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魇（1/1）
“来，来，都到这里来。”
鸡爪谷酒装在一个个竹筒内，上面插着翠绿的竹管，被热情的洛康族妇人递上来。
“谢谢。”
吴?接过，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竹管转圈，在部落里闲逛。
果然看到了不少汉人面孔，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屋子抬头挂着什么，宜宾燃面，兰州拉面，沙县小吃等牌子。
“天真，天真。”
胖子从地摊上捞起几圈青蓝色石料的串珠，“哗”得挂在他脖子上。
“不是我说，你能不能放松点，出来旅游，这脸色真差啊！”
“难道要把脑袋擦得锃亮锃亮，给你当电灯泡吗？”
吴?恼怒地咬着竹管，猛吸了口。
甘洌醇厚，唇齿留香。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当时我叫你给那位小哥打电话，约人家来着，你自己不乐意。”
云彩从一边翻出藤编的腰带，叮当作响，那上面挂着铃铛贝壳什么的，示意他俩系上。
“胖哥哥，吴?哥哥！”
一番装扮后，虽然依旧不伦不类，但多多少少贴近了些当地居民的装扮。
这种旅游区接地气的氛围，让吴?内心的不安平静了不少，开始正儿八经地欣赏周围的美景。
洛康族部落地理位置不错，稍微高一点的地方，能看到贯穿全境的雅鲁藏布江。
在远处，更是巍峨的喜马拉雅山挺拔入云，形成一道巨大的天然屏障，它的山顶白雪覆盖，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纯净而庄严。
“嘿，来拍照！”
胖子招呼了声，但吴?知道他叫自己过去，摆明了是让自己给他和云彩拍照。
果然就不能贪图那笔旅游费，憋屈，实在是憋屈！
吴?叹了口气，将鸡爪谷酒一饮而尽后。
拿过相机，对准前面开始进行调焦。
他们这支旅游队有差不多二十来个人，放下行李后，稍微休整后，都在部落四处采风，有的还爬到高台上去眺望。
镜头里的景象，时清晰时模糊，吴?在那高台上看到一个背影，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吴?不禁将镜头对准过去，将焦点对准他。
或许感受到有人在窥视，那人突然转过头来，晃过的脸，让吴?心头猛地一颤。
这人，他认识！
“靠，天真，你又在磨蹭什么呢？”
胖子脸都要笑僵了，始终没听到一声咔嚓，只见吴?呆傻在原地，镜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跑过来，对着吴?的头就是一拍。
“干嘛呢？”
吴?手一抖，那人就掉出了镜像外。
“太奇怪了，我看到了我们的熟人。”
“谁？”
“小花。”
胖子将手伸过来，摇了摇竹筒，里面空无一物。
“闹呢，我看你小子一路走过来就心神不宁的样子，大花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贼大，哎……你怎么全部喝完了！”
“我……”
强烈晕眩钻入脑子，吴?单手拍脑袋，试图摆脱这种恶心的不适感。
他再次往高台看去时，那人只留下背影，已经走远了。
“不可能，小花那张脸，我怎么可能会看错？”
吴?视野开始一点点往下坠，快要掉到地上的时候，被胖子一把搀扶起来。
“天真？天真！”
……
「小邪，小邪……」
镜头里的人，转过头来，微笑看着他。
“十”字对焦点落在那人脖子上，一排细细密密的红线，针脚工整。
操。
什么脏东西。
吴?后脑勺发凉，一把将相机扔了，它在地上颠了几下，镜头对着吴?。
黑洞洞的。
吴?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在做梦，闭眼进行深呼吸，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声频率。
比鬼神更恐怖的是人心！
比鬼神更恐怖的是人心！
吴?默念着。
再次睁眼时，那个相机已经不见了。
果然爷爷诚不欺我！
吴?脑子还是有点宿醉后的晕沉，喉咙干痒。
他从床上爬起来倒了杯水，慢慢地喝。
胖子就睡在隔壁。
这里的墙壁是用竹片相隔的，高度没有修到梁顶，留了大约1/5的空隙。
所以，极其不隔音。
不隔音？
妈的，压根儿听不到胖子如雷震耳的鼾声，竟是一片寂静！
丝丝凉风从竹片空隙吹来，仿佛有人在吴?后脖子吹了一口长长的气，吴?下意识转头向后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但吴?还来不及庆幸，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
「我看到你了。」
吴?手一颤，只见手中茶水烘暖的茶杯，变成了冰冷的相机。
黑色镜头镜片上，一只漂亮的眼睛凸了出来，转悠了几圈，定格在吴?脸上。
“嗨，我去你妈的。”
吴?操起凳子，对着相机一顿猛砸。
啪——
塑料碎片带着黑色镜片，四处飞溅。
大梦醒来，屋内只有火塘的炭火明明灭灭，火光模模糊糊，看不清屋内家具物什的轮廓。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混了进来，蛰伏在其中。
一阵猛烈的心悸过后，吴?已经记不清这场梦魇太多的细节，恐惧也逐渐消散。
隔壁胖子的鼾声，更是带给了吴?稳稳当当的安全感。
但吴?再也睡不着了，小花那张脸一直在他眼前晃悠。
直到鸡舍里的公鸡，开始打鸣。
吴?爬起来裹上衣服，推开门，悄声走出去。
外边是幽暗的长长走廊，距离隔得很远，才有一盏灯，光线很弱，在墙地面上投射出摇曳不定的影子。
经过导游楚楚的讲解，吴?对这里的文化有了大概的认知。
在长屋里，第一间房间居住权，属于家庭中地位最高的男性家长。
洛康族日常语言中，娶妻与买货物用的是同一个动词，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嫁”“娶”的词汇。
年轻的女子们往往被明码标价，她们在洛康族只不过是一桩特殊的商品交易。
第一间房间后面的房间，则是根据买卖顺序向后延伸，由妻子和她所生的子女共同生活，等子女成年了就给他们再起房间。
或许是为了彰显父系的权威，又或是困住某些不情愿呆在这里的人。
其他房间都没有设置出去的通道，只能通过第一间房间阳台的梯子出去。
吴?他们所住的这个长屋虽然延续了之前的风格，但是第一间房间被改造成了“酒店前台”一样的作用了。
他们今天到的时候，在那儿办理了入住登记，还交了一百钱押金。
门口溢出可喜的光芒，照亮走廊尽头。
吴?踏进去的时候，吴?心里咯噔了下。
因为第一间房间进门右边的火塘位置上，坐着一个人。
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来看着吴?微笑温和。
“小……小花，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