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炙心（1/1）
下午课程结束，甘林无心干饭，索性趴桌子上睡觉。
戚雨拿着礼物来到甘林旁边，见他睡的太香，试图将礼物从旁边塞进桌洞，直接放外面有些招摇。
戚雨小心翼翼的往里塞，礼物袋的棱角不小心划到甘林的胳膊，甘林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来人的手。
“是你，你这是……”
本来是个好事，这会戚雨反而像被抓包的小偷一样。戚雨迅速抽回了手道“这是昨天说的，要送你的礼物。”
甘林将礼物拿在手里，道：“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的太香了，我怕叫醒你，你万一有起床气怎么办？”
在甘林面前，戚雨的语气不自觉就会放松许多，话里也不吝加点情绪。
甘林意外戚雨会这么说，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起床气？我看，是你自己有起床气吧~”
“你！”戚雨被倒打一耙，气的伸手就要将礼物抢回来。
可甘林动作快，此时已将礼物拆开。
里面，是一个铃兰熏香，通体青绿，镌刻的一株铃兰倚在其上，夏天的高温使它的底部边缘变软，馥郁的香气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扑进甘林的鼻翼。
……
“你怎么了？是，不喜欢吗？”戚雨看甘林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以为是正好买到他讨厌的东西。
“不是，”甘林抬眼道：“你有空吗？陪我出去走走吧。”
戚雨这才发现，甘林的眼眶微微发红。
“好。”
甘林将礼物仔细装好，轻车熟路的走到了那天傍晚，他听着戚雨的Mp3睡着的地方，依然只有那一个长椅，戚雨犹豫了，甘林自觉地坐到旁边的草地上，道：“我不跟你抢~，快坐。”
戚雨心思被拆穿，便顺势坐下。
明明是来过多次的地方，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但甘林主动说让她陪着一起走走，却是头一遭。
两人无言坐了有5分钟，戚雨实在坐不住了：“这里有点热哈~”
甘林转过身对戚雨道：“你那里没树荫，自然热。”说着又躲回树荫想自己的事情。
……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会接话茬啊？
戚雨又道：“你不是说走走吗？这么坐着，你又得睡着了……”
这次甘林干脆不再回话，他低着头，戚雨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喂！你再不说话，我可就大声背书了啊，大好时光别浪费了。”说着戚雨就准备从口袋往外掏东西。
“走吧~”甘林终是动了，他见识过戚雨念书的魔力，比自己背书都好睡。
两人顺着小道慢慢走着，这一次，戚雨不再刻意走慢与他错开。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戚雨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太阳炙热的目光打在他们身上，没走出几步，两人都已出汗，戚雨不禁揪起衣领晃了晃，试图兜进去一点儿风来散热。
“热了？”
甘林穿的是短袖，虽然会直接被晒到，但比起戚雨身穿三件套还是要凉快许多。
“有点，”
“外套脱了吧，我帮你拿着。”
戚雨将外套脱下，自己拿着。
甘林：“……”
“为什么，突然要送我礼物？”
戚雨道：“之前你不是生我气了，我就买了这个想跟你赔礼道歉。”
“我生你气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甘林察觉到戚雨不太对，转头看了一眼戚雨道：“生气了？”
“其实我没有真的怪你，我只是，涉及到他的事就容易控制不住情绪……”
“嗯，我知道。”
甘林听到戚雨如此淡然的回答，不禁疑惑道：“你很了解我吗？”
“emmmm也不算吧。”
“那为什么你这两天说的话，都好像知道点什么一样？”
戚雨一时愣住，思索片刻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一般人遇到这种问题肯定想听真话，因为这个世界人人都会说谎，可甘林听到戚雨这么说时，心里竟然募的慌了一下，早从母亲被送走那天起，他就变得敏感又脆弱。
甘林犹豫再三，道：“真话。”
他实在不知道戚雨怎么就懂得恰到好处的安抚他，自己跟戚雨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都不用说上许多，
戚雨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看着甘林道：“因为你的记忆里只存留了一半时间的我，但我看到的，是完完整整的你。”
戚雨继续道：“你可以不记得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也可以不记得你救过我……但，你需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和唐司礼一样，值得你信任。”
戚雨鼓起勇气说完这些话，自己的脸也早已不争气的红了大半，她无法体会甘林/甘毅的苦痛和纠结，只是希望在他每一次无措的时候可以有人倾诉。
甘林低落的眉眼此刻震惊的看着戚雨，原本沉默的眼眸此刻已变得极不平静，眼波流转之间，他惊讶、疑惑、不解，他想，他应是开心极了！他想对戚雨微笑，可嘴角却似重如千钧，眼睛也变得酸涩难耐。
“没事吧？”戚雨见甘林半天没说话，转回来看他才发现，一八几的大个子竟然快哭出来，戚雨从小见不得人哭，尤其是这么好看的男孩子，虽然他这样显得更可爱了，没了平时那股凌厉的感觉，但这样的好看戚雨也不忍心常看见。
联想到自己以前忍着委屈不哭的时候，一旦有人问她没事吧？那一定就会像开了闸一样的哭了。
同理……
戚雨忙看了看四周，对甘林说：“这么感动啊？那你是不是可以考虑给我回礼？”
为了让甘林不至于当场落泪，戚雨逼迫自己厚脸皮的说出这句。
看着戚雨努力假笑的模样，甘林笑了，道：“好啊，你想要什么？”
头顶的树梢将阳光割裂成一道道柔和的幕布，从两人之间划过，戚雨看到甘林眼中的湿润还未褪尽，就笑着对自己说话的样子，简直要晕过去……
甘林见戚雨盯着自己愣了好一会儿，实在有些挠心，再盯下去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便伸手轻拍戚雨的脑袋：“醒醒~”
戚雨被甘林叫醒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她的花痴样子已然被甘林看在眼里，此时比志气，她不能输，戚雨咳了两声，提高嗓门道：“我刚刚在看你身后的鸟儿，可没看你。”
“哦，这样啊~”甘林转身往后看去：“哪有鸟？”
“刚飞走了，你回头的不巧。”
“是吗？”甘林被戚雨的垂死挣扎逗的开怀，再转回时，自然伸手拽住了戚雨的外套袖子，
“鸟我没看见，只看见了一个嘴硬的人~”
戚雨被甘林突然靠近吓了一跳：“你你你要干嘛？”
甘林指着被戚雨绑在腰上的外套道：“我看着都热，别倔了，脱下来我帮你拿。”
戚雨的腰因为被裤子上段和外套同时围着，早已沁出了一层汗，到这时，她也不再倔强，将外套取下交给甘林。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越往深处走，树荫也变得密集，凉快的微风拂来，戚雨不由展了展身体。
甘林：“你还没说，想要什么礼物？”
“嗯？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戚雨说完低下了头，但心里开心的紧。
甘林：“当然不是，我都收了你的，自然也要回礼。”
戚雨：“哦……”
甘林：“啊你不想要啊？”
“不是不是，额，我不是……”戚雨说完，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而甘林已经小人得志的笑出了声，
“你，你耍我！”戚雨生气的叉腰指责道。
甘林见状，伸手将戚雨的小手指拢回她的掌心道：“好了，就算你不给我送礼物，我也打算送你的。”
戚雨心里的警惕性噌的就上来，她心想，自己表现的失望有那么明显吗？
怎么甘毅的时候就经常拿捏她，怎么到了甘林，还能猜透自己，这两人，果然还是有共同点的，就是都乐意逗自己寻开心！
“你什么时候想好要什么了，记得告诉我。”
“emmmmm，那你就帮我补习吧。”
“这，我自己都不想学……”
“算了，不强迫你了。”
“嗯。”
“对了，红歌比赛还顺利吗？抱歉，我没赶上。”
“我们是冠军。”
“嗯~不错，但我是问，顺利吗？”
“挺顺利的~”
“那为什么唐司礼说，那天之后我们就冷战了？”
戚雨再次想起被甘毅冷言拒绝的场面，至今仍心有余悸。尽管现在甘毅也道了歉，两人正式成为朋友，可那天他字字句句，言语之恳切都不像假的，那时答应梁静舒帮忙送情书，也是因为抱着试探甘林的私心，而现在面对甘林的提问……
戚雨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我上台的时候把你，额他的麦关了，他觉得我莫名其妙，所以才不理我的。”
甘林若有所思，道： “他脾气这么差吗？”
“啊？”戚雨被甘林清奇的脑回路惊到，他竟然真的相信自己的说辞了！
“怪我，对不起。”甘林想了想，他也无法确定那个他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理戚雨，只能自己代为道歉。
“什么？”
“对不起……关麦是我们商量好的，但是因为我的问题，让你受委屈了。”甘林认真的道歉，这让戚雨受宠若惊，之前的委屈和难过在甘林真挚的眼神中瞬间烟消云散。
戚雨红了眼眶，她甚至在想，如果，他道歉的，是他的拒绝就好了……
甘林看见戚雨又把头窝在脖子里不作声，莫名紧张：“没事儿吧？哭了？我可见不得女孩儿哭啊，你”
“没有，你想多了。”戚雨抬头一脸埋怨的看着他。
甘林以为自己的道歉能让戚雨对自己印象好点，可怎么反而又垮起脸了呢？女人心，海底针……
两人走到尽头，往回拐时戚雨道：“你还没吃晚饭吧，快去吧，一会儿该上晚自习了。”
“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去？”
“吃过了。”
“好。”甘林将外套还给戚雨，迈着松快的步子离去。
【晚上11点，新苑小区外】
“哎呦我的哥哎，你大晚上非要过来取快递干嘛，既然是送给戚雨的，你直接把取件码发给人家不就行了。”唐司礼拄着路边捡来的棍子道。
甘林边寻找目标快递柜，边回答：“我倒要看看他能送什么礼物，而且，今天不是周末，戚雨没法回家来拿，如果等周末再过来，容易碰上。”
唐司礼调侃道：“还挺严谨，你就承认是自己吃自己的醋吧！少年~”
甘林不再搭理唐司礼，很快找到了快递柜，拿到了“自己”买给戚雨的礼物。
拆开外包装，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首饰盒，里面竟躺着一个小黄鸭样式的发夹，正在咧嘴微笑。
……
甘林本想将这个礼物截胡，自己重新给戚雨买一份礼物，可当他看到这个小小的发卡时，却不由得想起游泳馆里的那个logo……
他什么会知道这个？
难道他也见过，还是……他也知道这个logo的由来！
甘林飞速思考着，想到自己之前在卧室看到的答案——“我是甘毅”
简简单单四个字，如果是是指自己现在的名字，就是一句废话，可如果是指他本人……
一个极其荒谬的答案呼之欲出……
甘林的呼吸渐渐急促，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甚至有些疯魔，可，如果真的有可能呢？
“你怎么了？拿到了快过来啊，我们打车回去了。”唐司礼在不远处呼唤甘林道。
甘林收好礼物，缓缓走向唐司礼，他的脑海不断挣扎着：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甘林再次打开礼物盒，想起这是他送给戚雨的礼物，说不定戚雨真的知道些什么，
【闪回】
“因为你的记忆里只存留了一半时间的我，但我看到的，是完完整整的你。
“你需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和唐司礼一样，值得你信任。”
对！可以向她求证，戚雨不会骗自己的，不会的……
甘林克制着自己平静的说道：“小礼子，你先回吧，我今天就不回你家了。”
唐司礼神色一变，道：“没事儿吧哥？……哥？”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
唐司礼见甘林不想说，也不再追问，道：“好，不过，我们坐一辆车走吧，你先到家，我再回，你最近的状态，我不放心……”
甘林家在东郊，唐司礼家东北方向的新区，两家之间打车也需20多分钟的路程。
甘林看着唐司礼担忧的眼神道：“行吧，就听你一回。”
戚雨晚上回到宿舍，想起下午与甘林的独处时光，脸颊余温未散，以往和甘毅一起时，他从没给她过如此真挚又热烈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戚雨在他面前的敏感和小心翼翼都没了用武之地。
戚雨想了想，在日记本上写下：“有时候，不期而至的除了灾厄，也可能是惊喜。”——2018年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