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小屁孩，恨一个人不如爱一人（1/1）

屋檐顶上，夜色渐浓，星星点点，灵域的绚丽景色尽收眼底。

厌离静坐在屋檐上，晚风吹拂，一阵凉意袭来，倏尔她打开酒坛的封盖，放在鼻下嗅了嗅，浓郁的果子酒香弥漫开。

她低头看向底下的易少宁，扬了扬手中的酒坛，道“小屁孩，在下面站着干什么？快上来啊。”

易少宁望了她一眼，一跃而起落在她的身边，盘腿坐下，轻啧一声道“你所说得地方就是这里？我还为是什么好地方呢。”

“皓月当空，晚风凉意，灯火辉煌，霓虹熠熠，在这景致环境中饮酒岂不美哉？”厌离轻摇头，颇为惋惜说着，“果然是青门出来的弟子，沉闷得很，你也不过年少做甚要故作这般老成，想我当初如你这般大，找的乐趣可多着呢，今日我就带你体验一番，往后若有心仪女子也可带她来此。”

“来，拿着喝。”说罢就将另一坛果子酒塞到他手中，也不管他喝不喝，倒是自个微昂头就喝了一口，果酒的香味，在唇齿间回旋，脸上登时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不错不错，香郁味醇，当真是回味无穷。”

易少宁一旁看着她一口接着一口喝得欢乐享受，随后又看了看手里的果子酒，当真有这么好喝吗？想着，伸手掀开了封盖，余香缭绕，不由自主地拿起来喝了一小口。

片刻后，眼眸微亮，紧接着又喝下第二口，第三口……他现在的模样就好像小孩子品尝到最好喝的东西一样，哪里还有一开始的傲慢无礼，让人讨厌的样子。

厌离的余光瞥向他，勾唇淡笑，这样才对嘛。

…………

“嗝——没想到这个果子酒还挺好喝的……”

易少宁又喝下一口打了个酒嗝，把酒坛环在怀里，脸上透着一股酒意的绯红，平日里从不沾酒的他现在喝了整整一坛半，虽然这喝的是果子酒，也让他有了些许醉意。

“喂，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喝酒呀？你不是讨厌我，不恨我吗……”易少宁忽地伸手戳了戳她，歪着脑袋，醉醺醺的问她，随即垂下了头又自顾说着“是我……我杀了那个季小姐，她还有那个狐妖是你的朋友，你不是应该恨我吗？”

“你为什么不对我动手为你的朋友报仇呢……”

他的话问倒了厌离，是啊，她一开始为什么不对这个小屁孩动手呢？

厌离沉默了许久，而后她才轻声问道“那你当时是有意想杀她的吗？”

易少宁连连摇头，说“不不，我不想的……我真的没想要杀她的，可是……”他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管怎么否认，她还是死在了我的剑下。”

回想起往事，他的眼眸透露着歉意和愧疚之色，师门自小教导他要匡扶正道，斩妖治邪，绝不能违背仁义道德，更不能杀害百姓，可是他却破戒了。

虽然当时被师兄救走后，回到师门将所行之事告知师父，也受了应有的责罚，可是心底还是忘怀不了，他每每夜里都会被梦中惊醒，无法摆脱，他怕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入了这魔障。

易少宁的神色全数落入厌离眼中，她默了一瞬，目光移向远处，说“既然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怀有愧疚之情，说明你还不是个无情之人，就算我现在动手杀你也救不回什么，何必让心中的恨意束缚了自己，不再快乐。”

说到这里，她回眸直望着他的眼睛，只听她说，“小屁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妖，但是，你要记得恨一个人不如爱一个人，不要让恨意蒙蔽了你的双眼，否则你将会失去此生最珍贵的东西。”

殊不知多年以后她的话一语成谶，等他懂得了已经后悔莫及。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妖吗。”易少宁放下了手中酒坛，眺望远方的目光变得悠远模糊起来，昔日的光景似乎重现在眼前。

只听他缓缓开口：“我的爹娘，大哥，亲人，族人在一场战役中无一生还，他们全都死在了妖族的利爪下，那一天，天昏地暗，血色蔽日，死了好多好多人，只剩下我一个人……”

“……”

那些过于沉重的往事，他却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讲述出来，好似经历过这些事的人不是他一般，可谁知道他心中的悲痛和仇怨。

“后来我被青门的师尊，也就是我现在的师父发现，将我收养在他门下，才有了现在的我，从那天起，我便发誓过此生只为除尽天下妖孽而活。”也只有这份灭族之仇支撑着自己活到现在。

厌离望着易少宁，心底渐渐涌起一股心疼，一时间静默无言，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少年，那么瘦弱的肩膀却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仇恨，甚至只能靠这份仇恨支撑着他的信念，她不知道怎么去劝他放下，也不能去劝他放下，她没有经历过他的苦，有什么立场去劝说他。

不过她真心希望眼前这个少年终有一天不再靠恨而活，而是为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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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良久，酒坛也喝完了，喧闹的城池也寂静了。

易少年忽尔开口：“那个小妖我已经放了。”

他话一出，厌离瞄了眼他身上的捉妖壶果真不见动静，点头嗯了一声。

“少宁。”

这时，身着青色道袍的青道远御剑踏月而来，易少宁抬眸望去，乐呵傻笑，“是师兄你来了啊。”

青道远落在他身侧，目光瞥见一侧已经空荡荡的酒坛，略带责备道：“少宁，你忘门中规定了还敢私自饮酒？”

“师兄，我没饮酒，这是果子酒，不是那些酒。”易少宁反驳出声。

“还敢顶嘴？”青道远凉凉瞥了他一眼，后者闭了嘴不再说话，这时青道远才看向厌离，自也是认得她，“今日在下师弟叨扰厌姑娘了，只是……饮酒之事还望再无下次，那么在下先带师弟离开了，告辞。”

话毕，正欲带着醉醺醺的易少宁御剑离开，厌离忽然出声了，这句话她是对着易少宁说得，“小屁孩，她还活着。”

不管他有没有听到，她也是说了。

倏尔，望着他们离开，她摇头轻叹一声，跃下屋檐也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