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讨债（1/1）
翌日，怀姝按照春狩开始前半个时辰，赶到了将军府。
她今日着了一件湖绿色的胡服，效仿男子束发的方法，束了一只镂空的银纹发冠，将那及腰长发高高束起，不施粉黛，倒是英姿飒爽，几多风情。
不到半炷香时间，韶泽整装待发现身门口，苻阳紧随其后。
怀姝需由韶泽引荐，自是要与他同行。
“小姐快看，您与韶泽将军的衣服，很是般配呢。”
“那是，本小姐和他整个人都般配，何止衣服。”她抬手捋了捋头发，笑盈盈的朝他走去。
说是衣服般配，是因为两人衣色相同，且衣领缀有相同的翠竹绣纹，一套在韶泽身上看上去英武不凡，一套在怀姝身上显得精致秀气。郎才女貌，确实也是般配的样子。
“我俩还从未一同去过猎场，想不到这一去，就一齐穿上了同一绣坊所制的衣服了，款式都还差不多，你说，我俩是不是注定缘深，天生一对呀？”她没皮没脸的说着，丝毫不懂得矜持。
京中能为春狩制作胡服的店家，屈指可数，怀姝清楚韶泽不少喜好，与其撞衫撞色，实属不难。
对于怀姝这毫不掩饰的话语，韶泽已是见怪不怪，便也顺着她的意思开了口，“嗯，也有可能。”
“不是可能，是一定。”
既然如此，你觉得是便是吧。他并不打算继续与她谈论这话，也不想要纠结什么缘深缘浅的事。“你坐马车吧，我骑马引路。”见苻阳牵来了坐骑，留予怀姝一句叮嘱，便潇洒上了马。
他不想多作言语，对此避而不答。这点怀姝很清楚，亦不多说什么，扶着车辕与平瑛一起上了马车。
如此，一行人踏上了春狩的路途。
韶泽打马走在最前，与车头隔了将近一个马身。
“韶泽。”怀姝撩起车帘，朝前头唤了一声。韶泽闻声放缓了马速，与她渐渐并齐。
“怀小姐有事？”
“你欠了我好些东西，我想讨债。”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好笑。这又是玩的什么新花样。“我欠了你什么？”
“那可就多了。”她直接掀开了帘子坐到了车头，盘着双腿面对着他，伸出一只手来压着手指头数着数。“十五支蓝田玉的珠花，十支镶了宝石的金步摇，波斯披帛两条……月钱少说也扣去了一两年的，还有一颗有我拳头这么大的东海夜明珠。”她伸了一只拳头过去，比划着口中那夜明珠的大小。
也不知她到底数出了多少东西，里头也有好些物什儿是出了名的，总的算来，倒真有个价值连城的意思，他竟也耐心听完了。
待她最后一字落音，他又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要比往常看得要久一些。“你们相府的奇珍异宝还真不少。”他又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你可别多想，这些不是贪来的，要知道的是，我怀家本是根基上百年的大家世族，又与北方萧家，南方孟家有姻亲关系，家大业大的，有什么都不奇怪。”韶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虽不是一清二楚，却也知晓那么一星半点儿，其中那么些个星点儿，也差不多是众所周知的。
作为一名朝廷命官，且为武官之首，常常领兵杀敌，端的是抛头颅洒热血刀尖上舔血的危险行当，一不小心就要丢了性命，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
若是朝中出了什么奸佞之臣，心怀正义之人自是不会喜欢。她并不怀疑韶泽为人。
韶泽挑了挑眉，淡淡笑道，“我有说什么吗？”
哦吼，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她忽地明白了，却是被自己的那些小聪明给坑了，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故而多了几分义正辞严。“咳，总的来说，这些东西来的清白。”
他对此不置可否，并不作什么苛责，三言两语又转开了话题。“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欠你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还不是你每次拒婚于我或是让我难堪，此事一旦传到我母亲耳朵里，我便少不得被我母亲剥削以及被我父亲惩罚，这不，上一次你当街拒婚，我就损了一颗东海夜明珠，还折了我两个月的月钱。”她比了两根手指在他眼前，心心念念的是那颗东海夜明珠。她自认为不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做不到无视个人财产的损失，更做不到只吃亏不获利的心态。
手不似其他大家闺秀那般精致，微有些薄茧，许是常年习武的原因。姑娘家家的，习武作什么。他想着，不禁微微皱眉，却也不打算问。“那你想让我怎么还。”
“你欠的可不是一笔小债。”她抬手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一本正经的思索着。“既然这样，那就以身相许吧。”
韶泽轻笑了几声，有些无奈，侧首正眼看她，懒懒说道，“怀姝，我几次三番拒婚于你，让你难堪，你怎地还不死心。”
“你人又没死，我死什么心。”
“我若是死了呢。”
“那我也会死，到时候合了棺入了土，自然就死心了。”
此话一出，惊得车内的平瑛立马掀了帘子，“小姐，你说什么胡话！”
怀姝笑笑，一手伸过头顶，从发冠口握住发丝，从上至下缓缓抚过，最后撩至胸前，将发梢绕于指间玩弄起来。“胡言也好，乱语也罢，孰真孰假，明了何用，偶尔糊涂糊涂倒也乐得自在。”
忽地眼前伸来一只五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其中握着一枚碧绿的琉璃佩，雕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安’字，上吊以锦绳，下垂以流苏，甚是好看。
“单色琉璃石见得少，它虽比不得你所有失了的，却也勉强能抵上你那颗夜明珠了。”
“哦。”她木讷点了点头，接下了玉佩，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
嗯，看来有希望，以后亏的可以慢慢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