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乌云总会散（1/1）

女生宿舍弥漫着泡面香味，洗漱区挤满人，水声狂流不止，楼下有猫在叫，风吹树叶簌簌作响，气温一降再降。

苏冉冉挺直腰板坐在下铺，冰冷双手捧着脸降温，刚才的一切在眼前重映。

她听见折返回来的杨费惊骇喊：“飞哥你中邪了还是画迷糊了，大晚上的在冉冉头顶作法？想吓死谁？”

萧飞被扯走前，对她说了句：“看来是没散，没关系，每天驱一驱，乌云总会散。”

当时环境过于嘈杂，她又爱幻想，一度以为是幻觉。

联想到输液那天，她梦到黑云密布的天，不留一丝余地压在她头顶。

她抵抗，她大喊，她恐慌，却怎么也赶不走，等待她的只有妥协。

就刚才萧飞的行为所言，她那天当真说了梦话。

梦里的萧飞也一如方才，走向她，长身鹤立，保有赤忱之心，用最单纯笨拙的方式帮她驱散乌云，似在说：“我会把乌云驱散，成为你的光。”

压抑的心情就此随乌云飘远，越来越远，终会一扫而光。

他的随手之举，足以让她铭记一生。

苏冉冉身心温暖，缓缓扬起胳膊，浮在自己头顶上方的位置，左右移动。

她呆呆地笑了。

阿飞，乌云好像真的散开了些。

*

翌日。

天蒙蒙亮，呈淡青色，万物苏醒，空气中裹挟着轻纱似的薄雾，寒气顺着缝隙爬进来与室内的暖意抗衡，融合成新的温度。

苏冉冉依然六点起床，萧飞亦在，二人无声并肩作画，画室充斥着阵阵炭铅排线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绝情地流走。

苏冉冉画到人物的眼皮，顺手去拿橡皮，准备擦出高光位置。

橡皮不小心滚落，她伸手去够，萧飞也伸手，顷刻，两指触碰，一凉一热。

两人皆是一怔，从专注画画的状态抽离，看向对方。

苏冉冉故作镇定，再度探手去捡橡皮。

“冉冉同学真心厉害，把橡皮用成毛毛虫了。”萧飞笑意如暖阳，捞起购物袋里的未拆封橡皮，“别捡了，我这儿有俩新的。”

萧飞看一眼她的画：“抠细节用樱花橡皮更好，给。”

他把橡皮搁苏冉冉手心，见眼前人迟迟不动，他道：“不客气，互帮互助。”

“要不然，你帮我个忙也行。”

“什么忙。”苏冉冉闻声侧颈，静等他的后话。

萧飞右侧唇角勾起，目光灼灼道：“最近供暖了，暖气太热，烤得慌，咱俩换个位置，O不OK？”

苏冉冉想来这不是什么难事，懵懂地比了个“OK”的手势。

萧飞粗略地瞅一眼腕表：“那今天提前五分钟结束？”

“好。”

每日早起加练，不知不觉，已成为两人默认约定俗成的事情，以至于苏冉冉再没赖过床，每晚入睡前，格外期待明天。

换完位置。

苏冉冉坐在最里面。

她生于南方，堪堪适应北方的冬。

可体寒是骨子里存在的，现今靠着暖气，整个人暖烘烘的，舒适的想眯一会儿。

一如平昔，他们下楼吃早餐。

苏冉冉又领一枚萧飞给的西瓜味口香糖，嚼着口香糖，偷摸将银色包装纸收藏。

方圆半眯着眼飘荡进画室，嘴里叼着一袋牛奶，咕哝：“真佩服你冉冉，每天睡那么晚，怎么起得来的——”

“诶？换位置了？”

“嗯，班长说暖气太热，不习惯。”苏冉冉没有事先知会方圆，担心她介意，极度小心地问，“你……生气了吗？”

困怠消尽，方圆喝完牛奶，扔进垃圾桶，捏了捏室友的鼻尖：“你想啥呢，我怎么会生气？能跟大神挨着，我求之不得！”

苏冉冉顿时松一口气。

“我平时看他的画都得站到后边，现在一转头就能看见！绝了绝了啊，沸羊羊绝壁羡慕死我，这不嘚瑟，更待何时！”

说曹操曹操到。

杨费打着哈欠晃进画室，在方圆叽叽喳喳的嘚瑟中，清醒的比平日快很多。

然后，他好说歹说，跟方圆左侧的同学换了位置。

四人整整齐齐坐在最后一排。

＊

午休时，苏冉冉早到了一时片刻，提前削好铅笔。

她拿起脚边的小垃圾盒，走到门口，画室的蓝色垃圾桶到她垮骨位置，随手倒掉铅笔屑。

再次回到位置。

视线聚焦到萧飞给她的樱花橡皮上，她拿起橡皮，和萧飞那块放在一起，拍了张照片。

把橡皮摆放回原本位置，坐下后，反复看着手里的削笔刀和眼前的画板。

于是，她在画板左上角和右下角分别刻下一个X和F——他的名字。

今天往后，文化课停了。

上午画色彩，下午画素描，晚上的速写课不变，95%的时间都在画画。

萧飞得空就在她头顶驱一驱，还会问她：“今天天气怎么样。”

只有苏冉冉懂，他指的是她心里的天气，而心情由阴雨转小雨，转多云，转半晴。

每逢这时，杨费总是摇摇头说：“飞哥又在作法了，没救了，但愿趁他疯魔之前，把美术天赋过继给我。”他双手合十，诵道：“阿门。”

萧飞：“……”

日复一日，沉重枯燥的课间，方圆和杨费的互怼成为大家日常的一大乐子，一旦忧郁，便看看这二人。

譬如这天。

方圆斜睨着吃番茄味薯片的杨费：“你不是要减肥？拿来，我行行好，替你消灭。”

杨费立即将薯片藏于身后：“我改主意了，我吃的再壮一点，这样咱俩走在一块儿，别人都会夸你瘦！”

方圆冷笑：“别人会说，快看，那有一对大胖子。”

杨费：“哈哈哈哈哈。”

方圆嫌厌：“你笑得好胖啊。”

杨费：“……”

每天，基础班的彭宋时一有空就来美院班坐坐，一口一个苏冉冉妹妹很是高调。

然后他会被班长“请”出去。

黎芷老师总喜欢站在走廊的垃圾桶前削铅笔，时不时掀开美目，透过美院班的玻璃门往里探一眼。

班里人起哄。

未郅谦一个冰冷神情，慑得全班哑言。

一眨眼，十二月忽至。

气温降至零下十几度，外出时，冻得人恨不得全身贴满暖宝宝。

中间经历过两次随堂考，苏冉冉都未能超越萧飞，不过每次都在进步，成绩一跃，排在全画室第三的位置。

和分班考相比，进步了三十九名。

她也越画越自信。

十二月初，高考报名开始了。

需要现场采集本人照片，所有高三生得回学校报名。

溪北本地人较方便，而苏冉冉和方圆这一批学生从宣城而来，画室安排了车送他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