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病来如山倒(1/1)
正午燥热的骄阳被郁郁葱葱的竹林转化成清凉的阴影洒在空地上,清风阵阵卷起竹林中精妙绝伦的琴音,带到竹林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你用的什么方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瘦下来这么多?” 弹奏一曲结束,阿紫无比羡慕的问相柳。
相柳枕着一个瓷枕,脸上盖着一卷满是字迹的锦帛,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阿紫看着躺在宽阔的石榻上敷衍她的相柳,有些气恼,自从他回来之后,十次来竹林,有九次都是睡着的。可是眼见相柳在这里,阿紫舍不得离开,就侧身紧挨着在他旁边躺下来,搜寻困意,不多时,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待到醒来时,相柳却不见了。阿紫百般无聊的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起身去洞府找姐姐。虎大王和狐狸精正坐在后花园中人工湖边的双人椅上看锦鲤。
“姐姐!姐夫!”阿紫离的老远,就挥手大叫。衣袖滑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截柔弱的胳膊和晕着白光的几道白色小珠串。虎大王回头看着阿紫,笑呵呵的说:“小妹今日怎么舍得抛下相柳,一个人过来了啊?”
阿紫气呼呼的瞪了姐夫一眼,坐到人工湖边的大石块上,背对着湖面,把手放在腿上。虎大王看着阿紫的手腕,走上前去,捉住阿紫的手,举到眼前仔细的观察。阿紫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就想抽回手,却被虎大王牢牢捉住,不得脱身。
“姐夫?”阿紫诧异道。
虎大王好似没有听见,依旧在细细的观看。狐狸精被他的反常举动勾起了好奇心,也凑了过来。
“这是相柳送给妹妹的手链。”狐狸精解释。
虎大王忽然觉得牙齿无比疼痛,丢开阿紫的手,扶住腮帮子,“哎哟哟”的叫起来。狐狸精和阿紫瞪着四只溜圆的大眼睛稀奇的看着虎大王。虎大王被她俩看的有些尴尬,就找了个借口,溜走了。留下一对姐妹花在湖边大眼瞪小眼。虎大王转过一个回廊,四处张望,见无人在此,不由得用手盖住心口,微微颤抖,后怕不已。
阿紫和姐姐在后花园里一直玩到晚饭时,虎大王坐在餐桌旁喊阿紫来吃饭,阿紫却说怕长肉,拒绝了,又说要去看相柳。虎大王并不强留她,目送阿紫以一只赤色小狐狸的造型,举着一尾黑色狸花大尾巴摇摇摆摆的跑出洞府去。
晚饭后,我在月光下听那孩子十分顺溜的通篇背诵《豹韬》,又考问他释意,他也解释的很好,我满意的点点头,满心怜爱的看着他,却看见那孩子身后,树冠上有两点幽幽亮光一眨一眨的等在远处。于是提前给他下课,转身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营帐中的桌上点着幽暗的烛光,角落里燃着一盘蚊香,相柳手中捧着一卷兵法,在小沙盘上摆弄模型,摸着下巴做沉思状。全然没有注意到,床上盘踞着一只瘦弱的小狐狸。良久之后,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漫步到瀑布边去了。那小狐狸转动着毛茸茸的耳朵听了听,翻了个身,继续睡的十分香甜。相柳到瀑布边洗了一把脸,坐在石头上,抬头仰望树隙间的星空。最近他疲于应对非常繁重的课业,常常和阿紫错过,已经许久不曾和她聊天了。相柳打了个哈欠,原路返回。掀开营帐的帘子,看到翻着红肚皮的小狐狸,他愣住了。相柳微笑着,坐到床边,伸手抱起小狐狸放在腿上逗弄,抚摸她顺滑的皮毛。那狐狸眼睛裂开一道缝隙,继而又闭上,不为所动,睡得深沉。相柳侧身躺在行军床上,一手搂住小狐狸,很快就坠入梦乡。
随着雄鸡的第三次鸣叫,相柳习惯性的醒转过来,昨天晚上梦见了一只小狐狸…相柳甜甜的微笑着。但是他身边传来的温热在提醒他,这或许不是个梦。相柳睁开眼睛,看着怀中的少女,闻着她均匀的呼吸,登时面红耳赤,浑身僵硬的慢慢抖落扒在自己身上熟睡的阿紫,落荒而逃。
次日上午,我看见一条黑尾赤狐从那孩子的营帐里钻出来,悄悄的离去。那孩子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背靠大树呼噜噜的打着瞌睡。我心中有些异样。走过去叫醒他,和我去旁听军务。那孩子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进入到大帐中,找了个座位坐下来,不多时,在我和三位将军嘈杂的讨论声中,他再次睡着了。这就奇怪了,他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打瞌睡的。回想起他日渐憔悴消瘦的模样,又总是很疲倦的样子,逐提前结束会议,带着那孩子回到他自己的营帐,请军医来给他把平安脉。几个军医一番检查之后,又互相交流意见,然后转身对我说,那孩子嗜睡是过于操劳,进补太少,所以伤到根本,需要安心静养。我看着那孩子趁着军医和我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又仰面靠在椅子背上迅速的睡着了。一个习武之人,又有那么强大的灵力积累,怎么会累成这样?什么叫过于操劳?军医起身告退,即刻去做一些熬煮的烂烂的肉汤给那孩子补身体用。那孩子却是一觉睡从上午睡到了下午。等他醒了,我马上去端熬煮了好几个小时热气腾腾的肉糜汤,坐在床边喂他一勺一勺的喝下去,吃完饭,他又开始困倦,我赶紧问他最近是怎么了。那孩子强撑着眼皮,支支吾吾的。在我的注视下,终于吐露真情,原来是分身术。每天要做繁重的课业,还要维持分身术,让他心力交瘁。我看着又睡着的相柳,内心自责不已,我只知道分身术是很复杂的法术,却不知道反噬居然这么严重。往后的日子,我再也不问他的学问,只是依旧将从阿湄处得来的天材地宝,仙丹灵药,在军医的建议下,按两倍的用量,日日给他吃着,将养身体。
那孩子因病着,很少再去竹林,倒是那小狐狸阿紫,日日以狐狸的姿态,来陪那孩子,有时会在这里留宿。于是,那孩子的营帐内多了一架我亲手制作的木制的小床,床面距离地面半米高,四周有木质的拦栅,里面垫了软蓬蓬的棉花褥子,大小刚好够一只狐狸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病去如抽丝,就这样夏去秋来,一直到冬天,那孩子才恢复的稍好一些。
这一日,刚下完第一场冬雪,在大帐中,我将信件收在怀中,坐在烧的旺旺的火盆边烤火,告诉那孩子,玉山来信了,上面说阿湄丢了一个女徒弟,遍寻不着。那孩子手中照旧是拿着一卷锦帛,读的津津有味,听见我说话,只淡淡的“嗯”了一声。我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只看着变幻的火苗出神。
虎大王的小使者,在士兵的带领下,带着拜帖,来请相柳去赏雪景。我有些担心,化雪的寒气会伤身,但是那孩子兴致很高,放下锦帛,立刻就要随着使者过去。我赶忙拿出一件厚厚的斗篷给他披在身上,戴上兜帽,随着他一起走出温暖的大帐,送他到军营外,一路上絮絮叨叨的交代他不要贪杯饮酒,在室外不要图行动方便就脱掉斗篷,又扶住他的胳膊,帮助他坐进车厢中,目送带着翅膀的灵兽拉起车厢飞到空中,一个拐弯消失在山峦间,方才转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