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彻底脱变(1/1)
媤娪心中清楚,吴刘氏是个可怜人,自己的丈夫背叛了她,背叛了他们的婚姻,但她又能如何,丈夫若能只她一人算是她的幸运,可若不能,她也只能顺从,相较于其他夫人,她已是幸运非常,吴熠依旧十年如一日的尊重她,莫姨娘自进府后始终安分守己。
莫姨娘又何尝不是一个苦命人,至于她的身世估计只有她与吴熠知晓,他二人像是串通过一般,谁也不曾透露半句,府中若是有事非她出面不可她才会走出自己的院子,若是无事,她便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院子,吴熠若是来,她便尽心服侍,吴熠若是不来,她也不争宠,像极了她院子里的昙花。
因此,媤娪便将她一起叫来,一家人,终归是要团团圆圆的才叫一家人。
媤娪拿起碗舀了一碗火腿菌菇羹递到吴刘氏的面前,柔声说道:“娘,您尝尝,这是女儿花费数个时辰精心熬制的火腿菌菇羹,您尝尝可还合您的胃口。”
娘?吴刘氏以为自己幻听了,自吴霖宓自缢救醒后就没有再叫过她一声娘,她以为她的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再叫她一声娘,这一声娘叫得她猝不及防,久久不能相信那一声悦耳的“娘”是发自她女儿之口。
“娘,怎么了?可是不爱喝,那我再给您夹别的菜。”迟迟不见吴刘氏伸手接碗,媤娪以为吴刘氏不爱喝汤,于是想给她换别的菜。
还未等她动作,一双大手赫然出现一把接过媤娪手中的羹汤,“来来来,这浓郁的羹汤看着就很有食欲,夫人你既不爱喝那我就不客气了。”
吴熠端着碗正要开始品尝,就被人将碗又抢了过去,吴刘氏娇嗔道:“我何时说过不爱喝羹汤,这可是我的女儿亲自做的,也是她亲自为我盛的,你若想喝,自己舀去。”
说罢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放进嘴里,脸上的笑容深深的沁进心底最深处,眸子一红,泪水忍不住滚下。
“你看你这人,像是我平常亏待你了一样,怎么还将自己吃哭了,再好吃也不能如此啊!好歹你也顾及一下为夫的颜面,莫叫旁人以为我亏待了你们。”吴熠借机打趣吴刘氏道,换来的是吴刘氏一记甜蜜的眼刀子,刀得他爽朗的大笑出声。
媤娪拿出帕子轻轻为吴刘氏擦去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娘,今儿是一家人团圆的大日子,是一家人开心的日子,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让您和父亲,还有其他人受了很多委屈,您放心,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不让你们失望了。”
吴刘氏看着媤娪欣慰的笑了,此刻她多么感谢上苍,终于一切都过去了,她那听话懂事的闺女又回来了。
媤娪起身又相继为吴熠与莫姨娘各自添了一碗火腿菌菇羹,莫姨娘激动的接过碗显得局促不安。
“大小姐,这如何使得,我哪里敢劳烦大小姐亲自为我添羹汤。”莫姨娘不安的看向吴刘氏,生怕她发怒怒斥自己,更怕连累到她的女儿一块挨骂。
“姨娘,您是长辈,我不过是晚辈,哪里就使不得。”媤娪安慰莫姨娘道。
“宓儿给你盛的你只管吃就是,宓儿说得对,再怎么说你也是长辈,小辈孝敬晚辈,理应如此。”然后满意的看向媤娪,老怀欣慰的笑了。
“这······”莫姨娘还想再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战战兢兢的看向吴刘氏,她是后宅女人,自然该以夫人为尊,丈夫是天,但男主外女主内,这个天能护她一时,却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本性良善的她只能听夫人的。
吴刘氏面色平静,夹起一块青菜放进嘴里,状似无意的说道:“既是宓儿孝敬你的,你受着便是,总要叫人知晓我们宓儿不愧是大小姐,无论教养还是涵养都是没得说的。”
“是。”吴刘氏放话,莫姨娘终于心安的受了,她知道,吴刘氏明面是说彰显大小姐的涵养,实则已经将她当做一家人,受了这一碗羹汤,便承认了她的身份,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来了认可,眼睛也霎时间红了。
吴苡蔓怯懦的安慰莫姨娘道:“姨娘,大小姐赏赐,不可落泪,以免遭人话柄,说您对大小姐不敬。”
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见,若非家主坐这不敢耳语,只怕她都能附耳上去悄无声息的说。
可是,在场的不过就这几人,就算她声音压得再低,也还能让人捕捉到几个字,听得媤娪头皮一阵发麻,莫姨娘母女表现得如此唯唯诺诺,整场看下来不似作伪,若是真的,看来这些年吴刘氏虽然从未亲自打压过他们,底下的人也没少暗地里欺压过这对母女,日久月深,奴性使然,唯唯诺诺,小心谨慎,不敢再招惹吴刘氏以及她的两个孩子。
可若不然呢?能在媤娪这样的鉴茶高手下不露任何破绽,扮猪吃老虎,那媤娪也得道一声“佩服,佩服”。不仅如此,她定会虚心向这二人请教,毕竟时代不同,学习的技能也要随时而适,从前不耻,只因不削,凭一己之力足以,可于现在而言,闲人太多,女人围着后院转,没点茶功还真不一定能活到最后。
媤娪看向吴苡蔓,回想起生前在那所小院子里遇见的那位老婆婆曾说过小院的主人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这才从小被娇宠长大,可眼前的吴苡蔓又是真实存在的,如此看来,不只是传言有误?还是自己的穿越改变了许多事情?那么,说不定那个故事情节也会有所改动。
媤娪嘴角轻轻扯出一个小狐狸一般的奸笑,将手中的勺柄转个方向道:“苡蔓妹妹,你也尝尝姐姐做的羹汤,你也同辈,我就不与你客气了,你自己盛吧。”
“我自己来就好,哪里敢劳烦大小姐亲自给我盛汤。”吴苡蔓立即起身惶恐的接过勺子,大小姐亲自熬制的羹汤能让她尝上一口已是荣幸,哪来还敢奢求大小姐亲自动手为她盛汤。
这一声接一声的“大小姐”唤得媤娪好不自在,历经数月的实践和心理斗争好容易才从心底彻底接受眼前这些家人,或者她不太能接受古人这种三妻四妾的作风,可就算当代也难免的事情,又何况是在这作风盛行的时代,不是所有第三者上位都是有错的,至少莫姨娘就是,她只是这个时代造就的可怜人,就算她不愿意又能如何,她也不过是人命罢了,好在她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否则她定不会原谅莫姨娘。
且孩子都是无辜的,吴熠的情难自控造就了吴苡蔓,若可以选择,谁不想投胎到大夫人的肚子里做个光彩耀人的嫡女。
“苡蔓妹妹,何必如此见外,你我本就是姐妹,你这一句接一句大小姐的可不是生疏了你我姐妹之间的情谊,按理,我比你大,你需唤我一声姐姐。”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惊骇的看向媤娪,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谁敢相信曾经嚣张跋扈的吴府大小姐今日竟会变得如此平易近人,曾经的她最是看不起莫姨娘母女,自小便欺负吴苡蔓。
彼时吴苡蔓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周岁娃娃,刚刚学会走路的她总迈着小短腿跟着吴霖宓奶声奶气的喊姐姐,第一次开口的时候,吴苡蔓便被吴霖宓狠狠推倒在地上,大声呵斥吴苡蔓不准喊她姐姐。
三岁的时候她记吃不记打的又追着吴霖宓喊姐姐,她被她深深的恐吓了一番,吓得三岁的小娃娃夜夜噩梦中惊醒,抱着莫姨娘大哭不已,折腾得莫姨娘半月没睡过好叫,那段时间母女两同样消瘦憔悴了不少,自此,莫姨娘便不再让她走出院子,每日里留她在身边亲自教授她读书习字与女红。
吴苡蔓十一岁那年,吴霖宓正值金钗之年,那一年恰是吴沐之与李姝瑾大婚之年,那一日,府中来了很多人,趁着人多,也见吴霖宓甚是高兴,吴苡蔓一时忘了分寸大庭广众之下喊了一声姐姐,吴霖宓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凝冻得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果不其然,那日宾客尽散后她的噩梦就开始了。
“你这贱婢也敢唤我姐姐,看来平日里给你的教训还是少了,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我丢人,你这姨娘生的贱婢,以后只准喊我大小姐,再敢喊我姐姐我拔了你的舌头。”
她被吴霖宓狠狠甩了一巴掌后扔进了池塘里,被捞上来后她烧了整整三天,后来听说吴熠要严惩吴霖宓,但有吴刘氏护着,最后吴霖宓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被罚禁足,从那以后,恐惧更胜,再不敢痴心妄想喊她一声姐姐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
时至今日已经两年之久,心中的恐惧依旧挥之不去,昨日贸然接到吴霖宓的邀约她母女二人惶惶不安了一夜,不知吴霖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日来了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吴霖宓给她们下圈套。
然而,从她们出现开始,吴霖宓对她们始终是笑脸相迎,温和相待,没有半点从前的影子,这使得她们二人更加惶恐不安。
这些事媤娪在休养时已经从淞儿与动儿处听说,虽说她借着吴霖宓的身体重新存活一世,享受着来自于她的家人赋予她的唉,可她依旧对这个嚣张不可一世的人的此番作为不耻,若是可以,谁不愿活得精彩,若是可以,谁又不愿投个好胎,如果不能理解这个时代,那就试着去和解,总能找到好的一面与时代和解,与自己和解,与他人和解。
见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他,媤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人是会变的嘛,你们也不用这么看我,经过那件事后,我才真正的大彻大悟,人生除死无大事,况且,姨娘与苡蔓妹妹始终恪守本分,安分守己,从未做过任何僭越之事,我也不是那铁石心肠之人,总不能仗着自己的是府中嫡女就处处打压她们,那样做是不讲道理的行为,不是一个大家小姐该有的风格。”
所有人被她的这一番言论深深震撼,谁敢相信这是吴霖宓能说出来的话,这样深刻的领悟,这样豁达的胸襟,即便是男儿郎也未必能想得这样通透。
“相比起别的府邸那些乱事,咱们府里已经算得上一片祥和,我深知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所以,我在此提议,我们共同举杯共饮一杯,不为别的,就为“家和万事兴”。”
在媤娪的提议下,所有人情绪激昂的举杯不约而同喊道:“家和万事兴”,然后共同饮下杯中酒。
媤娪欣慰的笑着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此刻的她心内感慨万千,这若是她媤娪的家人该多好,她一定会幸福得像一只猪,抬头看向天空那一轮明月,皓月当空,银辉遍地,听说广寒宫里住着一位名唤嫦娥的仙子,偌大而又凄凉的广寒宫里,有且只有一只兔子陪着她,何其孤凉。
“宓儿,你想什么呢?”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闻声看去,是李姝瑾,见她神色忧伤以为她想起了不开心的事,赶紧将她拉回现实。
媤娪故作若无其事笑道:“没什么,此情此景不禁想起了一首诗,颇有一番感慨罢了。”
“哦!什么诗,念来听听。”吴沐之顿时来了兴趣,放下筷子兴致勃勃的问道,他很想知道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妹妹从那些杂书中究竟能学到什么样的诗,吴熠亦是如厮所想。
媤娪于是酝酿了一下情绪缓缓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听罢,所有人都沉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这也毫不为过,这可是苏轼传世绝作,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多少当代作家的里都引用过此诗,其影响力度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