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符号（1/1）

一旁的杨琼被吓一跳，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便镇定下来问：“怎么样？自己能起来吗？”

许灿被摔得有点懵，右胳膊手肘有些发麻，缓了半天，才撑着身体坚强的爬起来说：“我没事。”

其实她很怕疼，但是在杨琼面前，她不敢轻易露出这一面，因为她见过杨琼踩胯时学生越是挣扎喊疼，她越是狠心加重力度的样子，所以她清楚的知道，在舞蹈室里面喊疼是得不到怜悯的，只有隐忍才会令人刮目相看。

这也是为什么杨琼喜欢许灿多一些的原因，很能吃苦，又对自己狠得下心，从不会去抱怨有多累多疼。

杨琼看她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休息一天，我出差去拿你们的服装，你回去有空多听听音乐，睡觉前多想想动作。”

许灿摔了一跤，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答应，又问：“杨老师，那钥匙可以给我吗？我周末有空想过来练习。”

杨琼想了一下，觉得也好，于是将包包里多余的钥匙给了她一枚。

许灿拿着钥匙回到班级，此时教室里安静一片，还有几个同学午休没醒来，这里面还包括她同桌。

林驰枕着一支胳膊趴着睡得正香，另一只手微曲散漫的搭在脖子处，看不见他那张脸，只看见头顶上的黑发似乎比之前长了点，在阳光照耀下看起来蓬松柔软。

许灿刻意放轻自己的动作，从余留的缝隙中坐回自己的位子，还好她人瘦，屁股刚挨着凳子，边上的人就醒来了。

“怎么不叫我。”林驰睡眼惺忪的看着她，声音暗哑低沉，带着些许颗粒感，脸上还有几道印痕，额前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微遮住了狭长的双眼。

也许真的有帅哥滤镜，许灿觉得他刚睡醒的样子一点都不丑陋，反倒居然还有点软萌可爱，甚至有点想戳……许灿猛地一激灵，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心说：许灿你怎么回事？被这小子下蛊了吗？

林驰浅浅的双眼皮终于撑开了，看着边上女孩发愣的表情，平静的叙述一个事实：“许灿，你脸红了。”

许灿反应过来：“啊、刚跳完舞热的。”解释完，立马从课桌里拿出湿纸巾擦脸擦手，手臂弯曲时感觉到手肘有些微微刺痛。

“别动。”林驰突然伸手扣住了她手腕，示意她别乱动，轻转过她胳膊检查手肘位置那块伤口，泛红的地方破了点皮有点微肿，渗出了细密的血珠，好在面积不算大，林驰看着她皱眉说：“你又受伤了。”

许灿刚没仔细检查，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胳膊那里是有一块伤，也不是很严重，比起上次的腿伤，这种伤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没事，小磕小碰，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某人掌心的温度像是块烙铁，烫的许灿立即抽回自己的手，好在边上的同学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动静，不然这谣言绯闻还不得传的满天飞舞。

上课铃响，林驰不便再多说什么，两人拿出要上的教材书，等待上课的老师。

第一节四十五分钟过去后，第二节课是音乐课，班上同学纷纷结伴起身去艺术楼，许灿眼皮有些招架不住了，打算逃了这节音乐课，她让林驰帮忙跟老师请个假，自己便趴在桌子上睡觉。

看她这么累，林驰带上手机起身走出教室，此刻周翊和向浅洲在走廊外等他，周翊问了一句：“你同桌不去上课？”

“嗯。”林驰应了一声，又跟他俩说：“我有点事，待会音乐课帮我和许灿请个假，就说我在准备竞赛的事，许灿这边就说她受伤了在教室休息。”

说完后，林驰先一步离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俩人面面相觑。

向浅洲：“诶，这死鬼他去哪呀？”

周翊搭着向浅洲的肩膀：“不知道呀，可能瞒着咱外面有狗了？”

林驰大老远跑去医务室买药，回来就看到许灿露出半边沉静的侧脸，正酣睡得香甜。他也没叫醒人，轻声拆掉塑料包装，拿出棉签沾了碘伏开始帮她处理伤口，他屏息凝神尽量放慢自己的手中的动作，每碰两下还要瞧一眼人有没有醒，不过某人似乎疲惫得很，一动不动的任由着别人摆弄。

“睡得这么香，把你卖了都不知道。”林驰最后给她贴上创口贴，盯着她的侧脸，轻笑了一下。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安静的氛围下，能隐隐约约听到隔壁班老师讲课声。

林驰仿佛来了兴致，撑着下巴就这样看着她睡觉。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轻洒在许灿半张脸上，额前几缕碎发散乱，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帘下投下一层淡淡的暗影，平时的那股子不好惹的骄傲劲卸下防备，睡着的模样乖巧又柔顺，甚至还有些无辜，看着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

不知为何，这一幕使得他整个心腔有些慰贴，柔软一片，连手也不听使唤般伸了出去，想要拨开了那一缕碍事的碎刘海。

手指再一次停在半空中。

因为这一次许灿无声的睁开了眼睛。

两人视线触碰对视，林驰表情微愣，许灿瞪大双眼看着他，似不解，似警惕道：“你要干嘛？”

林驰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心里有点紧张，同时也害怕许灿会误以为他是个动手动脚变态狂，可手还停在半空中，证据确凿，也只能故作镇定收回手，找了个借口搪塞道：“你脸上有脏东西。”

许灿也没怀疑，坐正身子，随意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倒是感觉到胳膊的异样，好奇转过手一看，伤口处赫然贴上了一个土黄色的创口贴。

“林驰。”许灿没什么情绪的叫了他一声。

“嗯？”林驰紧张又隐约期待着她会说些什么，结果就听到许灿吐槽了一句：“这创可贴真够丑的，罗姨便利店卖的都比这好看。”

林驰：“……”

“不过谢谢你啊。”许灿指了指桌上的棉签和碘伏，又掏出手机来说：“要不你加一下我吧，总是让你掏医药费，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驰想起他俩同桌这么久还没加微信好友，确实影响同班同学之间的友谊，于是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她的二维码。

头像图片是一个蜡笔小新的卡通头像，微信名简单又搞笑：火山妹。

“火山妹？”林驰笑着打趣：“你这名字起得倒是挺别致。”

许灿添加完，还看了一下他的名字，比她的还要简单，就是一个符号：“？”

“问号少年，你这个微信名倒是挺特别，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许灿边给他转钱，边问出心中疑惑。

眼瞅着马上要下课了，林驰正在找下一节课的物理书，听了这问题，语气正经的答：“可能觉得像人生现阶段吧。”

许灿瞠目咋舌：“不是，你这样优秀的都成问号了，那我这样的是什么符号？”

“惊叹号。”林驰不假思索的答。

“为什么呀？”许灿黑葡萄一般眼瞳清澈干净，就这样歪着头看着林驰，表情懵懂，显得有些纯真无邪。

这个答案，脱口而出，连林驰自己都被这个答案给吓到了。

心底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许灿是惊叹号这话？

见许灿一脸期待的等着自己的答案，他思绪一转，想逗逗她：“翻墙，演戏，装病，这不总能让人惊叹不已，眼前一亮嘛。”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许灿微皱眉，瞪他。

林驰肩膀微微颤抖，胸腔发震，像是很努力克制的在憋笑。

外面传来了不远不近的脚步声，似乎是上完音乐课的学生回来了，看来又是音乐老师又提前下课放他们回教室学习了。

周翊和向浅洲两人一前一后的先进来，嘴里还哼着一首周杰伦的经典歌曲。

看到教室里的两个人都在，于是皆朝他们方向走来，向浅洲先是暧昧一笑：“哟！二位都在呢？”

周翊来找许灿有事，大喇叭似的敞开腿坐在许灿前桌的位置上，打开微信说：“许灿灿，我加一下你，咱拉了个微信群好方便讨论节目的事，剧本我们已经选好了，这个星期大家挑个有空的时间就开始排练了。”

周翊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林驰脸上的笑容明显敛去，耳朵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下一秒向浅洲便看穿他心思，说出了他的心声：“许灿就许灿，多加一个叠叠字，是想彰显你的可爱吗？”

向浅洲又征求意见似的看向许灿：“是吧，火山姐。”

许灿已经加好了周翊，对于外号这件事，已经有了免疫，现在她的接受程度非常高，毕竟更土味的都被林驰这小子叫过，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呢？

这会子下课铃突兀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罗静雨挽着自己的好闺蜜胡夕佳进来的时候，特地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看到林驰和许灿都没去上音乐课，也就明白了这两人是一起逃的课，她耷拉着眼皮，眼底暗淡一片。

胡夕佳小声安慰的劝她：“静雨，你要真喜欢林驰就勇敢一点，直接告白，别到时候被人抢了，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罗静雨是初二的时候开始喜欢上林驰的，那会她成绩不是特别好，每天都很焦虑，父母总是不断的给她施压，那段日子她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迟早要被他们逼得跳楼。

某次期中考试，她恰好跟林驰分在了一个考场，她就坐在林驰的斜对面，刚考砸了一门语文，她情绪微微有些失控，懊恼，脑海中又不断涌现父母对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手不安的开始在草稿纸上乱画，泪水也跟着抑制不住流了出来。

也许林驰不记得了，但她永远记得少年去接水，路过她的边上停了下来，紧接着她桌子上就被扔了一包纸巾。

少年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哭了，一场考试而已，你的人生，不止这一场考试。”

她用手拭去泪水，转头看了少年一眼，那时候的他头发比现在要短，脸也比现在多一些稚嫩感，笑起来眼睛弯成扇形半弧状，短暂的浅浅笑容，却抚平了她心底的褶皱。

林驰在她人生最阴暗的时光里出现，少年脸上温柔的善意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里那抽出来在墙上擦燃的火焰，明亮又温暖了她的岁月。

哪怕那一点火焰转瞬即逝，哪怕那一点幻想如同幻影，她也愿意一次又一次的，划开点燃。

林驰从那以后就成了她学习前进的动力。

她贪婪又胆小，告白的话，她没勇气说出口，靠近的时候，她很容易胆怯，只能远远的追随林驰的脚步一直从未停歇。

“佳佳，情景剧你陪我一起参加吧。”罗静雨像是突然做了个决定似的抬起头对胡夕佳说。

胡夕佳：“啊？林驰不是不参加情景剧吗？”

“我想练胆量，抛头露面这种事最适合锻炼人了。”

这一次罗静雨眼神里露出了坚定，她已经想好了，等这一次成功了，她一定鼓足了勇气，站在他面前，然后对他大声的表达出自己埋藏心底多年的爱意。