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刀谱（1/1）

皇帝为南疆公主设宴仰和殿，规格不大不小，但也十分热闹。

万俟博文即位不过两年，尚未立后，太后称病缺席，故而只有他一人端坐上首，坐西朝东。

明珠公主作为主宾，坐在右边首席，身旁是丞相怀忠，韶泽坐在左侧首席，与明珠相对而望。

歌舞唱罢，身着霓裳羽衣的歌姬舞女纷纷退场，皇帝端起酒樽，遥遥对着明珠，朗声道，“明珠公主远道而来，风尘仆仆，朕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明珠双手持杯回敬道，“明珠惶恐，谢陛下抬爱。”

酒过三巡，场面话说足了，就该聊到正事了。

明珠若有似无的瞥一眼韶泽，笑盈盈面向皇帝，“明珠听闻，大徽有位丞相千金，巾帼不让须眉，父王总说我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比不得她可以领兵作战，明珠不服气，斗胆求见这位小姐。”

韶泽闻言眉角一挑，默不作声的小酌一口清酒，掩下万千思绪。

万俟博文先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掠过不动声色的韶泽与怀忠，随即笑着说道，“明珠公主言重了。”

有了皇帝开口，怀忠正好借此推辞，“回禀公主，小女顽劣，恐冲撞公主。”

“不打紧，我们南疆不大讲究尊卑，强者为上，明珠只是想见见贵府千金，看看她是否真如我父王说的那般厉害。”明珠坚持道。

来者是客，点名道姓的为了怀姝而来，的确不好拒绝。

万俟博文沉默片刻，一手搭在膝上，轻轻敲击着，“丞相意下如何？”

“全凭陛下做主。”怀忠拱手一拜，心下腹诽，我能有什么意见。

“那便找个日子宣怀姝入宫吧。”万俟博文金口一开，此时便算定下了。

明珠心满意足，再次举杯谢过皇帝。

赴宴的官员大多并未将这插曲放在心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纷纷与同僚推杯换盏。

也有少数人感到担忧，明珠此行，多少带着些挑衅，无论如何，大徽不能输了气势。

宴会结束之后，万俟博文派人护送明珠，在专门接待使臣的鸿胪寺住下，韶泽只负责明珠出行的安全，故而也同百官一起出了皇宫。

宫人引领着明珠一行人抵达目的地，双手将门推开，垂首施了一礼道，“公主，到了。”

“嗯。”

待到宫人离去，明珠带着随从走进了房中，环视四周打量一番，是典型的文人屋舍摆饰，墙上挂了几幅水墨山水画，北面墙角是放了几本古籍的红木书架，上有清新雅致的青花瓷瓶，南面临窗有一张整齐排列文房四宝的书桌，房中还设有一张荷花初绽的屏风，屏风之后应该是寝房了。

明珠走到书桌前，指尖划过一尘不染的桌面，随手搓了搓本不存在的灰尘，背着双手看向泛着几点烛火的窗外长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此时怀姝还未就寝，正被她亲娘拉着吃当归蛋。

孟华容将黑漆漆的当归汤放到她面前，微微一抬下巴，示意她喝掉。

怀姝面如菜色，无可奈何的伸手去拿汤匙，汤匙在当归汤里搅动着，磨磨蹭蹭就是不想入口。

自从她从南境回到相府，孟华容一眼看出她面色极差，只当是她出门在外没有吃好，夜夜都给她煮各式各样的补品，每次都要亲眼看她吃下才会离去。

孟华容不稀得入宫赴宴，与那些高门贵妇虚与委蛇，于是晚上在家炖起了当归蛋。她看不得怀姝拖拖拉拉的模样，出声催促道，“喝呀！”

怀姝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喝了一口，苦得她一张脸纠成一团。“娘，你怎么也不放点糖啊。”

孟华容不为所动，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只见怀姝猛地灌下一碗当归汤，将碗在桌上一拍，苦着脸捏了颗糖渍梅子放入口中，含含糊糊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孟华容双手交叉环在胸口，打量着她因为苦意而憋红的脸，缓缓开口，“你离家时也没见你气色这么差啊。”

怀姝摆了摆手，直到舌尖的苦味渐渐散去，这才笑着说道，“出门在外风餐露宿，不比家里。”

孟华容哼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本刀谱，放在她手边，“你外公来信了，给你锻了一把刀，不出三日便能送到府上。”

刀谱是蓝色封页，上书遒劲有力的四个黑笔大字——‘孟家刀法’。

怀姝看着封皮默了一会儿，却也没有伸手去翻，只是抬头看向孟华容，谄笑着企图蒙混过关，“这就，不必了吧。”

孟华容没说话，冷着脸不眨眼的盯着她。

怀姝胆颤，小心翼翼的摸过刀谱，讨好道，“我练我练。”

“我孟家刀法名扬天下，入不得你的眼？”

“哪能啊，求之不得！”

她幼时体弱，为了强身健体，孟华容亲自教授她武功，其中就有孟家刀法。

但怀姝从小就懒得出奇，练什么都马马虎虎不大上心，唯独练得好的箭术，是因为射箭大多站在一个地方不动，瞄准，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不想练刀法，整日扎马步不说，还要日日复习，起码不间断的挥刀八百下，每每结束练习，她都会大汗淋漓，正因如此，练习孟家刀，的确是增强她体魄的不二功臣。

“江湖上孟家刀法乃顶尖地位，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如今你外公又给你锻刀又给你刀谱，你有什么不满足？”孟华容顿了顿，见怀姝诚恳点头，又继续说，“比起我和你姨母，你更有天赋，所以你外公他格外偏爱你，你幼时习武是不得已，但现在你应该明白，你外公对你是寄予厚望。”

孟江堂对怀姝寄予厚望不假，但她心中明白，让她练这刀法，更多的是为了服众，若她日由她继承孟家刀堂，总不能比不过门中弟子。

孟江堂未雨绸缪，可谓是为她留足了退路。

正当怀姝感慨万分时，怀忠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面色有些凝重，看了一眼孟华容，还是决定单独与怀姝说话，“姝儿，随我来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