉智脑，取下眼镜，动作儒雅，眸子里透着担忧，偏头看着他，“坐下说。”

“我跟朋友去吃夜宵了。”陈意依言坐在顾文镜旁边的沙发上，不好意思地说，“一不小心忘了时间，就回来晚了，以后不会了。”

“没关系，跟朋友出去玩可以，就是要记得给家里说一声，我今天下班早，回来没见到你，会担心的你知道吗？”顾文镜目光柔和地看着儿子。

他知道自己工作忙，想努力攒钱给陈青青做心脏手术，有时候难免会忽视大儿子。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他也心疼懂事的陈意，小小年纪就学着成熟，照顾妹妹，努力不给长辈添麻烦，把查清父亲的死因这个艰巨的任务背在身上，当作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