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的月光宝盒(1/1)
抽屉里面的东西并不复杂,两本小相册,还有一本很厚的笔记本,带密码的那种。
密码笔记本打不开,覃晓只能拿起相册来看。
这本相册对于覃晓来说并不陌生,是她刚上初中的时候买的,为的是记录自己初显雏形的文艺少女心。
覃晓一页一页的翻动这相册,她果然和覃欢是有着一模一样的童年的。
和幼时的自己并无二致,有活泼的,天真的,搞怪的,明媚的。
从幼儿园的群魔乱舞,到六年级的载歌载舞,而初一时候的朗诵照片已经是亭亭少女之姿初显,初二更是参加了校园的歌唱比赛拿了二等奖,明媚的笑颜,眼睛明亮,笑意直达眼底。
一帧帧照片都记录了下来,所有的日期都有所标注,从小到大,精确到年月日。看着这些照片,覃晓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截止到初二后面就没有照片了。
覃晓记得自己只有这一本相册的,而且后面还有很多照片的,怎么就没有了。
于是拿起了另外一本相册,里面的女孩眼神变得深沉,眼睛依然很大,只是不见笑靥。往后的照片除了初三高三的毕业照,再也没有看见全身照。
记录的事迹和经历同后来的自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一分为二是把人生割裂的意思吗?
那个笔记本覃晓终究打不开,自己的生日,父母的生日都试过了,但一无所获。冬天的太阳也要偷懒,黎明之光将要划破天际,覃晓撑不下去了还是要小憩回笼才是。
隐隐约约听见关门的声音,但覃晓一个翻身而过,再次陷入沉睡。
覃晓是被老爸的电话吵醒的,覃昶嘱咐覃晓好好照看弟弟,他们夫妻两人去店里了,现在是年关时节,置办年货的人多,所以要多看一下店,今天可能要晚回,同时表示厨房有煮好的鸡蛋和蒸好的馒头和豆浆可以吃。
覃昶和蒋秀竹早年是在外打工的,在覃晓三年级的时候两人回来,在小镇买了一个门面做点小生意零食小玩都有卖,后来小镇开始慢慢发展扩建,父母开的小店所在的街道更是成了繁华地段,生意日益好起来,而那个地段的门面再也没有见过出售的,只能出租了,回想起来还是自己的父母有先见之明啊。
早前门面是一分为二,前面买东西,后面隔一道帘子放一张床,再来一个电磁炉和电饭锅,覃晓父母就是这样做起了生意,后面赚了一点钱,在覃晓读了半年的寄宿初中的时候才在现在所在的小区买了房子,覃晓才从住校生变成了走读生,开启了在青环镇的初中生涯。
覃晓回过神来挂断了电话,又磨蹭了两分钟才起床,整理穿好义肢就起身去看覃旭阳。
小家伙居然醒了,薅了被子角在嘴里含着,睁着杏仁般又大又圆的眼睛四处看,不哭不闹,转头看到了在门口的覃晓笑得像要开花了一样,作势就要翻身下床。
覃晓起了逗心,假意要走,小家伙就呜咽着开始委屈。
见小家伙涨红的脸颊,覃晓回头走近,小旭阳倒是配合,已经抬起软萌的小手做好被抱的准备。
得逞的小家伙咯咯咯地笑。
覃晓抱着小阳阳把豆浆放在电磁炉上加热,又把煤气灶上的馒头拿起要给阳阳,眼看要得手又收回。
“叫姐姐,叫姐姐就给你”
小旭阳现在已经能够喊爸爸妈妈,和说有些简单的句子,倒是覃晓来了这半个月没怎么听到他叫姐姐,不知道是许久未见还是小孩感知到了陌生的气息,小萌娃对自己是抱有戒心的,近在眼前的馒头得不到吃小阳阳心急的撑了撑膝盖以表抗议,不过覃晓没有松口的意思。
“跟着我,姐姐,姐姐,叫姐姐就给你”,覃晓一边说着还咬了一口馒头刺激小旭阳,明显刺激到了小旭阳。
“姐姐,我要,馒头。”“哎,这才是我的好弟弟”覃晓满意的在小娃娃脸上亲了一口,就把馒头给了小旭阳,小萌娃也是不客气,已经开始了疯狂啃食模式。
豆浆已经沸腾要溅出来了,覃晓关了电源,找了两个碗,刚把豆浆倒进去小娃崽就迫不及待的想抢喝一口。
幸好覃晓手疾眼快。
把豆浆端到客厅,电视开起,给小旭阳剥好鸡蛋,然后自己拿一个一边吃鸡蛋,一边继续练习走路。
小家伙倒是开心了,还一拐一拐的学着覃晓走路,这小家伙没有走出瘸腿的精髓倒是走出了小鸡崽般一摇一晃的蠢萌感,惹得覃晓苦笑不得。
自从回来之后因为天太冷再加上落到覃欢这具身体里面的各种不适应所以覃晓就一直没有出过门,现在雪化了心里对于义肢的使用也日渐熟练,所以她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出去逛一下,走了两圈悠闲的坐沙发喝着豆浆,小旭阳也跟着喝但显然是嫌弃豆浆的味道,抿了一口又吐出来,覃晓给放了一点白砂糖进去搅拌,结果果然一扫而空,话说就没有小孩能抵抗得了甜食。
冬天的青环镇是很冷的,不飘雪,不下雨,就是寒风吹过一整干冷。
最终两姐弟孤零零的站在公园的空地上大眼瞪小眼。
小家伙人小鬼大的用脚蹬地想要以此滑动小车车,显然小车车不打算给小短腿面子,只是滚动了两轮就纹丝不动了。
覃晓看着小萌娃急切的样子就笑得前俯后仰。
小旭阳不肯作罢,拉住覃晓的手往车头带,把车头绳递到她手里,示意她拉,而自己则乖乖的坐上了心爱的小车,还不忘把小短腿搭上车去,然后朝覃晓摇头晃脑撒娇卖萌。
面对这样的萌式攻略,覃晓也是照单全收,谁让她自己对萌娃没有抵抗力呢?公园的空地不大不小,如果说是对于覃晓本身来说,拉上他跑个三四圈都不成问题,但是显然覃欢的身体已经多有不适,没有冲击力度车是难以快速滚动的,一来二去的腿在义肢这快速而强烈的摩擦下开始火辣辣的疼,覃晓只得放了车绳让小旭阳自己玩,自己坐在公园的配椅上稍事休息。
“覃欢带弟弟玩啊!”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传进覃晓的耳朵,已经适应覃欢这个名字的覃晓转过身来,入眼的是对门的陈阿姨。另一个人覃晓不认识。
陈阿姨也算是看着覃晓长大的了,不过覃晓已经两年没有见她了,自己父母生意做的不错,初三的时候在义市市区买了房,自己后来考上了义市市区里面的高中。
而在青环镇的房子多是父母住,自己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去一两趟但都没有再见到她。覃晓只是简单的打招呼,然后没有再多说。
见两人走了两步另一个阿姨就开始嘀咕问话:“这个姑娘是谁家的媳妇啊?长得好白净,小乖小乖的”
“这个是我家对门姓覃家的女儿,小的那个是他们儿子”
“这姐姐看着比弟弟打十多岁吧!你不说我还以为这小娃是这个姑娘生的呢?”
“造孽啊!这女孩十三四岁的时候出车祸了,大腿截肢了,长得乖也没有办法。”“哟,小小年纪还真的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以前开朗又活泼的,现在少言少笑的,出了车祸回来听到他家是三天两头半夜三更的就大小声的吵啊哭的,家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得差不多了。”
“哪个家庭遇到这种事情都不容易的。”
“是啊!周围邻居也只有是当听不见,过了三年就生了这个儿子”
“难怪,这姑娘这样了,是生个儿子来养老了?”两人倒是转身上了楼,说悄悄话的人永远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够小了,自认为不会被听见,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自信。
覃晓看着小旭阳萌笨的动作,渐渐停下了因寒冷了相互摩擦的双手。
覃欢和她的人生已经被割裂了,她们可能有着相同的童年,但从出车祸的那天开始,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人生轨迹了。覃欢是覃欢,覃晓是覃晓。
自己无从窥见当初她的那份疼痛,但覃晓知道肯定是昨晚的千百倍,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
自己只是一个过客见证了她的疼痛。
都说世上没有真真正正的感同身受,大概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吧!如果不是自己因为这离奇的际遇,她自己也只是一个冷漠的路人而已。
覃晓一直以来都是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待覃欢的遭遇的,即使经历了幻肢疼痛,她相信只是暂时的,自己始终是要回到2016年的,回到属于自己的人生的当中。
她显然小瞧了这场际遇,她甚至都没想过,自己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
眼看已经过了中午,覃欢牵着小旭阳的手,往家走去,空挡的公园只能听见小车和地面摩擦的余音。
小娃崽拿不动小车,只得覃晓一拐一拐的抱着小车上楼梯。自己以往上四楼轻轻松松,就这小破车一斤重都没有,自己抗起来怎么就这么费劲呢?活泼的灵魂被装在不能奔跑的躯体里面,束手束脚,难受至极。
这其中种种又提醒着覃晓一定要尽快找到回去的方法,她自认为不是圣母,救不了别人,这样的沉重的身体和人生自己真的承担不起,也不愿意承担。
心里盘算着今天一定要打开那个日记本,实在不行只能强制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