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师门的秘密（1/1）
修完路，日暮降临，是时候返程。
岁岚在路上已经把未来一起吃什么馅的饺子都想好了，等回到高岭宗，两人分道而行，肖璃往岭上谷那边走时，岁岚心中陡然落差。
都喜欢吃饺子算什么，肖璃她终究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岁岚黯然想着，肖璃忽然折回来拍了她的肩，说:“岭上元君时常不在谷中，兴许你可以来找我。”
岁岚:“岭上元君不在，我找你做甚。”
肖璃冲她眨巴眼:“或者我去找你也好，你不愿意也没用，我已经记住你的名字了。”
岁岚脑子宕机，稀里糊涂把住址留给了肖璃，末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反应过来:她们关系有这么好吗，她才不要和肖璃这个卧底一起玩！
她懊恼地拍拍剑鞘，惹得剑身一阵啸鸣。真是的，刚转行学剑，应该先寻一把合手的才是。
此时肖卧底拖着疲软的身躯赶往岭上谷。
修士出行的办法大多昂贵，譬如符咒、灵舟。御剑虽快，但却消耗灵力，更别提肖璃还没学会御剑。
她现在就是个炼气的水平，辟谷都做不到。
在外头劳役了半天，肖璃琢磨着去仙门的灵田药谷买点东西来。
仙门之间通用灵石，不过也有使用人间的流通货币。肖璃往日就有一笔积蓄，不必吝啬一点吃穿，再说还有路知恋打在灵行里的钱。
这阵儿天要黑了，肖璃想休息片刻再去看看高岭宗有没有夜市。合欢宗向来是通宵达旦寻欢作乐，一副纸醉金迷的奢靡境况。
岭上谷已经点起盏盏琉璃灯，暖光融融映照着山谷中的月心潭，萤火虫在树木间翩跹。
肖璃感叹，此处的居所取名真是恰如其分。
兴许是岭上元君别出心裁，在树木间挂上许多星灯，又在院墙之上种下一串串灯笼果。每至夜间，流萤纷飞、月心潭浮光掠影、琉璃灯流光溢彩。
饮光居白日时不能参悟其中奥妙，一到月夜便晓得名字缘由。原来月亮会从饮光居的阁楼之上升起，随后一整个阁楼吸收月光后会变得晶莹剔透，仿佛雕栏玉砌。
肖璃慢悠悠走在小径中，两旁的夜来香此时尚未绽放，已有暗香。
远远的，肖璃瞥见波光苑里头有灯亮起，她心中讶然，快步赶去。
肖璃的居所设在正房，灯也是在堂屋亮着。她打开堂屋的门，四顾却不见人，空有一室暖光。目光偏转，便看见一边的八仙桌上突兀地摆放了一碗绿豆汤，往上冒着寒气。
红烛火光摇曳，上头滴下的蜡已经流到桌缘，凝成丝块。看来放汤的人已经走了许久，但这寒气怎么放这样长时间还能存在。
酷暑难耐，这绿豆汤莫不是宿青云为她备下的？
肖璃觉得极有可能，因为宿青云通身的气势，就差把冰灵根三字刻脑门上了。
她正要抬起碗，先看见碗底压的字条。上头用七歪八扭的字体写着三个字:见面礼。
都说字如其人，肖璃却觉得这三个草字太嚣张跋扈，完全不符合宿青云的作风。况且见面礼宿青云早就给过了。
这岭上谷外头设有阵法，外人没有准令不可入内，因此绿豆汤也不会是有人下毒放在这的。
肖璃心想，疑虑太多未免寒了师姐的心。她把纸条收好，坐下喝汤。
绿豆汤加了许多糖，甜得肖璃感觉有些齁。她正想放下碗，外头突然闯进一个人，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快放下别喝！”
这正是宿青云的声音，肖璃猛地站起来。宿青云瞥了一眼绿豆汤的碗，似乎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片刻叹了一口气。
肖璃刚想问怎么了，只觉得身上猛地起了红疹，经脉似要逆行一般，气血上涌，脑门一个劲儿地出汗。她眼前一花，所有景象都成了白的黑的一团。
“哈哈哈哈，这就是师尊带回来的小师妹？快让我瞧瞧。”
肖璃缓了缓神识，听见外头传来朗朗笑声，一个红影蹿到眼前。这人接下来说出的话颇为失望。
“怎么就倒了，不是个耐毒的身体。”
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感觉有冰凉的东西贴在了自己下巴上。
混沌中肖璃感觉到这是来人的手指，正在点她的穴。这点穴的效用立竿见影，肖璃眼前渐渐清明了。
视线里那一片红黑白变得清晰，如画工为丹青点上了眉眼，又似上妆时擦去铜镜的雾气。
先看清的是来人一双上挑的凤眼，眉心一点丹砂，长睫如羽，半遮去瞳中的光怪陆离。好似莹白瓷器上烧制了鲜艳的釉里红。
单看眉间朱砂，下意识会觉得这是个粉黛佳人，目光下挪，就瞧见她唇色沉淀，略带紫红，让人疑心此人中了毒。
更像是红芍药丛中探出一条吐信子的毒蛇，叫人猝不及防，顿生冷汗。
只见这蛇蝎美人凤眼一眯，笑问:“师妹感觉如何？”
肖璃茫然抬头去寻宿青云，此时二师姐抱臂立于一旁，眉间已有怨怪之意。不等肖璃开口，宿青云先揪着女修的衣领子诘问。
“请问这又是什么特别的庆祝方式？你缘何要在毒汤上学我的术法？”
“冰系术法非你一人所有，我轻而易举就能学了去。”
女修懒懒地拨开宿青云的手，跳上一边的桌案坐下，她一条腿搁在桌上，另一只却挂在桌边晃荡，叫人疑心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只是女修气定神闲，手臂支在腿上，倚着手笑看肖璃:“我不曾见过如此稀罕的灵根，若是经脉逆行会不会促成一个天才？”
宿青云扶起肖璃，没好气地嗤了一声:“高岭宗只需你一个天才便足够，别光看着，给她解毒。”
肖璃这时理清了，这位红衣女修便是传闻中的大师姐。她视野已经变得清晰，但气血上的滞涨感依然未减。
大师姐跳下桌，一把捞起肖璃，往波光苑外走去。肖璃这时才感觉到对方身量比自己高上许多，大师姐长发未挽，低头时乌发顺势就落在肖璃脸边，如绸缎一般带些凉意。
宿青云没追上来，远远吩咐了一句:“你解完毒就把人放回来，别想着搞些稀奇古怪的，小心师尊回来问你罪。”
大师姐朗声大笑，遥遥应了宿青云一句，肖璃看她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肖璃:“师姐我好像有腿。”
师姐:“我没瞎。”
肖璃:“哦。”
大师姐把肖璃放下来，搀着肖璃往浮光苑走去，或者说拖着肖璃走进去。肖璃现在就是非常地后悔，她早知道就乖乖躺师姐怀里了。
每个院子外头看都大差不差，进了院门才是别有洞天。肖璃的院子只是简单地洒扫了一趟，没什么特征。但浮光苑不同，只需一瞧就深知它主题是药。
走廊两边四处种着各色入药花草，房梁挂满晒干的草药与皮毛、灵果，在厢房边上还有一道满月门，从圆月的空格里可以窥见另一头的风光。
兴许是个小园林，从里头传来阵阵虫鸣。
不等肖璃看清满月洞门的另一头，她就被拖进了厢房里头。大师姐十分爽快地把肖璃拉进了厢房侧边的暗房，鼻尖顿时涌入一大股奇异的药草味。
大师姐一抬手，把灯点上，肖璃才看清这里面的布置。
原来这里头一壁设有药橱，而窗下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头摆满瓶瓶罐罐。最离奇的是屋子的另一边有许多透明瓶罐，肖璃定睛一看，里头全是虫啊蛇啊，活生生的！
肖璃往边上退了半步，不经意撞到旁边的瓶子，从中飘起一阵紫烟，忽然间有个蛇头蹿出来，嘶嘶地吐信子，似乎在怨怪来人打扰了它的好梦。
大师姐信手弹了紫蛇一个脑瓜崩，那条蛇不甘心地缩回瓶子去。肖璃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跟在大师姐后面。
师姐:“你随便找个地方坐。”
白日肖璃在外头劳累一阵，这下还没休息就被大师姐拿来试毒。师姐神采奕奕，兴味盎然，在台子上翻翻找找，时不时看她一眼。肖璃像个被宰的小白兔一样，只能瑟瑟发抖。
肖璃:我是合欢宗卧底，我有着强大的心理素质，一般人绝不能把我吓倒。
“师妹别怕，我现在给你调配解药。”大师姐轻快地迈着步伐去药橱里头翻找药材，白铜的圆环锵一声扣在木漆的柜面上，刺得肖璃耳膜疼。
她咽了一口吐沫，小心翼翼问:“师姐，多久才能配好解药啊？”
说实话肖璃现在有点困了，但她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大师姐专心致志地在石臼里捣药，故而回答显得敷衍又随性:“放心吧，这个毒最糟不过死一下，我尽量在你死之前把解药研制出来。”
肖璃:“……”
她现在就已经很想死了。
没想到大师姐迎接小师妹的方式是下毒，更没想到这毒还没有解药！肖璃不知道是该相信她还是怀疑她，但为了自己光明的未来，姑且信一下好了。
肖璃艰难地吐出四个字:“师姐，加油。”
“宿青云原先不是冰灵根。”大师姐忽然提起这茬，似乎只是无意聊两句。
肖璃警觉地竖起耳朵，她总觉得自己会听到什么不可告人的业界机密。
没错，肖璃还是凡人的时候，就曾听闻修仙界有剜灵根、换灵根这种残忍又黑暗的产业，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